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的傅喆完全像换了个人一般,她浑身散发着耀眼锋芒,眼神凌厉果敢。
礼毕后,望着众将士,傅喆心情愈发沉重,她不知道台下的这些后生,有多少人能有幸从战场上活着下来,有又多少人会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良久,傅喆隐下记忆中那些残酷血腥的画面,随着她扬起手,一声令下,台下早就摆开成列的战鼓在四方齐鸣,激昂震撼的鼓声震荡人心,如雷鸣雄伟撼动着阗晟山河壮丽,鼓声落在心间点燃将士们胸前那腔热血——战号整齐划一在八方响起,澎湃腾涌且悠远连绵,以慰阗晟英烈的壮志凌云。
傅喆热泪在眶,思及壮志未酬身先死,大业未成骨成灰,她更是不能自已,只得咬紧牙关双目闭上,尤像告别前尘,当傅喆再次睁眼时,眼中从未有过的坚定让她的声线坚韧壮阔——
“将士们——可知阗晟山河虽犹在但国难正当前……牧屿诸贼侵吾国土,杀吾子民,是可忍,孰不可忍!”傅喆怒吼出来的一字一句声声入耳像烈酒入喉,炙烫心间,她用这样激荡人心的方式唤醒阗晟将士心底的良知与军魂,场下数十万的铮铮铁骨无不动容。
“吾辈当以热血溅冰刃!一寸山河一寸血,阗晟寸步不能让!!!吾乃阗晟朝玉衡将军——傅喆!誓与尔同生共死换山河无恙!!!”
傅喆铿锵有力的话彻底点燃了将士们捍卫国家的信念!他们齐声喊道:“同生共死!!山河无恙!!”
第81章 黄泉的引路人
傅喆, 一个乌鱼里出来的乡下姑娘,凭一己之力,过五关斩六将, 折下阗晟今科武状元桂冠,从三品大员扶摇直上官至一品大将军, 她的事迹在一夜之间,如春风万里, 传遍整个肇州城乃至阗晟全国……
傅喆在军中一席烫慰人心的激昂肺腑之言安抚了血战沙场游魂未归的百万英烈, 沸腾了沉寂颓废已久的民族灵魂。
阗晟朝廷与军队的声望再度从谷底攀上峰顶, 阗晟军人的形象被傅喆拉至前所未有的高位,在深受战火洗礼的百姓心中, 玉衡将军似乎成了阗晟的最后一个希望。
傅喆新官上任先是缅怀先烈致敬英灵再是鼓舞士气重拾信心, 这番行云流水手段高明的操作,让清宏道长对她另眼相看,所谓脱胎换骨,大抵就是从内而外潜移默化的演变——遇强则强,不破不立, 再破再立。
当日压轴就是一场对抗战,牧屿刺客被抓捕之后,全数被关押在天牢,重兵把守,傅喆命人请来大夫为他们诊治直至痊愈,好茶好饭给伺候妥帖。
让刺客们“养精蓄锐”为的就是今天用他们来血祭阗晟英烈!
那夜,傅喆将这个想法告知众人时, 在座各位都大为震惊,傅喆却不以为然笑道:“过大年,咱们杀头猪, 你都得给养得膘肥体壮,那肉吃起来必然满嘴香,这刺客,病殃殃的,哪里像打仗的样子,何况上了战场杀红了眼的人那满脑子指定就是你死或者我亡。”
清宏道长闻言后觉得有那么点意思,但摸不准傅喆心底真实所想,杀猪跟杀敌那也不是一回事?他追问:“所以呢?”
傅喆眼梢一抬,一丝转瞬即逝的暴戾略过眼底,“所以,先将我们的‘俘虏’给‘养好’了,再等本将军演一出‘杀猪大戏’给各位开开眼。你们想,天底下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那嘴一张唾沫一喷,准能添油加醋让消息满天飞。我这厢给牧屿军‘咔咔’杀几个祭天,那厢传到敌军耳边你想能是什么好事?!这一箭双雕的美差,我傅喆何乐而不为?一来,振奋我军士气,二来,挫杀敌军锐气……”
江治云琢磨了傅喆的话,饶有趣味地看着傅喆半晌才道:“将军看来是深谙此道?”
傅喆爽朗一笑,满不在乎地说:“嘿,这事,本将军从平民草根中来,你们可曾听过‘唾沫星子能杀人’的典故?本将军那是深刻体会过,你们出身非富即贵,接触的都是一些上流的人,市井恶糟之处,你们大抵只是听过二三罢了。”
“敢问将军这刺客可是全都杀了?”任其道。
傅喆抬眼对视任其,正色道:“不,只杀三个!其余得还需当‘肉靶子’,这御敌破解拆招,也得来个真枪真刀,练好近身肉搏的功夫,战场上一旦短兵相接,我们胜算要大很多。”
当夜的谈话犹在耳旁,今日之擂台已经打响,傅喆为了这出“杀猪戏”可是在脑海中来来回回演练多回,擂台上现在只剩傅喆一人,她已经换了一副面孔应对接下来的“大戏”,面容冷静甚至得有些阴沉。
从擂台上远远就能看见三个魁梧壮实绑着八股辫的牧屿刺客身影,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卫兵们用牢笼押至台下,当他们进入阗晟士兵视野范围之内时,这一段路程,可以说那些目光足够在他们身上盯出几个血窟窿,每一个阗晟士兵恨不能上前将其煎皮拆骨也难消心头恨。
擂台上,放了三把牧屿军刀,每把军刀刀柄都坠着一枚小旗,那是一面牧屿图腾军旗。
面对台下那些“看客”,牧屿刺客显得气势汹汹杀气腾腾。他们一上台就跟傅喆形成一个强烈的视觉冲击,傅喆在这些壮如蛮牛的牧屿人面前就像一只温驯小绵羊。
待牧屿刺客逐一拾起他们的军刀后,傅喆从容不迫地邪魅一笑,她立在原地大声道:“阗晟的将士们都好好睁眼看看台上,这三个牧屿恶贼的命是本将军送给你们的‘见面礼’!好好看看本将军是怎么用他们‘血祭’阗晟英灵!”一阵劲风刮过沙场,将傅喆的声音带得更远。
三个牧屿刺客根本不为所动,为首的那个刺客肆无忌惮地吼了一句:“你到底是何人?如此大的口气,想用我们三人之命血祭阗晟懦夫,还不如我等自刎于军刀之下!”
傅喆用手将被风吹散的碎发拨到耳后,在迅电流光之间,平地向后翻身一跃敏捷地落在台桩上,日光正盛,傅喆一言不发抽出腰中软剑,朗月剑身映着阳光闪闪发亮。
傅喆冷如冰碴一样的声音,忽地在沙场四方八面如鬼魅般响起,但凡习武之人,谁人都晓得这是用内力震荡出来的音波:“你们都是将死之人,姑奶奶就好心告诉你们我是谁?听好了,我乃阗晟玉衡将军——傅喆!是你们黄泉的引路人!”
阗晟将士们原本都为傅喆捏了一把冷汗,见识过此等音波功,料想今科武状元绝非一只绣花枕头,按捺住内心激动澎湃的心情,全都屏息凝神全神贯注注视着擂台上的一举一动。
牧屿刺客并不买帐,他们目露凶光,站在最外沿的那个从自己袖管里摸出一枚银标,银标眨眼间将沙场上飘扬的阗晟军旗横刀折断,军旗随风飘落在地,他恶狠狠地说:“哼!狂妄之徒!死不足惜!你将如此旗,身首异处,死无葬身之地!”
一息间,沙场上像炸开锅一样,所有将士们群情汹涌大喊道:“玉衡将军必胜!”
傅喆眼看军旗落地,内心烧得红亮通透的怒火即将破闸而出,她默默心道,我定叫你们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她不想再废唇舌,朗月剑刃一指,大开杀戒!
傅喆奋力纵身一跃,从上直接左右开弓,抡剑之快让在场有目共睹的人咋舌不已,三个彪悍刺客见傅喆势头凶猛,不敢掉以轻心,三人散开欲围攻傅喆,但傅喆的朗月剑实在太快,他们根本近不了身找不到机会下手,当大刀抵上快剑,兵器相击之声不绝于耳!
对比牧屿刺客的束手无策,傅喆显得淡定从容,她在刀剑交叠声中,冷冷低声道:“耳!”
傅喆的快剑让三个刺客应接不暇,还没来得及反应时,傅喆倏地径自停下抡剑,刹那之差,她以一剑奋力抵开齐齐劈向她的大刀,向后腾跃而起,挑剑砍下离她最近的刺客耳朵,朗月带起风声嗖嗖,傅喆像是劈柴般,连环挑剑,六只人耳应声落地……血迹斑斑染红了擂台。
血滴顺着朗月铮亮的剑刃滴落在地,傅喆冷眼带笑,如她方才所说,她是牧屿刺客的黄泉引路人——
牧屿刺客看见自己耳朵被傅喆砍下,更是爆裂出愤怒的嘶吼,他们瞠目欲裂凶神恶煞挥着刀冲向傅喆,傅喆右脚弓起往后退了一步,压下眉目,眼中杀机再现,她道:“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