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哈……呵……”女孩儿无可辩驳，试图傻笑蒙混过关。
接着又听这位难缠的主说，“我以为你只是对男生感兴趣，没想到连女生都不放过。”他站直身，目光又在她的照片界面轻轻掠过，“不过……拍的还行。”
女孩儿盯着男生渐渐走远的背影，几次张口，气结。不知道是先反驳“男女通吃”，还是先反驳“拍照技术还行”。
她低头翻着相机里的照片，接连几张都是同一个女生，或纤薄的侧影，或淡淡的垂眸。
不是那种很张扬的美感，而是像慢慢回甘的清洌余香，很淡，但又引人忍不住反复细品。
江澈回到会场，四下一扫没见着江夫人的人影，打通电话一问，江夫人说自己在办公楼，让江澈过去。
办公楼就在会场后面，一栋四层矮楼，外部平平无奇，内部设计四通八达，且成对称分布，妥妥就一小型的迷宫。
江澈顺着所给楼层的门牌号找过去，结果连门牌号都不是按照常规顺序排的，“312”后面可以是“303”或者是“323”，但绝对不会是“313”，直接绕到没脾气。
等你干脆想放弃了，想从楼梯间下去，可这个时候你连楼梯间在哪儿都不记得了。
经过走廊，江澈弯身往下瞧了瞧，连天井里的绿植都诡异得找不到一丝突破口，但前方隐约有说话声传来。
他细细一听，好像听到有人在问路，去的地方还和他一样。
真的是不能再巧。
江澈疾行几步，想跟过去看看，却不料转角的时候，哐当一下与人撞了个正着。
这人才到他胸口那么高，从撞上前一秒余光瞥见的光影里可以认出是个女生。由于他走路的速度确实太快，产生的冲击力让女生脑袋撞到他胸口的时候又一个后仰。
失衡欲摔之际，江澈连忙伸出揣在口袋里的手急急捞住人。对方显然也有一瞬间的慌张，下意识地抓住任何手边可以抓住的东西。
两人皆是一阵惊魂未定。等反应过来时，场面已经变成了江澈一手捉住人家的手臂，一手扶住人家的腰背。
两人身体贴近，仅隔半寸之余。若有似无的浅浅清香，是女孩子身上独有的味道。
视线相接，入目是一双安静澄亮的眼，江澈竟在这眸光里失神了片刻，待对方挣身，江澈才察觉到不妥，随即松手拉开距离。
一步之遥，对方的容貌与五分钟前看到的某张照片全然吻合，江澈食指轻叩着手机后壳，肆无忌惮地瞧着眼前的女生。
对方波澜不惊的神色在短暂的僵持中出现一丝疑虑和反感，江澈见好就收，说了声“抱歉”，侧身让出路。
对方略点了下头，错身而过。
江澈就这么倚着栏杆，眸光沉敛地看着对方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前边房间里有工作人员，江澈出言问路。对方敲着电脑键盘，头也没抬，只是腾出手指了指墙上的办公楼平面分布图。
江澈拍了张照片，内心轻嗤。
倒是挺有意思，分布图不应该放在入口显眼的地方吗，什么时候成了墙上的装饰了？
“313”办公室门敞开着，江澈才到门口，江夫人就笑着无声地向他招招手，示意江澈去她身边。
江澈目不斜视地直直过去坐下，江夫人把未开封的水递给他。办公室面积挺大，一面投影仪，两排对称的漆色办公桌椅，中间留出挺宽的一条道。
江澈拧着瓶盖，目光随意懒散地环视一圈，然后定住。
“同学，提笔半分钟就能处理好的事情，这么纠结做什么？”工作人员语气有些不耐烦，“你信息留存不完整，就算作品拿了一等奖，也是无效的，奖金也不会允予发放。”
而他面前的女生只是沉默以对。
对方背对江澈站着，一身齐膝套裙，露出光洁的小腿，衣服明明偏暖调，却被她穿出清清冷冷的味道。秀发松松地用发带绑了一缕至脑后，其余披散至腰际，发梢随着窗外拂来的风轻扬起浅浅的弧度。
江澈知道那发丝有多柔软，也知道发梢撩过手臂时激起的细小酥麻感，他甚至还知道……
算了，他垂下眼眸，目光转向别处，适时止住这些充满冒犯意味的想法。
这时女生开口说话，“参赛报名通知上并没有硬性要求填写家庭成员相关信息，而且评判一幅作品如何不应该是看作品本身吗？什么时候与这些无关紧要的信息挂钩了？”
工作人员神色严肃了几分，手指敲敲桌面，“这是规定，参赛者要是有意见可以弃赛，而不是在这里质疑我。你要么按要求填，要么出门左转。”
“行。”女生似乎半点儿也不生气，“那我弃赛。”
工作人员连话都不说了，抬手指向门外。
女生轻轻抽过压在笔下的报名表，在工作人员惊异的注视下，唰啦一声，慢慢撕成两半，再一叠合，撕得更碎些。
“你……”工作人员一拍桌子站起来，却发现大家都在看着这边，想发作又觉得不合适，忍了半天才说：“你别太过分。”
“过分的是我吗？”女生淡声反问，而后将撕碎的纸扔回他桌上，“为什么要拿这些小事来做文章，你们自己心里明白。我就算现在补填了这些信息又怎么样？你们不还有千百种理由在等着我吗？”
工作人员眸光下瞟，显然有些心虚，不过转瞬间便恢复如常，他斥道：“胡搅蛮缠，还讲不讲理了？”
“受教了。”女生没打算继续跟他做无谓的口舌之争，余光鄙嫌地扫他一眼，转身离开。
工作人员心里默默骂了句“晦气”，整理了一下领带坐回去，结果视线往前一转，正正对上江澈意味不明的目光。
江澈漫不经心地一手抛接着手机，就这么直白又好奇地打量着他，工作人员深知这位少爷什么来头，当下心里一紧，头皮发麻地找借口出去了。
四楼空置，用来作储物间，工作人员四下一瞄，顺着楼梯上去，确认了周边无人，才悄悄进了一个较偏的房间。
他迅速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等对方一接通，立马摆出一副谄媚的笑意，尽管对方根本看不见。
“事情已经办妥，对对，她已经弃赛了，您放心，初赛决赛评委里基本有一半是咱们的人，冠军绝对非您莫属……啊，著作权？不是，咱们只有她的作品使用权啊，参赛协议上这么写的，使用权以外就属于侵权了……”
对方又说了什么，工作人员听得头大，却也只能奉承着，等电话一断，瞬间如蒙大赦地靠着墙深深喘息两口气。
他捏了捏脸，摆出一副正常的表情，才伸手去拧门把锁。可不等他用力，门把自动转了半圈。
他猛地意识到门外有人来了，这个念头才落地，他甚至没看清来的人是谁，就被对方攥着衣领掼到了墙上。
“他妈的哪个……”后背一阵钝骨之痛，他下意识开口骂人，等瞧见对方是谁时，连忙仓促闭嘴。
江澈扔开他，过去将门反锁，“这样的比赛都有黑幕，还真是叫我震惊。哪家的败家子这么阔气，联合半个评审团来欺负人，你说来我听听，也让我学学。”
工作人员仅剩的一点支撑力顷刻间全无，腿一软，差点儿当场跪了，他脑中快速一寻思，只好求饶。
“少爷，我叫您爷爷还不行吗？你们都是爷，我一个小喽啰谁都开罪不起。我就想混口饭吃，您行行好，放我一马吧。要实在不成，我给您磕头，您高抬贵手……高抬贵手。”
他说着，看江澈不为所动，竟真的说跪就跪。江澈没拦，只在他跪下去的时候退身错开一步，并不受他这一跪。
第79章
江澈其实不大乐意多管闲事，别说是比赛内幕，就算这场比赛本身就是一场骗局，那也与他无关。
可现在他心里就是不痛快，一股火不上不下的，不发出来都不符合他的风格。可等到这人为了所谓的生存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跪下去，他又觉得世人皆可悲。
无论是“弱肉强食”还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一旦你默许伤害别人的利益来达成自己的利益，那就应该早早做好被别人同样践踏的心理准备。
许久未打扫的房间漂浮着细小的微尘，还有淡淡的霉味，江澈并不打算在这里耗时间，直入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