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种事？”姜晓麦知道人民医院的生殖中心是热门科室，有些业务甚至需要提前大半年排队预约，“这人八成是在吹牛。”
“不会的，我这个朋友稳重务实，从来不曾信口开河。况且他本身也是医生，和那些专家有私交很正常。”
姜晓麦还是不太相信：“可是他为什么要在你面前说起这些事呢？”
“倒也不是专门说的，只是闲聊时随口提了几句，我想他从中牵线搭桥应该是有利可图吧。”谭绍安再次表态，“说来也巧，吃饭的当天，我根本对你的事还一无所知，没料到过了两天就从云溪那里获知了你的烦恼，我原来还想着或许可以找他咨询了解一下，既然你不需要，那就不必再费周章。”
姜晓麦动了心思，表面上却不露声色，还故意说道：“谭总，故事编得不错，可惜我半点也不相信。”
“我骗你不是人！”谭绍安急得赌咒发誓，“不信你自己去问问，东风路上那家皓齿口腔诊所的创办人是不是吴沛宏医生。”
“我才没那闲功夫呢。”得到了关键信息的姜晓麦不想再同谭绍安啰嗦，起身准备离开，“是真是假我不想去探究，反正我的事不用你们管。”
“晓麦。”谭绍安叫住她，赔着笑脸，“把辞职信收起来。”
对方已经给足了面子，姜晓麦也不能不识抬举，她缓缓地走过去，装出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好吧，谭总，我答应你继续留下来，你也得信守承诺，不能把我的事说出去。”
“一言为定。”
谭绍安认为这件事已以双方达成口头协议而告终，可对于姜晓麦来说，事情却才刚刚开始。
东风路地处市中心，是这座城市最繁华的街道之一，周边的住宅、写字楼以及铺面，价格一直居高不下，要在这个地段置业，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皓齿口腔诊所独占着一栋临街铺面的一、二两层，由此便可以看出，经营者颇具实力。
姜晓麦在外面观察了良久，终于鼓足勇气走了进去，前台工作人员看到她，热情地过来打招呼：“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我要看牙。”姜晓麦一边说一边四处张望，她很快看到了墙面上展示出来的医生团队照片，最上面一个标注的名字正是吴沛宏。
“好的，您能具体说一说牙齿是哪方面存在问题吗？”
“有虫牙。”
“虫牙也存在很多种情况，请您过来这边，我找医生帮您大概检查一下。”
姜晓麦站着不动：“我要找吴医生看。”
“吴医生？”工作人员愣了一下，不过马上又露出了职业化的笑容，“吴医生的病人比较多，如果只是治疗虫牙的话，其他医生也是很专业的。”
姜晓麦微笑着拒绝：“谢谢，不用了，我是专程过来找吴医生看的。”
吴沛宏作为业界翘楚，一直都是这间诊所的活招牌，很多患者慕名而来，前台工作人员早已见怪不怪，既然姜晓麦不肯改变主意，她也就不再坚持，马上熟练地启动了另一套程序：“吴医生这个星期的就诊时间都已经排满，最快也只能预约到下周四，您看可以吗？”
“不行啊，我的牙很痛，今天必须见到吴医生。”
“这……”工作人员面露为难之色。
“我的牙齿问题应该不难解决，你帮我查一查吴医生今天最后一个病人要看到什么时候，我留在这里等，不会耽误你们太长时间的。”
私人诊所毕竟需要讲究服务意识，所以尽管觉得很麻烦，也不得不笑脸相迎：“这样啊，那请您稍等，我帮您查询一下。”
工作人员在电脑上查看了一番，接着又去诊室请示吴沛宏，最终还是答应了姜晓麦这个稍显无理的要求：“吴医生这边会在八点左右结束最后一个预约患者的诊疗，您愿意等吗？”
“当然。”姜晓麦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随后便按照要求开始办理一系列的手续。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事，撒谎、纠缠、执着、忍耐，只为了去实现一个诞罔不经的梦想。
八点二十分，她如愿见到了吴沛宏，对方的大半张脸都掩藏在口罩中，看不清真容，而浓眉下那双清亮的眼睛则流露出些许疲惫，姜晓麦感到很抱歉，但是此刻已失去了临阵退缩的机会，唯有硬着头皮迎接挑战。
吴沛宏耐心细致地为她做了一番检查后，用平淡的口吻说：“姜小姐，你没有虫牙，口腔卫生也保持得很好，其实以你的情况，最近都无须看牙科医生。”
姜晓麦坐起身来，镇定自若：“吴医生，有个朋友告诉我，如果来这里也没办法诊治我的病症，那么你会帮忙引荐人民医院的专家，保证药到病除。”
“人民医院？”吴沛宏盯着她，眼里满含深意。
“没错，我的朋友还特别强调，你介绍过去的病人，通常是不用排队的。”姜晓麦努力调匀呼吸，使自己看起来无所畏惧，实际上她非常害怕，担心下一秒就会被赶出去。
空气仿佛凝固了，两人就这样对视着，各自做着权衡判断，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终于听到吴沛宏对旁边的助手说：“你先出去吧，这里我来处理。”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吴沛宏摘下口罩，冷冷地说：“告诉我你朋友的全名，我要确认一下是不是我的朋友。”
虽然在大厅里见过吴沛宏的照片，可当与真人面对面时，她还是有一丝吃惊，吴医生的样子比照片上少了一分从容，多了几分沧桑，整个人的状态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阴郁，令人压力倍增，姜晓麦不敢诳言，老老实实地说：“我的朋友叫谭绍安。”
听到这个名字，吴沛宏的态度有所缓和：“原来是绍安的朋友。”
姜晓麦也松一口气：“是啊，吴医生，他说过我的问题只有你能帮忙解决。”
“你想怎样？”
姜晓麦豁出去了，直截了当地说：“想要生个孩子。”
“你先生也是同样的想法吗？”
“不，我没有结婚。”姜晓麦紧接着补充道，“而且近期内也不会有结婚的对象。”
“姜小姐，我想你搞错了顺序，你应该先完成结婚这件事，然后过一段时间再来找我解决生孩子的问题。”
姜晓麦坦言：“吴医生，如果我可以按照正常顺序来做的话，就不需要找你帮忙了。”
“你应该知道，按照现行的相关规定，单身女性并不能够接受人工授精或者试管手术。”吴沛宏耸耸肩，“对不起，我爱莫能助。”
“我真的很想要一个孩子，你能不能帮我再想想其他办法。”姜晓麦无法接受希望就此落空，“吴医生，求求你。”
吴沛宏只是摇头。
姜晓麦心灰意冷，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颓然转身，准备离开这个让她乘兴而来却只能败兴而归的地方。
“等一等。”就在姜晓麦即将踏出门口了那一刻，吴沛宏的声音在后面响起，“给我点时间想想怎么帮你，明天这个时候你再过来一趟吧。”
姜晓麦没有说话，她隐忍住眼里的泪水，深深地向吴沛宏鞠了一个躬，走出诊所后，眼泪才肆无忌惮地流下来。只要再过 24 个小时，一直忧虑的事就有望得到解决，吴沛宏最后的那个承诺，使她原本已如槁木的心又充满了欢喜和期待。
第十九章 一场空欢喜
再一次来到皓齿口腔诊所，姜晓麦已经完全不似昨日般忐忑不安，她步履轻快地走进去，主动和前台的工作人员打招呼，对方显然早已收到指示，一句话也没问便将她引入吴沛宏的办公室。
吴沛宏负手站在窗前，听到声响转过身来看，发现是姜晓麦后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坐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姜晓麦觉得这位医生的神情比前一日更加落寞，这令她才放下的一颗心又悬了起来，害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姜小姐，养育孩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确定自己已经做好了成为一个单身母亲的全部准备了吗？”吴沛宏并没有马上告诉姜晓麦事情的进展，而是问了几个问题，“生养过程中所耗费的金钱和精力都难以计量，你真的可以承受吗？”
“吴医生，我没有结过婚，更没有生过小孩，甚至恋爱的经验都很少，如果生活中突然多出来了一个孩子，我认为自己绝对不能够游刃有余的应对。”姜晓麦认真地回答着，“做单身妈妈这件事，我进行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理建设，也做好了充分的物质准备。我不知道想成为母亲是不是所有女人的天性，至少我本人非常渴望拥有这个身份，虽然我无法保证为小孩提供尽善尽美的环境，但是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去做一个负责任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