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软大佬拿了地狱难度剧本[穿书](22)

陈悠然听见这话,怒气一时占满了死寂心房。

她死死盯视着他,直至他垂下玉杖,彻底步出阴影。

怀湘山少主、领一等军功爵虎额侯、御封新设尚书台主簿、新设兵部给事中、太子洗马桓玄身上衣衫远不如其身份尊荣。但当他露出本来面目,却没法错认。

如果说当代真有人容颜能与轻歌相近,也就唯有此君。在陈悠然看来,他不如轻歌精致,但灵动的水蓝色眸子,提升了一切的深度。

这也正是她从来未为他沉醉的原由。远在初次见面之前,她就看穿了那双眼眸背后的阴影。

“感受会因着认知的偏移而变动。”她说道。“这就是你乔装成奔走下人的动机吗?为了寻乐子?”

桓玄摇头,低首瞧着宽布双袖。

“我想知道在我的属下眼中,权力到底是甚么形象。”他轻声软语。“在我面前,他们极尽恭敬,我看不出当中是恐惧居多,还是不满占了上风。理所当然地,我渴望避免后者。”

“那你一定很失望!”陈悠然试着以声量带动胆气。

“是的。像我们亲爱的裴将军,就不曾在他少主派来的使者面前掩藏不满。他总是存着落魄贵族的骄傲,无论是听命于桓氏还是陈家,对南阳裴氏的子弟而言也是一种侮辱。”

“但他仍不得不为我尽心办事,至死方休。”

陈悠然冷笑。“你非要把恐惧当作忠诚,那也由得你。”

“我从未如此想过。恐惧,既没能带来顺服,也无法捎带慈爱。在恐惧背后只藏着一件事,那就是力量。它本身是如此纯粹,而它放射出的权力投影,又是多么的迷惑人心。”

他伸出手来,话声诚恳。

“只要与我结合,你就是这份力量的主人了。”

陈悠然压低视线瞧他的手,随即以一种怪异的眼神回望着他。

“少和我来这套。”她说道。“少和我来这套。我很清楚你打算如何对待我。”

桓玄登时笑了,大笑。

他的指头如箭,虚空点着她的胸口。

“倒真是活学活用啊。”他说道。“权力,不过是建基于认知偏差的幻影。在下者观察着在上者的法、术、势,以判断加临其上的权威是否真有大能。三者之中,法和术高下易判,但最重要的势,却全然建立于人们的理解上。”

他摊开双手。

“对此,我别无他法,只好不再要求恐惧附带其余我渴求着的事物。恐惧应只来自力量,真实,强大,有迹可寻。”

“而让我们的支配,以绝对力量为根基。”

岩洞本来幽冷,加上陈悠然对男子的战力心中有谱,更感心室抖震,想不出一丝逆转的可能。

她握紧双拳。“你要强抓我回去,我自然无法反抗。只是,假如我决意把你想要的阴气封禁起来,你娶我又有何用处?”

桓玄听了,笑意仍是不减。

“封禁?你倒把这事说得像吃饭般容易。当日在江上,将军和你母亲暗中串通,要把封气符打入你的气海,目的同样是为着挟制我。每个人都清楚你的稀缺性,以及它值得的代价。”

“但是,难道你们真的以为一张符纸能够阻碍我吗?”

他表面的和缓神色迅速地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类近仰望龙形壁画时的狂热眼神。

桓家长子素来不是甚么神秘主义者,他涉足于常人敬而远之的隐秘,仅是为了其中蕴藏的力量。

总而言之,它们会成为他的一部份,然后每当他注视明镜,对自身的崇敬也就不再流于自负。

他确实远胜于己。轻歌虽或在他之上,却为强敌所缠,难以相助。

“宁神风若没赶在这时追到,你就已经死了。”

“我不否认这点。”桓玄直白地说道。“然则,我既未曾和她事先商量而同时入山,恰是证明了命运有所安排。”

“甚么安排?”

昏暗中,桓玄第二次伸出了手,笑意如蜻蜓点水。

“这一生,你将属于我。”

陈悠然后退一步。

“你疯了。”

“我想你已见过某位老道人,对你的来历作了推测。说实话,我不全然相信他的话,但你生而不同于人,却是无可置疑。也因此,我才选中你。”

他指向岩洞顶部,也即蛟龙九爪尾部同时指向的方位。

“你大概听说过,我练的纯阳功法过于霸道,时须双修吸纳阴气,调和五蕴。而你,既是家父得力部属之女,出身高贵,又是万中无一的纯阴之身,也就自然而然被我看中,逼你成亲。”

他笑得欢快。

“这想必是你心目中的故事版本,把我想得可真下作,不是吗?天下修行法何止千百,焉有将自身生死系于一人之理?”

第三遍,他伸指指向陈悠然。

“你想必很痛恨你的命运吧?但那不会改变甚么。既无力量,就多动脑子。想想,世间女子千万,为何独你体质特异?独你施符自带水气?”

桓玄眼里神光渐盛,再次指向头顶蛟龙。

“唯有你,听见了这坑道中无形的水声,从那龙的轨迹中悟出了功法!我、傅轻歌、宁神风,无人能做到这一点,难道你认为,那是因为你的资质胜过我们吗?”

陈悠然又退了一步,惊疑地瞧着他。

“那脉动……”

“对,只有你能听见。我曾不相信我收到的情报,此刻却确定了。”

桓玄的嘴角被一股几近疯狂的情绪拉扯往上。

“你,就是当初潜入湘境里头的那条蛟龙。”

一阵骇人沉默。这回,陈悠然决意以大笑声遮掩惊惶。

“怎么?我们跑了这大老远路,原来只是为了躲避一个疯子。”

她笑得弯下了腰,双手捧着腹。

“亏你信了那等骗小孩儿的话。我出生以来,每件事情都记得一清二楚,有迹可查。如果我真是甚么蛟龙,我一定会记得的。”

“奇怪的是,许多事情你记得太过详细,重要的事却大多遗忘了。”

桓玄没笑,只是静静的盯着她。

“大概有人动过你的记忆吧。”

“但共鸣不会骗人。千余年前,另一条蛟龙游经湘江,难抵沿途练气士截击,于是深挖地底,潜入寒渊,开辟地底下这壮观盛大的空间以求脱身。这,就是湘江不为人知的支脉。”

“后来在蛟龙行经的旧迹上,迷雾九峰应运而生,这最初的道路也就慢慢被封闭了。后来的蛟龙都走别的路,但其中已经没有一条能学始祖般深潜地底,强自开出一片天地。”

他一晃手中玉杖,杖首吸纳起来的焰光透射而出,跃动起舞,一溜烟地在周遭岩壁上燃起连串星光,使得龙壁下的空间亮如日之将出。

“然而蛟龙经过时遗留的浓重水气,仍然残存在这深不可见的地底之下。先人们担忧,水气会影响到山脉沿线的地表稳定,于是顺着蛟龙开拓的路线扩展圆阵,分出九大方位,将水蒸散为雾,散到地面,以缓解岩石通道承受的压力。”

“迷雾山幅员广阔,除了来历笼罩雾中的山脉守护者外,甚少有人到过这山的每一角落。九大雾窍分布山峰各处,一直运行良好,人们也就渐渐没再注意。”

“直至十一年前,蛟龙自东海而来,突破郭氏沿海十七道符阵,直走长江。”

“这次,牠没赶得及深入湘江后半段已被重创,当下仓皇南下。新开辟的水道虽短,却深入河床极深,这一不妙,却无意连上了此间岩道。”

“于是,湘江水再次进入地下通道。”

“在此,请容我提及一位被认为当时已然故去的老人。前辈进了山来,把九根石柱竖立在九爪龙鳞阵的中心处。如你所见,这阵法虽只是大阵的袖珍版,九柱甚至不曾刺进此间,彻底调动水气,可它确实有效。”

“好比今日,它已唤起了你的潜能。”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调动雾气又和功法有甚么关系?”

“在此通道之内,水气的流向,是与蛟龙体内气机的流转一致的。也只有蛟龙,才会在一瞬间忘却后天十多年来的运气方式,任由气机按照最精练,最有效的路线运行。”

桓玄说得通透,好像心满意足。

“简单、纯粹……最强的力量莫过于此。也只有牠,能作我一生的追求。”

陈悠然上下牙齿打着磕,一时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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