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四少这才想到,老头子也是五十多岁才有的他,好像……确实是没什么参考价值。
他躺回床上,盯着天花板,“难道说程隐的父亲是老头子的兄弟,可她父亲又跟我那位同父异母的姐姐结婚了?靠……这都是什么鬼故事,真他妈的乱。”他把关系理了理,自己先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继而又问,“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江澈目光随着程隐望向窗外,空旷的街道,刺眼的阳光,没有任何可观赏性,她仅仅是在发呆。
“那得看她怎么决定,我说了不算。”
金四少自然知道这个“她”是指谁,他啧了一声,把挂断的手机扔在一边,手臂搭在额头,陷入困惑。
不知过了多久,上方出现一张放大的面容,半俊半痞,看着就非常欠揍。
金四少闭眼,一副眼不见为净的样子,“滚。”
卓迁打开餐盒,一阵饭菜香味瞬间四溢,“生气归生气,总不至于跟自己的胃过不去吧。”
金四少咬牙切齿。
王!八!蛋!
第51章
程隐从记事起,对“家”的概念就是一栋冷冰冰的房子,空旷,毫无人气。至于“父母”二字,谈不上含着多少感情,要说有,那也全是憎恨。
恨他们自私地伤害了一个无辜的女人,恨他们生下了昭示罪恶的自己,恨他们让自己连累了周云。
周云……
他有自己的人生,有自己的爱人,他原本可以和韩佑安稳地度过余生。
可因为她,就因为她,这一切全毁了。
周云的命谁来偿,韩佑孤独的往后谁来偿。
她这些年的意难平始终在困着她,她放不下,总觉得该有人要为此付出代价。但很遗憾,罪魁祸首早就死了,一个死于自杀,一个死于事故。
没有受到任何恶行的审判,死得……太过于轻松。
她恨着该恨的人,厌恶着该厌恶的事情。她的恨向来明确又直白。
可眼下的一纸鉴定书,竟叫她生出了迷惘。
金四少能被接回金家,认祖归宗,那血缘上肯定不会有错。
那问题就在于她,在于给她生命的人身上。
细细思索之后,程隐不禁怀疑当年那份亲子鉴定的真伪。
那两人真的是她的亲生父母?
往事浮上心头,半年不会出现一次的男人,对着她无端发火歇斯底里,眼神仿若在看仇人一样的女人……
种种迹象,让她疑虑重重,她固有的认知在一点点崩塌,巨大的谜团像一张网,铺天盖地砸下来,让她猝不及防。
思绪飘飞,她没注意脚下,一层石阶直接踩空,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往前栽去。
江澈牵着她的手,同样有些心不在焉,事关程隐,由不得他不暗自深究。
察觉到程隐往前摔的时候,江澈霎那间回神,大脑还没做出反应,身体已经先行一步,快速伸手揽住她。
程隐不重,按理说应当无事。但化雪的地面上还有一层薄冰,程隐身体的重量全压在江澈臂膀间,江澈这一动,重心偏移,鞋又刚好踩中冰面,下一秒两人齐齐往下摔。
倒下去的那一刻,江澈的第一反应就是护住程隐的头。程隐反应也快,可江澈太高,她的手才够到他的脖颈,两人就顺着台阶轱辘往下滚。
两段台阶,好在还没融化的雪起了个缓冲,二人停在中间过渡的地面。
停下来的时候程隐垫了底,江澈慌忙侧开身,去查看她有没有受伤。
程隐无碍,她整个人被江澈护在怀里,除了衣服脏了,全身完好无损。
倒是江澈,手背、胳膊、额头都不同程度地带点擦伤。
程隐心疼得什么都顾不上想了,拉着他就要去医院。
江澈不依,只笑,还趁机撒娇卖惨,要她回家帮他擦药。
棉签蘸着碘伏拭过伤口,沾掉血迹,程隐捧着他的手背轻轻吹了吹,小心地问他,“疼吗?”
比起江澈初中那时跟人打群架受的伤来说,这点程度都不值得一提。可他现在有所图,一句“挺疼的”说得没有任何心理包袱。
程隐皱着眉,又吹了吹,上药的动作愈发轻缓。
江澈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心上人皮肤白皙细腻,五官精致,眉眼间的清冷褪去,含着温、蕴着柔,让人挪不开眼。
他心生眷恋,又被这体贴柔情撩得火起,一边沉溺,一边克制,上个药上得无比煎熬。
程隐全然不知,看他身体紧绷,拳头不自觉地紧握,以为是自己弄疼了他,“我实在不擅长这个,要不去找宋医生瞧瞧?”
江澈想要她看重自己,多心疼自己一点儿,并不想看到她眼中的自责,这有违他的初衷。
“没什么的,我心里有数。”他接过棉签和碘伏,自己去卫生间对着镜子,动作娴熟,两分钟不到就搞定了。
程隐拨开他的额发,看着被遮住的创可贴,抿了抿唇。
“心疼我啊?”江澈俯身,让她不至于一直仰着头。
“嗯……”程隐点头。
江澈眉眼含笑,“那你……抱抱我?”
程隐伸手穿过他的腰侧,身体轻轻贴了上去,她的耳朵靠在他的胸膛,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心跳。
江澈回抱住她,搂着她的腰稍稍往上一提,一接,程隐一声轻呼,身体整个悬空,两腿分开在他腰侧。
这个姿势实在是……
太过亲密,又像是把她当孩子在哄。
视线齐平,程隐定定地望着他,而后凑近他耳旁,轻声说了句什么。
用的瑜安话,江澈听不懂。
他轻笑,“能申请用普通话翻译一下吗?”
程隐埋在他肩处,脑袋往外偏,留给他一个后脑勺,“不能哦。”
江澈亲亲她微红的耳朵,没再追问。
这一夜,程隐没睡着,一直睁眼到天亮。
不管是遗嘱还是鉴定报告,都足以让她深思权衡。
她的父母究竟是谁,遗嘱继承人为什么是她,这个时候把她推到风口浪尖,背后究竟藏着什么样的阴谋,又是谁在操纵……
事情不明,危险未知,她该把江澈牵连进来吗?还有整个江家和江陵集团……
这本该是她一个人的问题。就像当年,死在那场大火里的原本应该是她,如果她不曾认识周云的话……
她无数次地想过,如果不认识周云就好了。
可惜,没有如果。一切都无法挽回。
她伸手一摸,摸到项链上的铂金对戒。她摩挲着上边的纹路,在黑夜里枯坐。
江澈这一宿也没怎么睡,先是跟爷爷、父母那边交个底,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毕竟接下来,很可能有一场硬仗要打。
然后让卓迁尽快到瑜安,开始着手从程隐亡故的“父母”查起,顺便找人盯着那位公布遗嘱的律师。
“钱不是问题,什么渠道都行,人手你自己看着办。”
豪阔的江家太子爷扔下这么句话就挂了电话,徒留卓迁对着手机无语半晌。
好在卓迁是个业务能力过硬的男人,抽完一支烟后,就为雇主连夜踏上了行程。
金四少早晨起来看到空荡荡的床侧,和手机上简简单单两个字的留言,差点儿当场吐血。
——走了
连个多余的标点符号都没有。
这他妈的是什么绝世渣男!
金四少也没在嘉兰逗留,当即定了一张飞马来西亚的机票,准备把渣男忘个一干二净,让他自生自灭。
第52章
关于遗嘱,程隐这边并不着急,她没有任何回应,也没有任何动作,仿若没有这一回事儿。
她沉心静气,瑜安那边的人反倒先坐不住了。
金夫人的三个儿子罔顾金老先生的遗嘱,私底下拉拢股东,都想成为集团的掌权人。亲兄弟相争,场面竟比外人还激烈,因为太过熟悉对方的弱点,每踩一脚都格外致命。
媒体无孔不入,竟然拍到金夫人掌掴长子的视频。
两人后续发生争吵,以金家长子愤怒离去作为结束。
程隐从特意放大的镜头里看清了金夫人的面容。雍容华贵的贵妇人,短短一周的时间,已经现出憔悴。
按理说旁人尊金家故去的董事长一声金老先生,那也会尊她一声金老夫人。但因为妇人保养得当,六十多岁依具风华,一个“老”字,反而容易惹恼当事人,所以都改口叫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