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想治好她的失眠,实非易事。
走神间,身后突然附上一具温热的身躯,舒桐的身体骤然一紧,下意识想要动手。
江褚出声制止她,“是我。”
他刚刚半梦半醒间摸到身侧没人,想着估计是她又失眠了,便出来寻人,果不其然。
舒桐闻言一下收住,“你怎么醒了?”
“不知道。”江褚低声应了一声,将人抱在自己腿上,转而道:“怎么出来也不叫我?”摸着她手有点凉,就用手将其包裹在掌中。
舒桐顺势靠在他肩上,“我一会儿就回去了。”
江褚没接话,拢了拢她身上的外套。
半晌,舒桐感觉自己身子暖和了不少,开口道:“我给你讲讲我的事吧,之前就答应给你说的。”
江褚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人,然后目视前方,低声道:“好。”
那天晚上,舒桐不记得他们在外面坐了多久,只记得自己大概是说了很多事情,从她刚到云南那年,这一直到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大理的原因。除开答应了付东流的事情之外,她将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大体都给江褚说了一遍。
江褚每听她说一件事,手上的力道就越多一分,直至最后,他对舒桐的怨恨远远小于对她的心疼。听完之后,江褚才知道这些年她经历了多少,他的心就像是在油锅里被来回煎熬一般,紧紧从身后抱住舒桐,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骨血里。
上一世,舒桐在他面前对自己早年的经历从来都是避而不谈的,不管江褚如何旁敲侧击,都不管用。所以江褚不知道舒桐是如何成为洪枭的左膀右臂的,更不知道她口中云淡风轻一句带过的没日没夜的让自己变强是怎样的残酷。
“你明明知道我不在乎那些身份,我要的只是想跟你一起,站在你的身边。如果我是在乎名利的人,那么很久以前,我也不会选择放弃继承权,不惜跟我爸断绝父子关系也要跟你在一起。”
舒桐摇头,不以为然道:“那不一样。我不能因为自己而让你再次失去亲人。”
“那你呢?你可以选择另一种方式的,为什么偏偏还是选择了这条。”
“可能是天意弄人吧。”舒桐无奈地笑了笑,“当时我爸刚好出事,付哥刚好接到任务要来云南,所以我当时一时冲动,就顶替他来了这里。”
江褚总结道:“所以你的一时冲动,就断送了自己的前途,也差点断送了我们的未来?”
他的语气不自觉地变得有些重,带着生气的成分。
“所以啊,我现在很后悔。如果重来一次,或许我会选择另一条道路吧。”舒桐如是说道。
与江褚重逢之后,舒桐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心并没有自己想得那么大,也没有那么坚强。若真的因此而失去了江褚,除了姜蕙兰,她到最后可能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十指交握,舒桐摸到江褚的左手指关节光滑无一物,恍然间想起一个事来,“你手上的戒指呢?”
江褚一怔,“取下来了。”
“为什么取下来了?”
“因为已经不需要了。”
舒桐面露不解,“嗯?”
“那个戒指是为了告诉别人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才戴的。”江褚解释道:“刚开始,我跟别她们说我有喜欢的人,她们不相信,后来为了一劳永逸,就去买了一个戒指。”
舒桐恍然大悟,一脸欣喜地回头,“所以你这是专门为我而戴的咯。”
江褚当时也是没想那么多,不过舒桐这么一说,好像也差不多是一个意思,在她希冀的目光下,他轻轻点头。
控制不住内心的欢喜,舒桐撑起身体面对面坐在江褚的腿上,然后慢慢抬头吻上他的唇。
江褚也不拒绝,顺势腾出一只手揽住她的腰,替她分担了一部分重量。
这是他们分开四年之后,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吻,不含任何的欲、望。
只为了感谢江褚这四年的等待。
呼吸渐渐沉重,江褚在舒桐快要换不过气来的时候放开了她。
不知道什么时候,舒桐从坐着变成了半跪在江褚腿间的姿势,衣服被撩到腋下,她现在脑子一片混沌,就这么懒懒散散地靠在江褚的身上,头埋入他的肩颈轻轻喘息。
过了许久,舒桐低声在江褚耳边喃道:“谢谢你阿褚。”
时隔四年,跌跌撞撞了一大圈,还好江褚还在原地等着她,还好他未曾走远。
国庆节
这年的南城似乎格外的热,一股燥热之气总萦绕在人们心头,久散不去。不过好在秋分过后,一场毫无预兆的雨缓解了炎暑带来的烦闷。
这场秋雨淅淅沥沥下了三四天,彻彻底底地将南城浇了个透。
雨后,天气逐渐转凉,校园里的梧桐和银杏叶子落了一地,南城这才开始有了进入深秋的感觉。
国庆长假在秋分之后,与中秋节刚好是在一起的。
作为一个令无数学生翘首以盼的重大节日之一,显然大多数人是更期待着国庆的,把中秋当成了一个附属的节日。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大概就是多了两天假期。
国庆节的前一天下午,尤其是临近放学之时,南城一中的校园里充斥着各种兴奋的尖叫,经久不绝,就差没把教学楼的楼顶给掀翻了。
零几年的时候,高三学生的国庆长假跟其余年级一样,一般是七天,像这种中秋和国庆一起放的机会少之又少。同时,这也是他们难得的能好好休息的时候。虽然家庭作业依旧堆积如山,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的好心情。
最后一节课,班里的同学一个个都按奈不住自己内心的洪荒之力,早早的就收拾好了书包,坐等放学铃响。
放假前的最后一节课通常都是班主任的课。
本来还想讲讲试卷的老班一进教室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教室里乱糟糟的一片,换位的换位,讲话的讲话,总之就是该干嘛的干嘛,除开前面的几个人,其他人压根就没听见上课铃的声音,更没有发现老班早已站在教室门口站了半天了。
老班无奈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
站上讲台,他只用了一分钟的时间来思考,然后就决定放弃讲课,将这节课变成班会课。
他在班会上能说的,叮嘱的,无非不过那些老生常谈的问题,就类似于要按时完成各科作业,不要私自下河游泳,不去人多的地方,时刻注意安全等等……这些在坐的同学都知道,甚至都能倒背如流了,所以老班在上面说这些的时候,下面没一个是听进去了的。
在教室的最后面靠近门口的位置,李昊和唐霄瀚一直在小声讨论着放假要去哪里玩。
两人讨论一番后,选定了两个目的地,一个是农家乐,还有一个是临市的灯会。
拿不定主意,李昊将决定权交给了前面的舒桐。
他躬身用笔戳了戳前排的舒桐,悄声道:“桐姐,你说我们放假去哪儿啊?农家乐?还是灯会?”
“都可以啊。”舒桐以为是他俩一起去,就没做多想,“反正就你们俩,要不就都去好了。”
听完,唐霄瀚并没有多惊讶,反倒是李昊一脸错愕地看着舒桐:“你不跟我一起去吗?”
舒桐反问他:“我为什么要跟你们一起去?”
李昊:“你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
舒桐顿时就笑了,看了看旁边坐着的江褚,四目相对,然后她又转头冲李昊说道:“你个剩斗士,问这么多干嘛。”
李昊一脸懵逼,“什么是剩斗士?”
舒桐换了一句话:“单身狗。”
说完,她转身问江褚国庆节的安排,留下身后的李昊一脸迷茫地看向唐霄瀚。
后者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盯着他。
“你看着我干嘛?”
唐霄瀚原话还给李昊,“那你看着我干嘛?”
“就看看啊,怎么,你还不许人看啊?”
“是不是傻?”唐霄瀚懒得跟他嚼舌根,“我现在严重怀疑你中午打球的时候把脑子给打坏了。”
被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说,李昊顿时不高兴了,“喂,你干什么突然说我?”
唐霄瀚很是淡然地补了一刀,“哦,看来你脑子还在啊。”
李昊气郁,有种想打人的冲动。
“你到底想说什么?能不能不拐弯抹角的?”
“你就不能稍微用用脑子吗?”唐霄瀚也不跟他耍嘴皮子了,直接明了道:“这几个月的电灯泡还没当够是吧?瞎凑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