安禾点了点头,觉得不错。
一进门,她就把门顺手给反锁上了。
安禾颇为悠闲的两腿交叉靠在一旁的支架上,直勾勾的望着温煜,半晌才道:“说吧,这里没人。”
温煜低了低头,说:“对不起。”
安禾瞬间笑了。
“你能不能别老这样安禾!”
安禾失笑,问:“哪样?难不成你说对不起,我说没关系,然后我们握手言和,往后在媒体面前还能以朋友相称?温大公子,你做梦呢?”
“不管你怎么说,安禾,我都希望你能打心眼里原……”
“我心眼很小,容不下的事多了。”安禾打断温煜:“我安禾是什么样子,你比谁都清楚,没必要的废话少说,挑有用的,我愿意听一听。”
这话说的倒也没错,温煜至少是了解安禾的,这个女人几乎没有软肋,从不留情面,同时狠到极点!
在温煜的认知里,她不会哭,不会喊疼,学不会依赖,更不会撒娇。她就那样活着,如一杯不咸不淡的凉白开,无滋无味。
曾经,他也是着实心疼这个女人的,只是此刻,竟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安禾等不到答复,摇头道:“温煜,我以为你至少应该会明白,对你我而言什么是真正的体面!你在我眼前演这场戏,还演的如此漏洞百出?你倒不如坦诚一点,如果不是为了封我的口,如果不是为了保你跟唐婧的那点名誉,你不会跟我来道这个歉的对吧?”
虽然温煜的经纪公司占了先机,拨动得了舆论的走向,但眼下舆论已经明显偏了方向,明事理遵道理的看客也不是没有,更何况安禾还有足够丰厚的粉丝基础,这场战役,温煜想要赢也并不容易。
他的公司花了大价钱保他,如若还是保不住,那就只有一条路。
本就是一场交易,何来情面?
温煜像是一条被置于甲板上的孤鱼,一旦输了,基本上能一巴掌拍死在沙滩上!
他被安禾一眼看穿也不羞愧,反正他也没想过能瞒得住安禾丝毫,那双眼睛,让人心惊。
他问:“怎样你才能放过我和唐婧?”
放过?听起来太刺耳,安禾手动捂了捂耳朵,问:“怎样都可以吗?”
“是,怎样都可以。”温煜站的笔直,说这句话的时候好像一扫扫开了无数的阴霾颓废,仿佛看见了曙光。
安禾莫名笑了,她的笑,让温煜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笑中带泪,那感觉就像是她曾认真过,对这份感情。
温煜一愣,“安禾,你……”
“跪下!”
“什么?”
“不是怎样都可以吗?跪下,跪下认错,我就原谅你。”
温煜涨红了脸,大骂:“安禾你不要欺人太甚!”
“欺人?”安禾笑问:“你是人吗?”
“我错了我承认,但是你也没必要一定逼我……”
“我觉得有必要。”安禾再次打断道:“我安禾不愿意委屈自己半分,今天我要让你跪你就必须得跪!”
安禾抬头看着眼前人,往前一步当仁不让的说:“除非你真的什么都不要了。”
她自然知道,温煜的野心有多大,这也是这个男人曾经唯一吸引自己的一点,他不会轻易的丢弃现在所拥有的那些。
即便是付出天的代价!
“好,安禾,我们两清!”
安禾冷笑,两清?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两清!
紧接着嘭的一声膝盖落地,同时啪的一下储藏室断了电,一片漆黑。
在那一瞬间,天地瞬间倒了过来,安禾两只手死死抓着一旁的支架,止不住的颤栗。她指尖泛白,已经有很多年,很多年没有直面黑暗了,那感觉太要命,太窒息。
她的身边闪现过很多人影,无一例外,都是为了讨债;她看到那些人悉数张着嘴,满脸泪水无声的一步步靠近,伸出的手干枯的如一把枯草。
“姐姐,亦挚好疼。”
在那无声的魔幻中夹杂了一个稚嫩的声音,他说:“姐姐,亦挚好疼。”
安禾一个踉跄,一旁的支架应声而倒,架子上的器材劈里啪啦落了一地。
“别怕、别怕亦挚……别怕,很快就不疼了。”
“别怕、姐姐在……”
“别怕……”
“安禾!”
安禾一伸手,触摸到的是温煜,虚虚无无的,落不到实处,而她眼里的顾亦挚正在一点一点的消失。
“亦挚……”
“安禾!”
安禾浑身冰凉,没有一丝的温度,她颤抖的厉害,眼下就连呼吸也微弱了不少。
“灯、灯!”温煜一时慌了神,近乎嘶吼的喊:“谁关的灯?开灯啊!”
架子后面细细簌簌一阵,“啪”的一下灯开了。
微弱的光线映衬一个高大的身影,他走起路来声音很轻,轻的这么久谁都没有意识到这间储藏室内还有第三个人存在。
安禾侧头去看,一双黑白条纹的运动鞋,上面沾了油漆,花花绿绿的;一条极度合身的运动裤,一条裤腿翻了上去,纤细的脚腕处有一处纹身,是只飞起的蝴蝶;一件黑色的夹克衬衫,肩膀上落了灰;一顶鸭舌帽遮住了半张脸,在那鸭舌帽下面,是性感到让人无法忽视的喉结……
安禾突然有一种冲动,她想在那喉结上狠狠咬上一口。
她蹲在地上,一张脸无半点血色,哑着嗓子问:“你是老师?”
那人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穿着,说:“老师不穿这样。”
声音跟他的喉结一样,致命的迷人。
安禾咧嘴笑:“幸好。”
他皱了皱眉,问:“什么幸好?”
安禾说:“幸好,你不是老师。”
那人眯着眼睛盯着安禾,既像陌生人又像老旧识。
安禾耐心的等着他接话,好半晌过后只看他薄唇轻启,不紧不慢的问:“你为什么会怕黑?”
第3章 Chapter 3
可是你,为什么会怕黑?
因为我于黑夜,一同曾被埋葬。
那年安禾八岁,八岁以后她再也没见过比那更黑的夜,遮住了往后余生所有的光亮。
那两个人,被无尽的黑夜夺去了清晰的样貌,只有声音、声音……
“你干什么,这还是个孩子!”
“孩子、孩子怎么了,好歹是个女的呀……哈哈哈,不行,我忍不住了!”
“禽兽啊你!”
“你要不要一起?”
“……”
血腥的味道夹杂着难闻泯灭不掉的汗臭味,令人作呕!
她晕过去又醒过来,那几个人还是没停。她听到他们在笑,那笑,又好像是自己的声音。
她听到其中一个人颤着声音问:“这孩子……怕是疯了吧?”
安禾几乎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用手指着一个方向,说:“救人……”
她不喊救命,只喊救人。
只是终究,那些大人还是让她失望了。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她几乎毫无意识,于朦胧中似乎听到了顾烨的声音,她听到是谁在哭,她感觉到顾烨轻轻抱着她,如同捡起洒落一地的荒叶。
她想喊顾烨救人,可是一个字都没发出来。
安禾死在了那片树林丛中,长睡于黑暗尽头。
她的房间24小时不关灯,只有在刺眼的光线下才能远离那些噩梦。
她双手抱膝蜷在角落,那张脸在昏暗的灯光映衬下一片煞白。
她抬眼看着身侧突然出现的那个人,惊讶的发现,眼下他们两个人竟有八分像。
她面前站着的那个人同样惨白着一张脸,嘴唇没有任何血色,眉头紧紧锁在一起。
他像是刚从梦魇中醒过来,又像是刚跑完五千米长跑,汗打湿了额头碎发。
真是,要命的性感!
安禾忍不住骂了一句。
“你是不是拍照录音了,交出来!”
温煜先行反应过来,怒气冲冲的上手去夺对方的手机,搜遍了身也没找到。
“隐形摄像?老老实实给我交出来,信不信我告你,告到你倾家荡产!”
“恰巧经过。”他开口道:“没拍,也没录。”
他在回温煜的话,眼睛却死死的盯着安禾,未挪开半分。
说话的时候性感的喉结上下滑动,莫名的诱人。
温煜脸色铁青:“这鬼话你觉得我会信?”
“爱信不信。”
他说话很轻,慵慵懒懒的,像是在人的心口上挠痒痒,痒的安禾有股说不上来的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