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回首皆是你(88)

作者:青橘微甜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傅喆被清宏道长那道死亡之光盯得浑身不利索,她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还想着伸手给他老人家捋捋背顺顺气,谁知清宏道长却生生从牙缝里逼出一个字:“滚!”

见状傅喆顿觉自讨没趣,识相地跳开两步之距,咽了口唾沫,默默腹诽道,问心无愧之事,我才不当冤大头。

清宏道长心想这回是被自家徒弟逼上绝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得硬着头皮上:“师父您老——”这话音都还没落稳,始鹤道人就洞穿一切,他穆然扬起枯槁如柴的手打断了,饶有趣味的用手指点了点傅喆,问道:“因何断了经脉?”

此话一出,在场几人的目光全数落在傅喆一个人身上——愿闻其详。

是福不是祸,该来得总会来,想来,也无甚大碍。

傅喆思忖了一会,整理好思路,挺直了腰板,深呼吸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直视始鹤道人:“因被点了穴,因清白不保,所以,我不得不铤而走险。”

可谓言简意赅的一句,傅喆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回答让在场的人都错愕不已,毕竟一个姑娘家,发生这样的事,应当既委屈又羞愧,现在还要放到台面上去说,心里该多难堪……

现场顿时鸦雀无声,气氛尴尬,唯独傅喆倒是一派自若,压在心头的大石仿佛落地了,她从容的继续道:“似乎这样的事登不得大雅之堂,徒孙也曾思量再三,不想再纠缠这些事,趁早看淡,趁早忘记,我本不想将此事放到台面上,因为我心比你们任何人都更难堪。试问,我又何罪之有?论武功,即使我侥幸能拔得头筹,但师祖您说了最后一关是宁淮师叔,这是您明摆着就不想看到我拿下桂冠,想我知难而退……”

人们能轻描淡写开怀畅谈都是无关痛痒之事,谁愿被人拿来做笑柄谁愿被人拿来做谈资。

傅喆的话深深触动了清宏道长,他始料未及的是傅喆发生这样的事他居然还一而再再而三的逼她,从来没站在她的立场想过也许是另有苦衷,所有的一切都是傅喆一个人独立支撑。

傅喆自嘲地笑了一下,心里坦荡得如清风明月,自顾自地说:“我傅喆,无父无母,不畏权势,了然一身,贱命一条,有幸遇到晋阳王,拜入师父门下,我不奢想自己从此平步青云扶摇直上,我知道你们看不起我,也不待见我,所以一再为难,我不知,我何罪之有?你们眼中,我活着是罪,死了也是罪,皇上无人可用时,封我一个将军,朝廷大臣都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冷嘲热讽,无碍,我不在乎。”

这忿忿不平的气焰还说不在乎?

闻言,始鹤道人已经从高台上下来,正一步步走向傅喆,清宏道长心中警铃瞬时大作,他参不透始鹤道人此举是何用意,下意识就想将傅喆拉到身后。

但傅喆仍然有话郁结于心,不吐不快,她侧身避开清宏道长的手,凛然道:“无人可以加罪于我,傅喆宁死不屈,我无罪,师祖可以逐我出师门,因无错我亦无憾,阗晟存亡,不劳师祖相助,您平生绝学,我不稀罕,天底下,无人可以一步登天不劳而获。”

宁淮依旧抱剑站在高台上,面无表情,却对傅喆说的一番话,有些动容,似乎自己是小看了这个姑娘——有点骨气胆识……

此时始鹤道人已经面对面站到傅喆跟前,老头儿身板虽瘦小,但精神矍铄,十尺之内的气流都在他的内力影响下隐隐约约掐紧他人神经。

就连清宏道长入暝瑶观几十载,也极少跟始鹤道人面对面打交道,眼下老道也有点惊慌失措,忙不迭还是想挡在傅喆面前——

“师父,劣徒不知轻重,言语失了分寸,冲撞了您老人家,还望您海涵,徒弟替劣徒受过!”清宏道长作揖高举于顶,还望始鹤道人能够宽恕傅喆,自己可以替傅喆受罚。

听见清宏道长这般低声下气,傅喆心里很不是滋味,不忍唤了一声清宏道长,“师父!”

清宏道长还是垂着首,一副任由始鹤道人处置的姿态,听见傅喆在这关节眼唤他,更是气恼,旋即低吼一声:“你闭嘴!”

始鹤道人不以为然抬眼与傅喆对视,好一会,他终于开声了,“这姑娘,还是有点血性,这气性也不小……”

话落间,一阵穿堂风从大门呼啸着刮进内堂,吹起众人衣袂翩翩。

“……”傅喆一时间无言以对,清宏道长也是一副惊掉下巴的模样,不禁抬起头眨巴眼睛,以为自己看见幻象。

始鹤道人满脸的褶皱上,那双眼睛好像有种无形的穿透力,炯炯有神:“你这点血性像极了当年的我‘宁死不屈,我无罪,因无错我亦无憾’说得好,但你可知无规矩不成方圆……”说着,他猛然伸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抓起傅喆手腕一探虚实。

清宏道长有见及此,惊得手心都是冷汗,一瞬以为始鹤道人是要傅喆小命,宁淮此刻也极速从高台跃到他们身旁。

说时迟那时快,忽闻始鹤道人边给傅喆把脉边喃喃自语:“确是断了三条经脉……”紧接着,傅喆还在云里雾里弄不清现下是个什么状况时,始鹤道人又迅速拉起傅喆双手,手心朝上,下一刻,始鹤道人低喝一声,从自己那干枯的手掌上将自己的内力打进傅喆体内……

第75章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宏展楼原是实木结构, 在始鹤道人输出强大内力的影响下,整栋大楼居然都在震荡咔哒直响,木质地板断裂声在四周炸起, 连一旁的清宏道长与宁淮都需要扎稳下盘方能站住脚跟。

唯独这个干瘦老头儿如泰山之石岿然不动,可见其实武力之深厚简直非同凡响, 老头儿将自己的内力源源不断得打进傅喆体内。

傅喆根本毫无反抗的余地,始鹤道人的内力沉厚炙热, 流经傅喆四肢百骸时, 有股说不出的热力正在将傅喆受损经脉有条不紊地接驳完好再融入她骨血里, 驱散了因经脉崩断带来淤结邪寒,傅喆明显感受到自己的四肢开始温热有力……

清宏道长做梦都没想过这个喜怒无常难以捉摸的老头儿会为傅喆疗伤, 这完全是出乎意料之外的事, 不禁喜逐颜开,怎地是傅喆开始走运的征兆吗……

有暝瑶观掌门内功加持,傅喆的功力已经相当于增强数个几何等级,不费摧毁之力就立于武林山巅之列,那到底始鹤道人如此这般是所为何事?难怪是老头儿脑袋灵光开窍了?

待一切风平浪静之后, 始鹤道人运功收势。

傅喆一身热汗津津,喘气如牛,站都站不稳,胜在宁淮眼明手快,在她快晕厥之时,伸出友谊之手,捞了傅喆一把, 才不至于让她摔个四脚朝天。

傅喆瘫坐在地上,头脑热乎乎,头晕目眩好一会都未能定睛视物, 始鹤道人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对傅喆道:“摒除杂念,调息运功,上虚下实,气沉丹田,热力四散,上冲心肺脑海,下贯两足涌泉……”

傅喆得始鹤道人亲手指导,立马就盘腿打坐调息起来,不出半柱香的功夫,已经平息下来,顿觉神清气爽,耳目清明,手脚灵活,傅喆握手成拳,力量聚散就在自己意念之间即可把握,这是她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新感受。

清宏道长喜出望外,真可应了那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傅喆腾地跳了起来,恭恭敬敬向始鹤道人作揖行礼致谢,“徒孙谢过掌门师祖为我疗伤,我以为……”

始鹤道人受过傅喆这一拜,理了理道袍,负手而立,轻笑道:“以为什么?以为本掌门要清理门户?”

清宏道长本来提到嗓子眼的大石一下落了地,听到始鹤道人的问话,不由自主多口一说:“嘿嘿,谁说不是呢?吓得我一身冷汗!”说完还不忙擦了擦一额冷汗,看来是吓得不轻。

始鹤道人冷冷地看了清宏道长一眼,清宏道长立马噤若寒蝉,傅喆有点羞愧地垂着头,少顷终于抬眼看向始鹤道人,“徒孙无意冒犯师祖,但连日来之事,实在太憋闷,掌门师祖教训的是,我气性太大,性子不够沉稳。”

始鹤道人闻言点了点头拈着白须便转过身走向高台,边走边道:“成大事者,须放得下架子沉得住性子,暝瑶观不入世是为本观宗旨。然而,我也明白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之意,你须知你也唤我一声师祖,我年事已高,前尘往事不过过眼云烟,虚名不值一提,我平生所学皆著成几篇杂文,你要是想学,就带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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