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傅喆手执朗月剑横剑在侧,随风起撩了一个快斩大回环,倏地剑气如虹直接冲散了牧屿刺客的再一轮围攻。
牧屿刺客狼狈地摔倒在地,风过带起沙尘,几个肉眼可见的剑气漩涡在傅喆身旁打着圈,朗月剑剑刃划过擂台,傅喆面如罗刹一步步逼近牧屿刺客。
台下将士们即使看不清傅喆脸上表情,却能感到她周身杀气翻腾,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国恨家仇,三个牧屿刺客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再度扬起大刀反击,傅喆唇角一勾,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她已经不知何时腾地跳到牧屿刺客眼前,横抹一剑:“刷——!”
只闻擂台上牧屿刺客惨叫声顿时四起:“啊——!!!”,一条深深的血痕贯穿他们的脸,显然他们再也不能视物,因为眼睛被傅喆一剑扫过。
擂台上到处血迹喷薄,本能的求生欲促使这些牧屿刺客再度仗刀迎战,只为绝地求生……其中一个牧屿刺客挥舞着大刀在擂台上横冲直撞,口中大喊:“牧屿万岁!!!”
傅喆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听见牧屿刺客大喊之后,她只沉沉地说了一个字:“口!”便直接挑剑而起,提剑一掷——“咧哧”一声,朗月剑直刺牧屿刺客口舌,剑气之猛直接带起刺客直插在台桩上,这刺客还没机会发出什么声响已经归西。
傅喆那一刻像个没有灵魂没有感情的木偶,她就是为了复仇而来的,杀这些刺客,无论用什么方式,都不能泄心头之恨,剩下的两个刺客无一例外全部都是以这样的死法去往黄泉。
台下将士们一时间看得目瞪口呆,他们未曾见过这样好的身手,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如身在云里雾里。
直到傅喆确认最后一个牧屿刺客死绝了,才将朗月剑从他口中拔出,带血的剑刃在太阳底下更加刺目耀眼,傅喆高举剑刃,对众将士道:“血祭——英烈!”
瞬间,台下人声鼎沸声浪震天,战鼓号角再起响起,傅喆给阗晟将士们上了极其深刻震撼的一课,任谁想忘也忘不了,至此,统兵训练正式拉开帷幕。
第82章 前尘往事虽已作古
海浪不停得拍打着城墙, 顾延从床榻上起来后站在城墙上已有半个多时辰,当下正值日落时分,夕阳晕染了一片无际的大海。
顾延沉醉在自己的世界中, 入夏后的余淼海岸已经略有潮气微热,他高挺的鼻尖上凝聚细密汗珠, 高焯悄然走到顾延身后,一言不发静候在旁。
海风一阵阵拂面而来, 不同于阗晟那种劲爽干燥气候, 余淼整片国土一年四季都能闻到那种带着海水特有的浅浅咸腥气味。
顾延许是盯着夕阳太久, 有些眩晕,但他仍然舍不得离去。料他意识刚恢复不久时, 身体还有旧伤, 高焯不敢贸然留他一人在此。
夕阳下,顾延垂着眸,长睫浓密如扇,侧颜被夕阳润出一层柔光,从光洁的额段, 秀致的鼻梁,凉薄的唇线,修长的下颌,俊逸如仙君下凡,他将手心摊开在眼前,一道暗黑色的纵纹如经脉似的贯穿他整个手臂,顾延倒吸一口凉气, 不禁扪心自问,难道这就是活着的代价?
高焯曾提起他在弥留之时口中喃喃有声只念着一个人,顾延虽然当时已经被体内的药效逼得快要濒临崩溃边缘, 但他依旧用强大的意志支撑着自己挺过去。
高焯对顾延那张惨白无血的脸印象深刻,因为他居然还能打趣地明知故问:“何人?”
高焯会然一笑,遂了他的愿,淡淡地道:“傅喆,你的心上人。”
那片犹如打碎一地金银闪着细碎星光的大海,让顾延想起与傅喆被高焯手底下那个四尊主——“乌鸦头子”追杀时的情景,当夜滴水成冰的酷寒气温下,他与傅喆一同跳入寒潭中……
傅喆为了顾延能活命,用嘴将自己的气一小口一小口度给他,也许,就是从那时候起,“傅喆”这两个字就永恒的镌刻在他生命中,至死不忘。
傅喆是用她的整个生命来守护着顾延,所以他怎能忍心辜负她?若是有一丝活命的机会,顾延也会拼命留在这万般不是仍舍不下的人间,佛家都说地府第十八层地狱为天地最苦,想来,其实不然,人间才是真正的十八层炼狱……
苦与痛,罪与罚,业与孽,人间风景万般皆是。
顾延望海长叹了一口气,顿时觉得有点乏累,闭眼定神再睁眼,还是没有缓解,眼前景物依旧朦胧不清,不得已,顾延这才迈开步子进内室歇息。
顾延身处之地乃是高焯“昀真教”的隐世山庄,寻常人没有门路很难发现此处。
顾延之所以会出现在余淼,也是因为他与高焯之间做了交易,为了这个交易,顾延不得不孤注一掷铤而走险走这一趟。
遥想当日顾延与傅喆从玉荣山回晋阳王府时,曾路过一片茂密竹林,遇见一个神秘人求见晋阳王,其实那个人正是高焯,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山长水远的从余淼跑到阗晟,肯定有事相求。
当时高焯给了顾延一封信与信物便离去……
若是傅喆知道他们之间有这样的交易,估摸当时就将此信销毁得一干二净……但如今再提,于事无补。
顾延不愿细想回忆,一意孤行至此,也是自己坚持的结果,想那么多作甚?
高焯见顾延入内坐定在躺椅上歇息,随后便立马命人为王爷掌灯照明,接着他就用托盘端来一颗黑褐色药丸与一杯温水,顾延侧目看了看眼前的药丸,什么话都没说,和着温水一口吞下。
旋即,再不到一刻钟时间内,顾延体内的药丸开始发散药效。只见他手臂上的黑色纵纹时隐时现,那种如被千万毒虫钻咬五脏六腑的感觉又再次席卷顾延全身。
顾延疼得浑身发颤,眉头紧锁,冷汗淋漓,他本能地伸出手,颤颤巍巍地将放置在一旁的白色手帕咬在自己口中,牙关将手帕咬得吱吱生响,这真切疼得让人神经痉挛扭作一团,顾延双目一闭,忍下所有的痛,硬是不愿发出一声。
顾延冷白的手紧紧抓在扶手上,所有指节都泛起青白,手臂上青筋因为用力剧猛的缘故如树藤突兀盘亘,而这样的疼痛,顾延还需挺多七天。
高焯不是对顾延承受的痛苦视而不见,也不是不想施以援手,但他无法替顾延受过。
因为顾延的血对别人来说是没有作用的,但却独独对擅用蛊虫的余淼国师——端月是致命的,说直白一些,顾延的血是被作为“药引”使用,也正因为如此,高焯才费尽心思必须要救活顾延,因为只有用他的血养出来的毒蛊,才能杀死端月……
余淼整个国家现在已经是被端月及其教众一手遮天,“喻教”在朝廷中权势滔天,余淼国君年岁已高,根本无能为力,加上膝下无儿,只有一个曜日公主,所以端月更加肆无忌惮。
原本端月是打算促成阗晟与余淼“联姻”,让曜日公主出嫁阗晟,表面上是为了共同抗击牧屿骑兵南下进犯,实际上不过是想借此先机,先铲除曜日公主这个“眼中钉”再灭了昀真教这个“肉中刺”。
“喻教”将余淼百姓拖入水深火热之境,外有牧屿南侵,内有喻教洗脑,百姓苦不堪言。凡有违抗者,立马就会遭到喻教的报复,罪连九族……
顾延这番来余淼,是高焯先找上门,顾延原以为自己的天生经脉异于常人,恰都在运气必经的大穴位淤塞,所以他不能习武,容易气血逆行,后果就是七孔流血而死。
不曾想,这个被误会的“真相”却在二十多年后被打开,推开这扇门的人就是昀真教主,高焯。
原来二十多年前,玟政皇帝的母妃——刘太妃让自己儿子坐上九五之尊的帝位后,担心将来,顾延发现真相而后夺位,为了斩草除根,免去后顾之忧,特意花下重金,暗地里请了当时闻名于世用毒高手——昀真教的上一任教主,杨臻。
杨臻用的毒无色无味,从外表上看,他的毒是用肉眼找都找不出破绽的“杀人利器”。此人除了用毒手段是天下一绝,他在用意念操纵禽鸟方面也十分厉害,昀真教也以此立命于天下。
恰在那时,余淼国内两派宗教之间的斗争也越演越烈,端月正想方设法想除掉杨臻,用尽手段迫害昀真教,杨臻被逼得无路可走,只得答应刘太妃所求,佯装成太监混到阗晟后宫暂避喻教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