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绍安也是这么认为的。”
绍安?姜晓麦愣了一下,接着本能地就想岔开这个话题,于是问道:“挑明真相以后,你爸妈有没有些许愧疚?”
“我不知道,他们虽然不停地在说对不起,可是又辩称当时完全可以把我送人,实在是因为舍不得才出此下策,我分不清他们的歉意中究竟有几分是出自于真心。”
姜晓麦嗤之以鼻:“哼,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再多的道歉也弥补不了你受到的创伤。”
“没错,绍安也这么说。”周云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最让我意难平的,就是这三十多年来,我根本没有过过一次真正的生日,每年 4 月份的那一天,吹蜡烛、吃蛋糕、唱歌欢呼,都是在庆祝云泽又长大了一岁,全然与我无关。”
“这确实令人很沮丧,可时光不能倒流,你老是想以前的事,心情只会越来越糟糕。”姜晓麦为了让好友高兴,主动提议道,“今年来不及了,明年吧,明年 2 月份我替你操办一个盛大的生日宴会,咱们热热闹闹地大搞一场,我保证在当天送你很多很多礼物,把这些年错过的全部弥补上。”
“真巧,绍安也有同样的想法。”周云溪点头附和,“绍安也劝我看开些,他说往事已成定局无法改变,与其沉溺于其中,不如振作起来,向前看、向前行……”
姜晓麦越听越不对劲,忍不住出声打断她:“等一下,恕我冒昧地问一句,你嘴里念叨的那个绍安,不会就是我的老板谭绍安吧?”
“是的,就是他。”周云溪阴郁的脸上蓦然绽放出一丝光芒,“晓麦,这事还得谢谢你,多亏你请他来开导我,才让我们俩有了进一步互相了解的机会。”
“什么意思?”姜晓麦尴尬地挠挠头,“怎么突然给我发一张好人卡?”
“所谓千里姻缘一线牵,如果没有你牵线搭桥,就算我们彼此间有好感,也很难迈出第一步。”
姜晓麦苦笑:“不用感激我,我从来没想过要做红娘。”
“不管有意还是无意,总之是你在我最绝望无助的时候,把绍安送到了我的身边。”周云溪宛若情窦初开的少女,脸上露出娇羞之色,“他是那么的善解人意,耐心地听我述说怨恨与哀愁,我哭的时候他跟着难过,我气的时候他轻声安抚。”
姜晓麦越听越冷,鸡皮疙瘩布满了手臂。
周云溪浑然未觉,还在回忆着当日的情形:“我说了很多丧气的话,他怕我做傻事,一直陪着我,在我哭累了不知不觉睡着后,依旧寸步不离。当我睁开眼睛看到他的那一刻,突然释怀了,这个世界上有人伤害我,可是也有人关心着我,生命的意义是丰富的,我不该为了别人的错误而否定自己。”
姜晓麦酸溜溜地说:“没想到你们聊得还挺深刻。”
周云溪拼命点头:“是啊,我也没想到他那么懂我,我们之间有太多太多的共同话题,真的是越聊越投契。”
姜晓麦调侃道:“相见恨晚是吧?”
“嗯,好像有点。”
“那我是不是该祝你俩早日喜结良缘啊?”
“你怎么说话阴阳怪气的?我不过是想和最好的朋友分享这段心路历程,你不替我高兴也就罢了,还含沙射影地讽刺人。”周云溪感到很委屈,“行行行,是我多嘴,你不想听我就不说了。”
姜晓麦心里想,不说正好,我才不要听你炫耀呢,不过她猛地意识到,这两个人既然走到了一起,那么她之前编造的那个谎言岂不是已穿帮。
“那个,其实我还挺想听的,你快接着说呗。”姜晓麦讪笑,“对了,你们在畅聊的过程中谭总有没有问你一些奇怪的问题?”
“你是不是想知道你在他面前造谣中伤我的事情有没有败露?”周云溪白了她一眼,一语道破,“放心吧,这个问题我已经和他说清楚了,并且我也不打算同你计较。”
“我哪有造谣中伤你?”姜晓麦虽然嘴上这么说,却心虚得头也不敢抬。
“晓麦,我知道你求子心切,也能够理解你这些病急乱投医的行为,可我还是得声明下不为例,这种锅千万别再找我背。”
姜晓麦喃喃自辩:“我又不是故意的,怪只怪那天说话没过大脑。”
“好啦,好啦,总之这次我原谅你,你记住以后别乱来就好。”周云溪大度地表示,“绍安也说没关系,还答应帮你留意看看周围有没有合适的资源。”
姜晓麦急得跳起来:“这话什么意思?你不会是把我想做的事全部告诉他了吧?”
“对啊,我都跟他说了。”周云溪坦然承认。
姜晓麦抗议:“你怎么能这样,这是我的隐私懂不懂?”
“你干嘛一惊一乍的,绍安又不是外人。”周云溪不以为然地说,“于公,他是你的老板,倘若你准备怀孕生小孩,他理应提前知晓才能更好地对相应工作进行部署安排;于私,如今他正在同你的好朋友交往,了解身边人的处境并且及时排忧解难是他应尽的义务。”
姜晓麦恼羞成怒:“快别胡说八道了,谁需要他排忧解难?”
“多个朋友多条路嘛,晓麦,你不要那么迂腐,绍安见识多、人脉广,说不定正好有这方面的渠道,你的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不好吗?”
“好什么好?你们要刷存在感找别人去,少来我这里多管闹事!”
“你现在冲我发火又有什么用?”周云溪两手一摊:“反正该说不该说的我都说了,绍安还非常认真地和我讨论了整件事的可行性,不管你信不信,我们是真心实意地想提供帮助,若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那只有杀了我俩灭口。”
“周云溪,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我要和你绝交!”姜晓麦气得摔门而出。
来的时候不过是华灯初上,如今要离开时夜已深沉,路上虽然还灯火通明,却鲜有车辆和行人经过。姜晓麦抬头仰望星空,只见明月皎皎,她不禁自言自语起来:“现在云溪的眼里、心里全是谭绍安,再也没有了我的位置,看来以后我只能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了。”说完扯了扯嘴角,似乎想挤出一个笑容,最终没能成功,脸上仍旧满是寂寥。
对于姜晓麦来说,这真是喜忧参半的一天。喜的是周云溪并没有因为原生家庭的背弃而意志消沉,她在努力尝试着接受这个事实;忧的是那份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自己仿佛是一个犯错的孩子,从此刻开始,不得不做好面对各种非议和异样眼光的准备。
第十八章 好像开始转运了
尽管姜晓麦相信谭绍安的人品,知道他是一个谨言慎行的人,绝对不会把那件事宣扬出去,可当她第二天来到办公室时,却还是犹如惊弓之鸟,旁人无意间说的话、做的事她都会自动对号入座,认定对方是在影射自己。
就这样疑神疑鬼了大半天,姜晓麦终于坐不住了,她走进谭绍安的办公室,递过去一份打印好的文件,板着脸说:“谭总,我要辞职,这是我的辞职信。”
谭绍安诧异地问:“怎么啦,晓麦,你干嘛啊?”
“没什么,就是想换个环境。”姜晓麦淡淡地说,“我觉得自己已经不适合继续留在公司了。”
谭绍安察言观色,马上明白了姜晓麦意有所指,他当即劝解道:“晓麦,我和云溪确实讨论过一些同你有关的话题,但是希望你相信,这是出于对朋友的关心。”
姜晓麦冷笑:“我不需要这样的关心。”
“好的,如果令你感到不舒服,我们以后不会再说。”谭绍安态度诚恳,“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会提醒云溪不要再提及,当然,也请你把辞职信收回去。”
姜晓麦摇摇头:“外面那些人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你认为我还呆得下去?”
“是你太敏感多疑了吧,我都没有和其他人说过。”
“真的没说出去?”
“我以人格向你保证,绝对没有外传。”谭绍安表示,“本来我是准备跟一个朋友说的,不过现在搞清楚了你的意思,肯定不会多此一举了。”
“你本来打算告诉谁?”姜晓麦暗自庆幸,还好及时表了态,差点就要沦为旁人的笑谈。
“我有一个朋友,是做牙医的,自己开了一个诊所,规模虽然不太,但在业内小有名气。”姜晓麦原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谭绍安一本正经地讲起来,“上个星期一起吃饭的时候,听他说起和人民医院的专家很熟,可以帮忙安排做人工授精或者试管,不用排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