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布好菜,将筷子放下:“陛下请用膳。”
左南点点头,拿起筷子开吃。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今天的饭菜似乎口感有点不一样,可再仔细嚼嚼,又仿佛没什么不同。
吉祥低声问:“怎么了陛下?可是不合口味?”
左南摇摇头,觉得是自己太敏感了。
然而很快,他就觉察到事情有些不对劲,饭菜刚吃了没几口,他突然想拉肚子!
一阵绞痛让他的腹腔里翻江倒海,他丢下碗筷冲入净房,等解决完后再出来,仿佛半条命都没了,然而他刚在凳子上坐下,那种感觉又卷土重来,他脸都白了,赶紧又跑回净房。
如此折腾了三四回,终于消停下来,他虚弱地坐在饭桌前,盯着那一桌子饭菜,不敢吃了。
拉肚子拉成这样,肯定不是意外。
他以前学生物的,成绩还不错,经常泡在实验室接触各种试剂,原本应该对这种东西很敏感,奈何穿越两个世界后,他都把老本行丢了,等吃坏肚子才敢确定饭菜里是真的加了东西。
当然,到了古代皇宫,本就该处处小心,可这不是每道菜吉祥都尝过了嘛,他还拿银针戳了,谁能想到这都查不出来呢?
不过到底是谁想害他?想他死为什么不直接下致命的毒药?竟然只是拉肚子,看着又有点像恶作剧,可这是皇宫啊,谁那么无聊又想不开,敢捉弄皇帝?
左南盯着一桌子饭菜陷入沉思。
站在旁边的吉祥幽幽开口:“别猜了,是我。”
左南:“……?”
左南:“!!!”
我有一句MMP!
吉祥恭恭敬敬地问:“陛下可要换菜?没吃饱的话,可以叫御膳房重新做。”
左南:“……”
真的,真的特别想跳起来打爆他的狗头!
左南气呼呼地丢下筷子,爬到床上去扯开被子将自己裹住。
过了片刻,吉祥拍拍手,有小太监进来将饭菜收拾了端下去,吉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也不说话,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左南背朝里躺着,耳朵却控制不住竖起来,一直注意着他的动静。
没多久外面传来环佩声,太后来了,吉祥叩首请安,太后并不将他放在眼里,随意摆摆手就匆忙来到龙榻旁,关切地伸手在左南额头上摸摸:“燧儿,听说你方才没怎么吃东西,是哪里不舒服吗?”
左南做不来让别人擦屁股的事,所以净房没人伺候,太后并不知道他拉肚子,只听说饭菜没怎么动,以为他没胃口。
左南已经拉到虚脱,起初没觉得什么,躺下来才知道累,实在不想起身了,他便继续躺着,平静道:“就是没胃口,可能神仙又点拨我了,母后不必担心。”
吉祥站在角落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此时忍不住抬眼朝他看过去。
左南脸色苍白,眼睛是半眯着的,眼尾有点红,半边脸埋在被子里,看起来像压抑着几分委屈,脆弱又故作坚强,无端惹人怜爱。
吉祥不着痕迹地将目光移开。
太后不放心,想让太医来把脉。
左南心里把吉祥骂了个狗血喷头,行动上却又时刻维护,连撒泼带撒娇地说不想让太医看也不想吃药,睡一觉就好了,太后实在拗不过他,见他确实也不像有大事的模样,终于妥协。
左南悄悄松了口气。
太后叮嘱他好好休息,又让吉祥好生照顾,好一会儿才离开,她一走,寝殿里再次陷入寂静,左南在这份寂静中昏昏欲睡。
半晌后,吉祥抬脚走过去,见左南迷迷糊糊睁开眼,竟是心大地犯起了困,一点都没有警惕戒备的模样,不觉脚步顿了顿。
左南又恢复清醒,磨着后槽牙瞪他。
吉祥垂眸沉默地站了片刻,神色莫测,半晌后走近几步,在榻边蹲下。
左南闭上眼,将被子拉过头顶。
吉祥冷淡的声音隔着被子闷闷地传入他耳中:“陛下明知我居心不轨,为何一再替我隐瞒?”
左南:“……”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狗时瑞,回去找你算账!
吉祥又道:“陛下想找人合作,宫里总会有比我更合适的,为何偏要与虎谋皮?我今日下泻药,明日就可以下砒,霜,陛下不怕吗?”
左南不吭声,但心里也清楚,他说的是实话,自己的理由根本站不住脚,找人合作为什么不找个没有威胁的,非要找他?又不是真傻,自讨苦吃自寻死路吗?
左南破罐子破摔,愤愤地想:问就是沉默,自己瞎猜去吧你!装深沉,谁不会啊?
吉祥将被子往下扯,强行露出他的脸:“陛下,你不怕我明天再给你下毒?”
左南睁开眼,抿紧唇瞪他。
吉祥见他这副模样,觉得他像极了想咬人又不敢下嘴的奶狗,眸色微动,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在他脸上碰了碰,随即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冷了脸,默默将手收回。
左南没注意这些细节,只突然回想起上个世界,时瑞也曾那样扯过他的被子,那时候的情形和现在完全不一样,他莫名觉得心酸,有点后悔,早知道不成亲了,那样就可以留在那个世界,那里的时瑞虽然没有记忆,但知道自己的身份,就算不知道,身为庞安,他也不会无端让薛小少爷受气受罪。
想了想,他又否决那样的想法,他是来做任务的,是来救人的,不管留在哪个世界,他和时瑞都只能顶着别人的身份活下去,而且两人的身体在现代,久不回去的话,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再说,时瑞来了这里,连唧唧都没了,心理扭曲点也正常,明明是他比较惨,自己这样委屈倒显得有点矫情了……
左南调整情绪,吸了吸鼻子:“没事,我有神仙保佑,死不了。”
吉祥:“……”
左南打开信息框,上面显示的好感值依旧是0,吉祥真的像老狗一样稳。
左南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后看看天光大亮,有种“眼睛一闭一睁,老子又是一条好汉”的感觉,恢复了精神。
然而他低估了吉祥的变态程度,当天用过晚膳,他又不舒服了,这回没有拉肚子,只是全身酸软无力,感觉像发烧。
他心里还残存一点希冀,捂着头虚弱地喃喃道:“怎么回事?难道夜里受凉了?你摸我额头看看,是不是起烧了?”
其实夜里受凉,不至于到第二天晚上才发烧,左南心里多少觉得这猜测不靠谱,可要说中毒的话,也不像,他今天还特地闻过饭菜,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吉祥面无表情地走过来,手心贴上他额头,微凉地触感让他打了个激灵:“是起烧了。”
顿了顿,又道:“药效不错。”
左南瞪大眼,不可置信地抬头瞪着他:“又是你?!”
吉祥神色无波无澜:“药下在熏炉里,证据确凿,陛下可以即刻叫人进来拿我。”
左南顶着一脑袋问号跟他对视,越想越来气,终于忍不下去,从床上跳起来,狠狠一拳朝他身上砸过去。
吉祥硬生生受了一拳,却笑起来:“还以为陛下不会恼呢。”
“放屁!”左南愤怒压过体虚,猛虎扑食一样将他撞倒在地,骑到他身上就打,“当我是泥人吗?泥人还有三分脾气呢!不跟你计较真以为我怕你啊?惯的你什么臭毛病!”
说一句打一拳,气急了直往脸上招呼。
吉祥让他打了几下,倒也没觉得疼,但不知为什么有些心浮气躁,他将左南两只手抓住,翻身反压,练过武的力道,左南自然敌不过,他轻松压制,看着身下的人气咻咻愤怒地瞪着自己,那股心浮气躁的感觉更甚。
半晌后,他从左南身上起来,退后几步,最后转身,往偏殿走去。
左南气炸了,随手捞起玉枕朝他砸过去,只是实在没了力气,玉枕擦着他的衣服落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尤其突兀。
吉祥停住脚步,转身低眸看着地上的碎片。
外面的人被响声惊动,很快有脚步声传来,护卫们手持兵械以光速冲进来。
左南心里急跳,定定神,抢在他们喊“抓刺客”之前用力鼓掌。
“好!”左南笑得像智商两百五,指着地上的碎片,“吉祥哥哥你就站那儿别动,我看看这次能不能扔准!”
护卫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