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恐惧感真实得如毒虫上身,仿佛是从傅喆手指上“咬破皮肉”顺着她的筋脉,流转在四肢百骸里。
傅喆开始感到一阵阵分不清是热是冷的战栗,她觉得脑袋跟心脏每一次收缩跳动是连成一线,压着她所有神经感官,傅喆能清晰的感受疼痛。
顾延,你不能死,你不能抛下我,我已无父无母无亲无朋,我孤身一人回到这世上,本想潇洒走一回,皆因有你,这一切都变得有意义有价值,我们说过要守候着彼此,你不能扔下我一个人……你说过你会回来的,会回来的!
是人是鬼于我傅喆想要去看个究竟,她想要冲到这个可怖的人跟前,即便是鬼,只要他应一声,傅喆就义无反顾拥他入怀——“顾延!!!”
那人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空洞地张着口,听不见任何声音,他好像非常非常的悲伤,最后他朝傅喆伸出了惨白无血的手,这一刻,傅喆知道,这人是自己日思夜想的晋阳王……
这短短几步的距离每迈出一步就从脚底窜起锥心的痛,是人也好,是鬼也罢,只要是顾延,他是什么样貌是什么形态,已经不重要,傅喆眼眶早已烧得发红,一把抱住这个面目恐怖满身是血的人。
“顾延……只要是你……我什么都不怕,我求……求你好好的,平安的回到我身边。”
傅喆几乎用尽力气几近哀求卑微抽噎着,忽地,她被另一把冷得如冰碴的声音从虚妄拉回现实——“你的顾延,已经回不来了,姐姐!”
是……时禹!
傅喆猛地睁开双眼,惊恐万分坐了起来,印入眼帘就是穿得一身白衫的时禹正悄然坐在她的床边,她的手还被时禹攥在手心里。
傅喆见状,立马抽回手,拉开距离,下意识在被褥里摸索朗月剑,却发现时禹笑得一脸人畜无害朝她扬了扬手中银光闪烁的利剑。
“姐姐,你是找它吗?”时禹依旧英气俊逸,这种似笑非笑的口吻实在让人摸不清他的底细,傅喆当下实在也没那个心情去欣赏这个让她厌恶的脸庞。
“你怎么在我房间!还不滚我可就不客气了!”
“姐姐,你已经很不客气,攥着我的手喊着另一个男人的名字,你想,我得有多好的涵养才能做到如此纵容你。”说完,时禹忽然一个探身将傅喆逼入床角,他面对面凝视着傅喆,身上那股淡淡的药香已经近得钻进傅喆鼻腔里。
傅喆刚想用手格挡,时禹先她一步点了她穴道,瞬时傅喆动弹不得,那双眼瞠目欲裂瞪着时禹像是要把他撕碎了一般。
时禹看见她这模样不但不觉得可怕,反而觉得傅喆格外真实可爱,忍俊不禁浅浅的勾了一抹笑,低语道:“我想你了,姐姐……”
闻言,傅喆反唇相讥道:“你是不是有病!我不想你!有病你瞧大夫去!请你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们毫不相干!”
这么决绝的话语,在时禹耳朵里听来似乎无关痛痒,“我也觉得这是病,心病,我们毫不相干?但我的心思,我自己也阻止不了,我就是想看看你,所以我来了。”
这是什么逻辑?傅喆简直匪夷所思,时禹这个人是不是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头,“时禹,你病得不清吧你?难道你分不清敌我关系么?”
时禹满不在乎地淡然道:“我分不清的只有你我的关系,姐姐,我能亲你么……?”
第72章 惦记不该惦记的
傅喆一听时禹这种吊儿郎当的语气就气不打一处来, 当初怎么脑袋一发热就救了这个白眼狼!
现在还想轻薄姑奶奶,她咬牙切齿斩钉截铁道:“不能!!!”
时禹倒也不恼,侧了侧头不紧不慢道:“可是你做噩梦之时, 是我给你解了围!”
傅喆听到这话,眉头瞬间就皱得拧巴, 心想,嘿!瞧这话说得也忒不要脸, 得了便宜还不卖乖的主, 说得哪门子大话, 要是我现在能动,我一剑就过去送你归西!
“……我谢谢你啊我!解什么围, 我正跟我夫君宽衣解带你侬我侬, 我要你解什么围!我做什么噩梦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虽然身体是动弹不得,但是只要傅喆还剩下一张嘴,准能呛死人不偿命!傅喆那趾高气昂的气焰实在让人恨得牙痒痒!
话落间,时禹下一秒已经收起了笑容,换上了一副阴晴不定的面孔, 抬起眼,质问傅喆:“没关系是吗?”
傅喆则回了一句肯定的:“是!”
时禹闻言尚有一刻愕然却被他很快隐下去,傅喆毫不犹豫的肯定尤像千斤大石压在他的心头,时禹伸手捏住傅喆的下巴,强迫傅喆与他四目相对。
时禹正色道:“那好,姐姐,我告诉你, 你的晋阳王,你的顾延,已经死了, 他断不可能回来,你信吗?”
时禹原以为傅喆会因为他的话陷入无边痛苦中,不曾想,傅喆却满不在乎的说:“时禹,世子殿下,我很明白的回答你,我不信!”
房内虽然烛光昏黄,但依旧可以看到时禹半眯着眼盯着傅喆时那阴鸷冰寒的眼光,时禹一字一顿说:“他死在我眼前!”
傅喆双眼一闭再度睁开时,无比坚定地对时禹说:“不可能!这是你们牧屿军的诡计!派你来不过是想扰乱我的思绪,我不会中计的,你说过,我们相见之时应该在战场,可是为什么你要出现在我的眼前!难道是想来营救那些刺客?”
时禹轻哼一声,毫不掩饰他的轻蔑鄙夷:“呵!姐姐,你多虑了,那些刺客是死是活与我何干,他们又不是我手底下的人!你明知道我为何出现在你面前,何苦又来挖苦我?”
傅喆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的看着时禹,心知肚明?知根知底?呵,我不稀罕你的一厢情愿。
这个话题本身没有任何意义。
“那你来的目的是什么?刺探军情?”
明知故问的一套,时禹收回捏住傅喆的手,再度欺身而上,他的鼻息已经喷薄到傅喆脸上:“我就是想来看看你……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
傅喆无可奈何叹了一句:“不知道!我这一把年纪黄花菜可配不上你牧屿世子,你喜欢我哪里?我改,行吗?还有,你别靠我那么近,男女授受不亲,谢谢你!”
时禹这次可没有再温柔地问上一句,他目光流转在傅喆的唇瓣上,直接就吻了过去,小心翼翼生怕打碎了自己这个薄如蝉翼的良辰美景。
哪怕血从他唇瓣溢出,时禹依旧没想过退缩半步,反而势头更加凶狠,他一手固定在傅喆脑后,一手强硬捏住傅喆下巴,强迫她张口,唇舌血腥纠缠,满腔腥甜的味道……
傅喆被时禹逼得眼角渗出了泪,这种被羞辱被戏弄的怒意让她宁可自伤也不愿就范,她用内力强行打通被禁锢的经脉,一口鲜血瞬即猛然直冲两人纠缠的唇间,傅喆勉强运气,顺势推了时禹一掌——
时禹一个跄踉摔在床边,不可置信地回望着一样是满口鲜血的傅喆,血从时禹嘴角顺延下来,沾染了他的白衫,时禹低头一怔,他知道那血是傅喆的!
傅喆正按住自己胸口在剧烈的缓气,濒临失控的内力在她体内横闯直撞,强行打开穴道的后果要么走火入魔要么爆体而亡……这是习武之人都知道的常识。
“你——”
傅喆顾不上自己一身狼狈,笑着对时禹说:“世子殿下!惦记……不该惦记的,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我会杀了你!”随后在木枕下拿出竹哨子,胆敢如此冒犯我,死我也拉你当个垫背!
时禹还来不及说什么,响彻云霄的竹哨再次惊醒这个静夜,随后晋阳王府灯火通明,人影涌动,时禹知道再不走就来不及。
“姐姐,你信我一次,晋阳王真的死了,不出十日,你会看见他陈尸在殿,我们拭目以待!后会有期!”
傅喆吹完竹哨已经无力再支撑下去,昏睡前,她眼中停留的画面是殊艺道长惊慌失措带着暗卫冲进房内,耳边只剩一声:“小喆!”便不省人事,待她清醒过来时,已经是三日后。
皇宫里发生的事,朝廷上的政闻,军营里的变动傅喆是一概不知,全都由清宏道长在暗中操作,至于搜捕余下的牧屿刺客,则由皇上授权交由东营任其将军负责,一共抓拿了十六个余党全数关押在天牢。
傅喆醒来之时,身边只有殊艺道长守着,睁开眼时,傅喆只觉自己全身疼痛不已,原来她在冲开穴道时,经脉被内力崩断了三条,是殊艺道长日以继夜医治才吊住她的小命,殊艺道长根本不敢回忆看见浑身是血昏睡不醒的傅喆时,那种头皮发麻浑身发寒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