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我境》是暝瑶观绝门内功心法秘诀,外门人想学也学不来,只有内室弟子才能修炼,要说这内功心法之妙是能让修炼者短时间内功力猛增,它在你体内相安无事。
但若是偏离了正轨,这套心法是会反噬,换言之就是它只能由内而外运功,不能由内而内,这样会相冲。
傅喆偏就是兵行险着走了这步险棋,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殊艺道长问了数次为何冒险,见傅喆都是沉默便再不追问。
傅喆醒来后,因为暂时还不能行走,殊艺道长让人给她送来木制轮椅,傅喆就坐在白桥边,呆呆的看着顾延的房门出了神。
这一坐从午到晚,直到清宏道长骂骂咧咧冲到傅喆跟前,这静止的画面才瓦解。
殊艺道长跟在清宏道长身后好说歹说是怎么劝也劝不住,只见这白须老道中气十足脸红耳赤指着傅喆呵斥:“你说,为师哪点对不住你姑奶奶,你在这关节点上出这岔子?你是撞邪了还是被鬼附身?!怎么能干自断筋脉这种蠢事?选拔赛,那牧屿军还需要打吗?”
清宏道长越说越来气,这吹胡子瞪眼睛就差跳起来给傅喆抡锤了!
殊艺道长挡在傅喆身前,“师兄,你就少说两句,小喆现在需要静养!”
殊艺道长的话一下燃爆了清宏道长连日来的辛酸苦辣,老道手指着傅喆,扭头对殊艺道长心急如焚道:“这话说的,为师我被她气得坟头草都两尺来高,静养?!你看我这几天忙得晕头转向这是为了谁?可知现在天下大乱,牧屿刚取下中庭两城,眼看就要打到跟前,余淼那厢又生政变,还寻思跟他们里应外合围剿时定舟,这下好了,王爷不知去向,阗晟自身都难保啊!”
听着清宏道长的话,在场的人面如沉水,本想着活捉牧屿刺客,算是一个好消息,谁知,这下又陷入迷局死循环。
良久,傅喆才嘶哑的开声道:“王爷……在哪?是不是有什么风声传回来?”
傅喆并不蠢钝,只是她不愿去面对心中最坏的打算终将变成事实,这些日子以来,她不停地在自我安慰给自己鼓劲打气,不停地麻痹自己神经,就是怕,有一天,她将会听到最害怕的消息。
“……”这下,清宏道长沉默了,他看了看一旁的殊艺道长,殊艺道长这会避开了他的视线——你自己捅的篓子自己补。
这时,傅喆抬头看着面露难色的清宏道长,义正词严道:“师父,王爷到底在哪?您眼线全天下都是,徒儿想您应该知道王爷身在何处。”言下之意,何须再隐瞒。
清宏道长见状,收敛了刚才声讨的气焰,手指卷成拳头蹭了蹭鼻尖,轻咳一声,对殊艺道长使了个眼色。
这烫手山芋最终还是落到了殊艺道长手上。
月梢刚上柳树头,殊艺道长垂下眼眸,半蹲在轮椅旁,柔声跟傅喆说道:“小喆,你暂且将这些问题放一边,养伤不可劳神。”
又是这种打太极敷衍方式,傅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疼痛,气性一下子就被激上来了,她第一次对着自家师父跟师叔吼道:“你们是打算瞒我多久?一个月?一年还是一辈子?顾延到底在哪?是死是活?!”
看着傅喆如此执着认真的眼神,眼眶里水光晃动,殊艺道长心生不忍,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才能将伤害降至最低。
他唤了傅喆一声,“小喆……”便再无下文。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横竖都是死,要来的始终躲不过!
终是清宏道长深吸一口气,无语抬头佯装看了看青天,好一会才背过身语气沉重道:“王爷失踪了……有传,被牧屿军砍杀在元月城;有传,被余淼‘昀真教’囚禁起来做人质……他们那对人马,据传被牧屿军打了埋伏,全部死在元月城,无一活口,包括沈家兄弟跟袁洋……唯独不见顾延的尸身,也有传说被……被斩首,身首异处……首级被牧屿世子带走了。”
清宏道长说到最后,声音都发起颤来,话说得断断续续,但每个字节都像一把刀似的落在傅喆心上。
有那么一刻,傅喆觉得眼前景物模糊,天旋地转起来,但唯独自己的心痛是那样清晰……
第73章 带着你的信仰
殊艺道长在灯下分拣药草, 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将清热解毒的药草跟补气养身的药草归置到一类,数次出错后, 殊艺道长再也无心收拾,回想起白桥上的那一幕, 思忖再三还是耐不住开了口:“师兄,你何苦要逼她?”
清宏道长正坐在窗边书案上看着各地传回来的机密信件, 面色凝重, 忽闻殊艺道长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 老道拈了一下白须,手指点了点书案, 淡然道:“师弟,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顾延是生是死,我们没有人敢拍板。”
听到清宏道长这话,殊艺道长转过身走到书案前:“此话怎讲?”
清宏道长吊起眼皮子扫了一眼殊艺道长,像个教书夫子那般摇头晃脑娓娓道来:“按照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来说,那么多暝瑶观弟子去查探过现场, 都证实当场并没有找到晋阳王的尸身……若然——真的如传闻所说那个牧屿世子砍下王爷首级带走邀功,那现场也只有两具无头尸,但依弟子们口述,并不像顾延身量。”
殊艺道长闻言沉默片刻,晋阳王要是尚在人间,这当然是最好的,“那依师兄高见, 王爷现在该是?”
清宏道长打了个响指,就在这个档口,两个道长交换了眼色后, 老道便站了起身,整了整衣衫,走到茶桌旁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茶水,仰头一饮而尽又叹道:“老道来看此事,晋阳王应该尚在人间……只是去向不明。你想,前几日宫内探子传来消息,贵妃娘娘已经仙去,但是皇上却对外封锁了所有消息,意欲何为?我猜想,应是以大局为重之举,怕是会扰乱军心民心,秘不发丧是不得已,想来我们阗晟就不断吃着败仗,中庭防线……已经岌岌可危。”
说着,清宏道长又折回书案前,将那小叠的密件拿到殊艺道长眼前晃了晃塞进殊艺道长手里示意他看看,才语重心长道:“周至礼那三十万兵马怎么抵挡住时定舟八十万骑兵大军……傅喆是真的刚上趟,说要倒霉,是真倒霉,但时势造英雄,这关节点你行得上,不行也得逼着上!皇上丧妻丧子之痛都得忍得下隐了去?袁洋……沈家兄弟,他们难道命比王爷贱么……都不是!只是各人都有自己的使命罢了。”
清宏道长说到袁洋时,声线忽地顿了一下,他别开脸,惋惜悲痛之情言溢于表,好一会才又沙哑絮语:“何谓国?何为家?无国即无家,兵荒马乱的年代,儿女情长的事当断即断,我连自己亲儿子都送给国家,有什么是不能断?”
闻言,殊艺道长重重地叹了一声,“师兄,你布的局太大了……”旋即用眼神示意清宏道长窗外有异。
显然,两位道长都了然于心,一早就知道窗外是何人在窥探,只是由着那人罢了。
清宏道长宛然一笑,故作姿态走到窗边,抬头望月:“原是以为,老道我只是厌恶皇室宫廷的尔虞我诈兄弟相残,想来并不如此,老道不想将自己说得那样大义凛然,但对阗晟,老道在心,忠于这个国家……百姓……此生不换。”
若非真的热爱这个国家这片土地谁又愿背负那么重的使命迎着厄困勇敢前行,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活着的意义不单单是单个生命休止,更是为了生生不息欣欣向荣的希望。
殊艺道长垂眸翻阅着这些密件,不禁眉头深锁,战事局势进行得如此迅速,连他也不禁追问:“那牧屿的时定舟是得了什么神兵利器如此骁勇善战?”
说起这个,清宏道长也甚为困惑:“老道不知,但有一条线索,应该是同那余淼小国有关,余淼国师,师弟你大约也听说过此人,端月老妖,是个顶邪门的人。一直就想从余淼老王手里夺得大权,一心想送走曜日公主好把持余淼朝政,他那个诡异的‘喻教’还有那毒蛊虫,想来就让人毛骨悚然!却独独就对余淼皇室的人无效,早前是想来联姻共同对抗牧屿,那都是个幌子,他只是想一个个铲除眼中钉。”
“那时定舟跟他又是什么关系?”
清宏道长摇了摇头,“老道还未曾深究过,想他时定舟一个亲王这么短时间内扫清异己独揽大权上位,我认为牧屿老国君暴毙是端月与时定舟在暗中勾结。你懂医,晓得苗疆一带也是善用蛊虫杀人于无形,好端端一个人突然暴毙,想要他死得不明不白找不到任何破绽,唯蛊虫最隐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