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南说着捞起旁边一本不算薄的书。
傻子皇帝自然是不看书的,但他爱听故事,这是太后溺爱他,让人挑选了送进宫的话本,挺沉手。
他趁护卫们在,知道吉祥不会这时候反抗,便掂了掂手里的书,跑到吉祥跟前,干净利落地朝着人脑袋拍下去。
“啪——”
书散了,吉祥纹丝不动,抬眼看他。
左南给他一个挑衅又解气的眼神,退回几步,左右看看,捞起旁边的烛台,另一只手冲护卫们摆了摆,没好气道:“你们进来干什么?白白扰了朕的雅兴!”
护卫们面面相觑,再看看吉祥,眼里俱是同情,默默退了出去。
人一走,寝殿里就安静下来,左南将烛台放回桌上,松口气,他还发着烧呢,又这么一折腾,体力严重透支,最后摇摇晃晃回到床边,想倒下去,结果眼花看错位了,“扑通”一声将自己摔到地上。
好在地上铺了厚厚的毯子,没磕出鼻血来,左南愣了几秒,委屈地抿紧唇,最后眼一闭,直接趴那儿睡着了。
吉祥神色无波地看他一眼,转身朝偏殿走,然而一只脚跨过门槛后停了片刻,又收回来,他转身走回榻边,弯腰将人抱起来,送到榻上盖好被。
左南有些说胡话,声音很低,也很模糊,吉祥耳力好,勉强辨认出一句“狗时瑞”,想了想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便不再想,他握住左南的手腕,往里输入真气,一刻钟后再摸,烧退了。
左南安稳下来,呼吸绵长,渐渐睡沉过去。
吉祥将别的灯都熄了,只留下一盏,他回到榻边,就着昏暗的光线打量左南,心里终于生起一丝波澜,是对自己的疑惑与不解。
自从受杖刑后醒来,他就时常处在自我怀疑中,仿佛灵魂裂成两半,一半告诉自己要如何做,另一半却总是否定,觉得不该那么做,就好比此刻,他想由着皇帝受点苦,药效并不强,早上醒来便能恢复,可他都准备走了,又被莫名的力道拉回来。
这么做没有任何意义,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除了耗费时间,除了故意惹皇帝生气,还能如何?试探?有什么好试探的?难道真想跟皇帝合作不成?
皇帝装傻装了这么多年,除了把江山送进别人手里,毫无建树,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可他装傻这么多年竟没被人发现,想来又是个心机深沉的。
心机深的废物?世上有这样矛盾的人存在?
吉祥兀自沉思,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很快又推翻之前的猜测,他再次朝左南看过去,心里有个声音对他说:心机并不深,一眼就能看到底。
吉祥蹙眉,将纷乱的思绪拂开,他随手拿了块布巾走向摔碎的玉枕,蹲下去,将碎玉一片片捡起来,收拾好后再捡起散开的话本一并放在桌上,又重新找了块玉枕过来给左南垫在颈后,这才转身离开。
翌日,左南天没亮就醒过来,这天不用早朝,他坐起来出了会儿神,掀开被子下床。
吉祥听见动静,从隔壁偏殿走进来,脸上很平静,好似昨晚什么事都没发生。
左南看他一眼就运一次气,生生忍住暴打他的冲动,然而习惯性打开信息框,却意外地发现好感值变成了2……
左南:?
吉祥拿了衣袍过来:“陛下可要更衣?”
左南朝他看看,依然心气不顺,抬手将他推开,刚走两步,脚顿住:“嘶——”
吉祥走过来,打量他神色,又垂眸看他脚下:“陛下怎么了?”
左南吃痛,脸微微扭曲:“脚底被扎了。”
吉祥立刻将他抱起来放到榻上,自己在榻边跪下,见他一只脚的脚趾微微蜷缩着,便将那只脚抬起来放在自己身上,一边观察一边低声道:“陛下不该光脚走的。”
左南哼哼:“还不是被你气的。”
气头上呢,谁还顾得上穿袜子穿鞋。
吉祥敏锐地察觉到他语气中的亲近,顿了顿,莫名生出两人早已熟悉的错觉。
左南想抽脚自己看看:“几片?”
吉祥抓住他的脚不让他乱动,手指按了按:“一片,取出来就好了,要吃些疼,忍着点。”
左南不敢动了,耳根开始发热。
吉祥将锋利的玉片取出来,动作轻柔迅速,并没有多少痛感,又喊外面的小太监打了热水送过来,拿干净帕子给他洗了洗,拧干擦水:“陛下今日就坐着歇歇吧,免得脚疼,一会儿喊御医来上药。”
左南没注意他说了些什么,光看着他那只手在自己脚上摸来摸去,酥酥麻麻的感觉顺着脊骨直往头顶窜,忍不住气息乱了。
吉祥耳力敏锐,抬眸看过来。
左南脸爆红,一脚踹向他心窝,虚张声势:“你怎么收拾的?再看看地上还有没有了!”
吉祥盯着他,半晌才出声:“……嗯。”
左南觉得刚刚的举动像极了情侣间的打情骂俏,脸有些兜不住,赶紧后退躺下,将自己闷回被窝里。
作者有话要说:回到现代
时瑞一脸深情:小南,我喜欢你。
左南:吃老子一拳![暴起毒打.gif]
——
吉祥哥哥是真太监!吉祥哥哥是真太监!吉祥哥哥是真太监![超级大喇叭.jpg]
恢复出厂设置没用,前面交代过,他有抗体。不喜欢的请及时止损,感谢!
第40章 超强五感-5 感觉自己好像个痴汉啊卧槽!
好感值涨到2之后又没动静了, 左南觉得这么等下去磨叽到猴年马月都不可能完成任务,便琢磨起了出宫的事。
皇帝以前是出宫游玩过的,这个要求并不显得突兀, 虽说最近起义军闹得厉害,但离京城还很远,而且宦官集团和外戚明争暗斗, 都怕对方将主意打到皇帝头上, 暗中也会布下眼线彼此防范, 太后不大放心,但实在拗不过儿子闹, 思来想去到底是点头应允了,又特地将吉祥叫过去,再三叮嘱后才放行。
很快, 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宫,到外面后各自散开,只留两三个人随行,皇帝不喜欢太多人跟着, 嫌玩得不尽兴, 护卫们便保持距离,暗暗将皇帝圈在安全范围内,这是默认的规矩。
左南倒是不介意,他原本就没打算避着人做什么,再多眼睛盯着都没问题, 而且他也不会天真地以为自己真能甩开这些如影随形的护卫。
京城很大,能看的新鲜玩意儿不少, 左南以前只顾着学习打工,连影视城都没玩过, 这还是头一次感受古代民情,觉得很有意思,他拉着吉祥悠哉游哉地走遍大街小巷,马车在后面溜溜达达地跟着,颇有几分闲情雅兴。
到晌午时,他们去一家酒楼里用饭,包了雅间,左南边吃边打哈欠,一脸疲惫,跟在旁边的小太监急忙问:“公子可是乏了?要不要一会儿回去?”
左南摇头:“还没玩够呢。”
小太监心里叫苦不迭,今日陛下真是好兴致,可苦了他们这些随从,陛下累了还可以坐马车,他们可是全程都用两只脚走的,到这会儿脚底板都麻了。
用完饭,左南靠在窗边小憩,忽然对吉祥道:“哎对了,之前有个卖糖人的你还记得在哪里吗?”
吉祥道:“记得。”
左南亮着眼睛:“那老人家手艺可真厉害,捏什么像什么,你说他能捏个你这样的吗?”
吉祥:“……不清楚。”
左南想了想:“你去让他捏个你这样的糖人,回来送给我。”
吉祥抬眼看他,不确定他是在开玩笑还是意有所指。
左南冲他眨眨眼,带着几分蛮横,命令道:“必须捏个跟你一模一样的,不然我不要。”
吉祥这回是肯定了,他在给自己制造离开的机会,那摊子上的糖人他看过,可以夸一句栩栩如生,但要说捏得跟真人一样,还差着火候呢,皇帝又不是真傻,非要提这么无理取闹的理由,他是想让自己离开,而且给足了时间。
吉祥眸色深深,再次审视:这是为了方便我,还是为了方便他?
左南趁着旁人不注意,朝他挤挤眼:“去吧,反正我不急着回去,你让他捏好一点。”
吉祥起身,恭恭敬敬应了声“是”,转身下楼。
左南推开窗,从上往下看,之前没注意,现在才发现,吉祥走路的姿势竟和时瑞有几分像,身材也像,如果换成现代装,光看背影他很可能会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