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然而深情(10)

乔保颐!

“老奴见过王爷。”

萧珩忙问,“乔公公怎么来了?”

“陛下銮驾已抵达兴安,在下特来传达圣谕,请王爷前去一见。”

萧珩心头一跳,心跳声正好与穆弋的尾音重叠,一齐敲在他的耳膜上,敲得他的脑袋轰鸣一声。

皇帝居然亲自来了岭南!

古桥流水,老巷幽深,一块块年代久远的青石板在蒙蒙细雨的润洗下就像刚从石头里剖出的青玉,衔接着的青灰色墙角,那儿攀着一层层细密的苔痕,好像一滩青色的颜料打翻后在雨水里慢慢晕开。

沿着这样的路穿过三进五进的暗宅院落,乔保颐将萧珩带到一扇古拙的木门前,两旁二十四名健壮的便衣禁卫,手中执着长戟,腰上挂着腰刀,般雁翅分列,萧珩当先出现时,他们一瞬间投来警惕的审视,那目光比刀剑还要撼动人心,等看到乔保颐,他们又瞬间收拾起情绪,面上如石人般滴水不漏。

也只有那普天之下的至尊者,才担得起如此森严的门禁。

萧珩进去看,屋子是向阳的一间书室,窗几明净,室内左边供着一个古铜香炉,炉上香烟馥郁,用的是上好的龙涎香。沿窗一只桌案上,摆列着文房四宝,皇帝就坐在那张桌后,正在训斥沈华英:“五万将士,十万石粮食,三百万两白银,你们就给了朕这样一个结果。”

听了这话,萧珩多多少少有些替沈华英担心,想要上前在自家皇兄面前替她说几句公道话,但被乔保颐拦住了,“王爷,陛下稍后又要事吩咐你,请您稍安勿躁!”

萧珩只好等在帷幕后。

此时,沈华英跪在桌前,回道:“臣有罪!”

皇帝凝目看向桌前,从眼底瞥着沈华英,道“你当然是有罪,比起这个,朕更想知道你打算如何来赎罪?”

“是!”沈华英俯首一磕头后才微微直起身道:“微臣以为,现在的局面尚且有扭转的余地。第一是拨粮安抚郁林饥民,先稳定民间的□□,然后还请陛下降尊出面,责令交州商贾开仓放粮,若是他们不肯依从就会成为众矢之的。若是他们肯依从就彻底解决了交州的粮食紧缺问题,我军再趁势猛攻,民心思安,时家必然难以持久。”

“你预料需要多久?”

“禀陛下,短则一年半,长则.....”

皇帝皱着眉似是不耐,更是没等沈华英说完就开口打断了她。“不行,交州内战事务必在三月内结束。六月底以来,夏人和四族人的联军不断对荆州,司牧展开迅猛的攻势,我军损伤惨重。如果交州的战事还这般胶着不决,西南和北方军战线的供应就会受到影响,且像这样打下去,一两年后交州收回来也只剩下个空壳子,朝廷还得出钱出粮养兵驻守交州,其他地方的仗还怎么打?”

“您说什么?”沈华英猛一抬头,她面色有些苍白,在听到这句话后,她苍白的脸上现出两抹异样的红。

萧珩偷眼看向她,本是奇怪她怎么会在帝王面前如此失态,却在对上她的眼睛后心头咯噔一下,他们同袍而战,自有一份默契,加上对交州的局势了若指掌,这一眼就洞察到了些什么。

在这一瞬间,皇帝的也绷紧了心弦。“怎么?”

“禀陛下,臣和王爷驻守交州时,四族曾全员全部落人大举来犯,不久后便无疾而终,臣等一直以为是时雄暗中与四族交易,劝退了他们,好养虎以图他用。可如今交州内战如火如荼,四族人非但没有趁势攻打交州,反而是联结夏人猛攻荆州,司牧。微臣斗胆猜想,自臣等掌控郁林后,时家与四族的联盟就已经瓦解了,后来的这一切或许从头开始都是敌人安排的一个局。”

又是一个阴雨绵绵的天气,天一变,沈华英的双腿就开始痛,加上皇帝现在也没让她们起身,久跪在湿冷的地板上,那种痛被冻僵后,凝在骨髓中,散不掉,化不开,像是两把生锈的尖刀卡在那里。

沈华英难受得很,皇帝和萧珩也是一阵不能消受的目眩。

顺着沈华英的猜想捋一捋前因后果,南越集结男女老少开到郁林边界摆出一副血债血偿的架势,让守军信以为真他们必然要复仇到底,然而不久就一声不响的收兵离开,前后如此大的对比由不得沈华英和萧珩不去猜想背后的隐情。而在时雄这边,他眼见南越军撤走后沈华英和萧珩还加紧练兵,加紧对苍梧郡的监控,皇帝又在这个时候出手笼络时杰,试图打破交州的权利平衡,也由不得他不铤而走险,揭杆与朝廷为敌。

好一盘坐山观虎斗的局,设局的人已经离开而这局中人却是厮杀正酣。

第9章

皇帝陡然站起,明朗的身形轮廓有淡淡的流光浮动,却因为浮出来的事实压上了一分沉重。“来人!”

骧龙团教使何钺自门外走进,皇帝等不及他行礼便吩咐。“你携这面令牌传令随来的大军,立刻退出郁林边界,无令不得妄动。”

“遵旨!”何钺看出皇帝的急切,双手接过令牌,眨眼便没了踪影。

皇帝转而又向沈华英道:“你也速回营,将已经挺进苍梧郡和合浦郡的士兵全部撤出,挂免战牌,固守勿战,等侯朕的旨谕。”

沈华英应声而起,耐不住双腿僵痛,沈华英的身子颤了颤,又跪下去,膝盖敲在地面上敲出一声闷响。

这声音其实不大,但落在神经紧绷的皇帝耳朵里却格外尖锐难听,他猛然看向沈华英,怒意压着不发出却比发出还要摄人。“你又怎么了?”

沈华英起身到一半只好又跪下去,这来回折腾,更是疼痛难忍,惨白的额头全是汗。“臣惶恐。”

萧珩见状,大步走出帷幕,跪下身行礼,“臣弟参见皇兄。”同时不着痕迹的拉了沈华英一把。

沈华英顺势拱手道:“微臣告退。”书室不大,她很快退了出去。

皇帝这才觉察到了异样,拧眉看向萧珩。

萧珩躬身轻声道:“皇兄有所不知,沈将军双腿受过伤,岭南天气湿冷,跪得久了,腿疾就会犯。”

皇帝眼底光辉闪了闪,没说话。

皇帝御驾亲自抵达交州,萧珩奉旨赶往荆州御敌,而沈华英则尊遵从皇帝的命令撤回士兵,构建坚固的营垒采取守势。

然而不过十余日,君王的手谕到,却是一个打字。

君王说打,没人敢说不打。

沈华英帐下的两万大军加上皇帝带来的三万京军又浩浩荡荡的驶进苍梧和合浦,时雄的军队被他们这一退一进打得个措手不及,首战死伤过万,然而交州军队人数众多,又十分熟悉当地的地形地利,再往里打,朝廷的军队就泥泞难行。

沈华英率兵攻下的苍梧郡内两百里的四会县时立刻遭遇时家军猛烈的反攻,敌军将领陈兵两万在城墙下,不分昼夜的展开攻击。

沈华英站在城头,身上的刀伤箭伤灌进凄风苦雨,隐隐作疼。

“皇帝是什么意思?”左营营长黄铁心看着城墙上密集如云的敌军,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沈华英也很想知道皇帝这是什么用意,明知是夏人勾结南越设的局,还这么不顾一切的发动战斗。

说曹操,曹操就到,乔保颐尖细的嗓子传来,喊的是:“陛下驾到。”

沈华英,黄铁心,柏千堂忙迎上前。

“陛下,城楼危险,您不该到此来。”沈华英道。

皇帝扫了他们一眼,被一群禁卫簇拥着径直绕过他们,站在城垛后面往下看,城墙下人潮层层叠叠像漫上来的浪头,不断拍打着城墙,远处则是满山遍野的尸堆,掩盖了青青草地,沿着丘陵的起伏静悄悄的连绵到视线的尽头。

皇帝耳中轰鸣,他掠会目光回头凝目看了城头上的那面大鼓片刻,忽而指着它对沈华英说:“朕亲自为将军擂鼓助威,将军有把握一举歼灭城下两万敌人吗?”

用兵之道,贵在机变,以正合,以奇胜,奇正相生,静时如处女,动时如脱兔,那有皇帝这般不顾一切往前冲的。

沈华英心头烦闷,只觉得皇帝这种打法过于儿戏。

迟迟没等来沈华英的回答,皇帝回头就将沈华英的犹疑看了个透彻,他神色一沉,从鼻子中发出一声极具威势的单音:“嗯?”

“启禀陛下,微臣觉得眼下就与敌军决一死战为时尚早,敌军声势正高,我军贸然出城,即使侥幸歼灭敌军,死伤也是不可估量,敌军后援赶到,城池就难以收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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