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十来分钟,他上前轻拍她的肩膀,却不见半分要分心搭理自己的意思,这才十分无趣的靠坐在了床上,打开笔记本接着斟酌明天的工作——似乎又过了许久,她终于挂下了电话,却自顾自的打开了电脑不知再摆弄什么,如果不是明曦开口、她也完全不见要回头说话的意思。
“泡泡,我不开心…”
“怎么了?”亦然终于回过头来坐在了他的身边。
“今天和老板吵了一架…”
“怎么回事?”她虽在听,但瞳孔却并没有聚焦在自己身上,反而好像在想其他事情,又时不时瞟着远处的黑莓信号灯。
“…”明曦说了几句感觉她其实三心二意,便甩头说了句“算了…不说了。”没曾想她却凑近了些,接着门口没继续的动作暧昧的抚摸了起来,还说:“既然不开心了,不如我们开心一下。”
“哎…她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他一边被这样的情绪分散着,一边是年轻的身体在她胡闹下渐渐起了反应,索性心一沉,就开心一下再说吧——
但若是没试过可能也不会知道,心里有着担子,哪怕是纵情声色也不足以放松心情,身体里的欲望倒是可以随着最后冲刺一下子倾泻而出,而不开心的事、仍然堆在那儿,甚至在高潮忽落的低沉里,显得格外沉重和真实。它需要表达和抒发、甚至是被倾听、被解决。
亦然瘫在他身边,懒洋洋的说:“明天我要去和友行辩论,你来之前词我准备了好几遍…”还自顾自地表演起来说辞,真是有意思,完全没把自己不开心的事放心上么?明曦侧转过头,想要开口重提今天的遭遇,却一下子完全没了心情。亦然又自言自语说了几句,在将睡未睡的边缘,明曦丢了句:“你一直在说自己的事情,你有听到我今天不开心么?今天是我入职以来最糟糕的一天,你问都不问,我觉得你一点也不关心我…”就用被子忽地一声埋住了头,再不说话了。
满头包的亦然回顾起刚刚片刻的几句对谈,虽找不到解铃之绳,却也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不妥之处,赶忙凑上前轻拍了他:“呆呆,我刚刚不是故意的,你说给我听好不好?”对方丝毫不想再提,一言不发就这样气鼓鼓地睡去了。
一晚一早、再无二言。哪怕是早晨亦然热烘烘地贴上去,都只对上了对方冰冷的回应,似乎打定了主意,要用这样的方式抗议下去。
洛凡轻轻推着神游的亦然:“你怎么了?吵论的时候还挺嗨的,怎么一下子像个蔫了的黄瓜?”
亦然抬头:“你和你女朋友怎么样了?”
“这不是约了下下周出游么?怎么?又和男朋友吵架了?”洛凡倒是十分机敏,一下子就听出了话外之音。
亦然垂头丧气的说:“也不能算是吵架,他跟我冷战呢。”
只见他黑色的眸子悠悠转了一下,也不知在说谁:“异地恋冷战可不好,尽快解决了吧。”
亦然:“怎么解决?都不理我了。”
洛凡叹了口气,对她如有深意的说:“那就像我这样,厚脸皮,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多说几次他就好了。多大点事,又不是你背叛他偷情,还能不床头打架床尾和了?”
是啊,多大点事啊?就至于这样不理人么?
服软后的若干小时,明曦终于还是被诚意打动了,接了电话。
“呆呆,我今天的会开得挺不错的。”
对方确实没好气地说:“打电话就说这个的话,我还在忙。”
“没有没有…我想问你昨天工作上哪里不开心了?”
“还在办公室呢,不方便说。”依然都是冷冷的。
亦然只能发嗲撒娇加低声下气地说:“能不能别生气了?我的锅,我改还不行么?”
“那你说你哪错了?”
“我反思了一下,确实昨晚没有认真的考虑你的感受,心里面事情太多了,一直在脑中排练着今天要说的话,没怎么听进去你的吐槽。”
明曦躲到一间小房间里小声说:“那你怎么还记得贪恋我的美色?”
亦然语塞,嗯嗯啊啊,也想不出个回应。美色当前,肉体上的感觉确是万分真实的,可是她从原来也不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连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明曦这才开口:“昨天和老板吵了一架,我们对需求的认知不同,都不能说服对方,他提了几次我都没能按照他的意思来,所以就被骂了。”
回应男朋友的情绪,竟比回应营运资本还要难一些,该怎么说,她一时竟找不出半点头绪。
“你还在听么?”
“在的…那后来怎么解决了?”
“还没解决呢,今天还晾着我,我发上去的东西他也没回复,不知道这会看没看。”
如果问他想我怎么安慰,是不是一道送命题?亦然心里冒出这个想法,硬生生憋了下去,说了句:“你不要跟他太杠着来了吧,毕竟人家也是老板,听他的反正不掉一块肉。”
“呵呵…你们都这么说,但这个东西不应该谁对听谁的么?”
“他可能有的想法你没想到,毕竟他更有经验么。”这样能算开导他么,四舍五入该算了吧?
对方却懒得再谈:“你们都会这样说,连你也一样,你的这个话粘贴复制放在严岩身上也完全没有违和感。泡泡,问你个问题,你有没有想过我是做什么的?我的工作是怎么样的?解决什么问题?我未来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亦然一下子竟接不上来,曾经以为自己对他这样了解,这样一问才发现,自己对他的生活,实在是了解的太少了。
“就算是不太知道,其实也都没有关系,但你有没有花过一点点心思,哪怕想是要了解一下?”
见她不说话,明曦语气更急了:“我对你,是什么呢?是不是郁闷的时候拿出来吐吐槽、出去玩的时候拉出来结个伴…甚至…甚至…”甚至来出差了满足一下欲望的固定炮友,但他没能把这句话说出口,然而已经足够伤人。
“呆呆,你现在在气头上,我不跟你计较,但你说的这些话太伤人了。我从来都当你是一个平等的、优秀的、可能有机会共度一生的男朋友。你要是觉得我只有郁闷的时候才找你、或是出去玩的时候拉你充数,如果是我表达有问题,我道歉,但我真的从来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你。”
明曦被自己话赶话气的接不上下一句,虽觉得话说的有些极端、但却是也是这些天来心事的一种积累和爆发。
亦然拖着些哽咽、带着急促的语调,非常郑重地说:“你气的话,就别说了,免得说出什么以后我们都后悔的话,我不想要承担…
“挂电话之前,我就想告诉你,我爱你。可能不是说多么伟大的、崇高的那种爱,就是很平常人的爱与喜欢。也掺杂着低俗猥琐的七情六欲,可能表现出来就是长时间不见了、会想念你的美色,但从来都不是因为只贪图肉体的一时欢愉。毕竟随便换个什么人在我面前,我一点兴趣都没有。哪怕是街边 AF 的裸体男模,我都是绕着走的。
“你说我不了解你的工作,这一点我承认,我改,我会努力去多了解一点,多跟你有些共同话题。你说我忙顾不上你的感受,我想改,可是一时半会还改不了,我先道歉,但真的不是我心里想要的。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我觉得太诛心了,我听了很难受、需要消化一下。但是我爱你,未免我们说更多互相伤害的话,这些天我们就少说两句吧。”
说罢她挂了电话,北京机场的大厅时常空空荡荡,同此刻的心情一般,特别在远机位的登机口上,倘若没有飞机正办登机手续,就好像莫大的一片空旷,都是你一个人的。
第50章 在忙碌中麻痹
按理说赢下一场战役、先下一城不好么?可是所有的胜利,倘若没有观众、如果没人分享,又有什么意思?亦然下意识地抠起自己的大拇指甲,异常用力、直到一大块指甲脱落,渗出星星点点的血迹,她才开始觉得,怎么这么疼,忙用舌头舔舔,又觉得腥苦,怎么这么难?
冷战的时间一点都不好熬,原本满心期待要回家打视频的亦然,竟第一次在晚上飞机落地后选择了回办公室——毕竟那里虽然都是资本主义剥削的腥臭气,好歹有点人味,好歹还有人可以随口聊上两句。就这样呆了几周,连凡时都发现了不对劲:“亦然姐,我发现,你最近特别沉迷于加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