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中情,园外园(12)

作者:明月疏星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凤钗担心茶里有毒,不接,只道:“既然你知道我爹诗才绝伦,何不趁我爹在世时请教一二,却做出戕害其命,霸占其女的禽兽之事!”

言禧惊愕道:“小凤何出此言?你可知道,倪坚、申冷与我,三人实为结拜兄弟,因我年纪大,忝为兄长,寒冰小我八岁,称为二弟,你爹小我十岁,我称他为三弟。我们三人情同手足,我怎会对金兰兄弟做出如此有背人伦之事?!令尊醉酒猝死,尽人皆知,你怎可将令尊之死归咎到鄙人头上?”

凤钗走开一步,道:“只怕在你眼里,天理人伦不过草芥。”

言禧道:“想不到你对我误会如此之深。不过话说回来,当夜我邀请令尊来舍相谈公事,偶然提起你,令尊对小凤的聪颖慈慧赞不绝口,不觉酒兴大发,多喝了两杯。鄙人在旁,未及时规劝,令尊归家时,鄙人大意,未曾派人护送,致使令尊半途磕倒于乱石沟里,溘然长逝。老夫每念及此,无不锥心刺骨,恨不能与他共赴黄泉。”

言禧说着,竟滚下泪来。

凤钗没想到言禧如此厚颜无耻,竟能假惺惺地说出这般义气凛然的话来,恶心地只想往他脸上吐一大口浓痰,好不容易忍住了,道:“是不是你杀的,你心里清楚,我不和你争辩。我只想说,你想打我的主意,别以为我不知道。但你好歹是个男子,胆量却比芝麻还小,叫人怎么看得起你!”

言禧笑道:“鄙人虽不才,要论胆子大,霖县我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小凤说我胆量比芝麻还小,不知从何说起?”

凤钗道:“只手遮天,藐视王法算不上胆大。真正胆大之人,在于敢作敢当,言行无愧于天,无愧于心。敢问言大人,是否敢承认谋杀我爹和冷叔,做个正直勇敢的好汉呢?”

言禧喝下手中的茶水,往藤椅里一躺,云淡风轻地往茶杯里倒新茶,道:“慎行做事做人,一向顶天立地,无愧于心。小凤要我承认未做之事,让我做背叛兄弟,忘恩负义之人,慎行实难从命啊。倒不是言某爱这些虚名,只是怕外人不明就里,说小凤嫁入言府,给杀父仇人做儿媳,是贪图富贵,攀龙附凤。慎行于心不忍哪。”

凤钗听到这儿,饶她不易生气,也克制不住,大步流星冲到桌边,端起茶水往杯中吐口浓痰,朝言禧脸上奋力一倒,转头就走。当即重回旧路,转到阳台北侧,寻台阶下揽月楼。

正准备跨上阶梯,房门突然打开,言禧正用热毛巾擦脸,擦完后,把毛巾凑到鼻子底下,使劲嗅两口,道:“难怪那些酸腐秀才称美人津涎为玉液琼浆,今日一闻,果然馨香醉人。若有幸得尝一口,此生足矣。”

凤钗打个激灵,夺路就逃。

言禧倚在门边,道:“你这一去,可别后悔。”

凤钗猛想起申宝书还在他手里,只得停住脚步,收拾心情,道:“宝书在哪?你老老实实把他放了!”

言禧优哉游哉,走进了房间。

凤钗退回到门口,道:“言贼,我叫你放人,你听到没有!”

“我听到了。”言禧坐在屋子中间的躺椅上,翘着二郎腿道:“但我要什么,你也清楚。进不进这屋,你想清楚再定。一旦下了决心,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凤钗站在揽月楼门口,看一眼左手边向下的螺旋楼梯,又看一眼右手边向上的揽月楼台阶,犹豫不决。她又看一眼远处,不知宝书藏在哪个角落,不知贺氏有没有跟有信搭上话。她又看一眼台阶上闪着红光的房间和色迷心窍的老狐狸。

她把心一横,终于握紧剪刀,踩上了揽月楼下那块枕木。

房间是圆形,很宽敞,中间竖着一根大树干,四周围绕放着一张床、一张形状奇特的躺椅,一个衣柜,一个梳妆台,以及一个浴桶。

言禧微笑起身,咔嚓将房门锁上了。

剪刀刺破五指山

揽月楼充斥着暧昧的气息。

凤钗站在门口,只觉房间内的器具件件面目可憎,不怀好意。

言禧从侧旁搭住凤钗的肩,将她往躺椅上推。

那是一张合欢椅,凤钗就算叫不上它的名字,看它的形制也能猜到那不是正经坐具,因此挣脱言禧的手,往旁边闪开两步,仍旧站着,道:“申宝书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放了。”言禧坐进合欢椅,一条腿压在另一条腿上,眼睛从凤钗脸上扫到脚下,又从脚下扫到脸上,微笑道:“早就放了。”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凤钗不信言禧这么好心。

言禧并不辩驳,起身从梳妆台的小柜子里取出一个小物件,捏着吊绳在眼前晃了晃,道:“你看看这个。”

凤钗近前来抢,言禧却迅速攥在手里,道:“听说你们二人六岁时已有婚约,可算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别的我不关心,我只想知道你跟我这位贤侄,可曾偷尝禁果?要是尝过,老夫对你再不会有半分兴趣。”

要是答有,凤钗或可幸免于难。

可她一闻言,却一巴掌朝言禧脸上抽去。

言禧不怒反喜,偏头避开,将小物件托在手上,递给凤钗,凤钗伸手来拿,他忽然握住凤钗的纤纤玉指,拉到鼻下尽力一嗅,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凤钗拽出物件看时,原来是一枚黑色的寿山石印章,三指宽阔,呈正方形,底部用正楷写着“申寒冰印”四个字。凤钗猛想起那晚宝书送她回家,她叫宝书一起离城,宝书曾说,他要留下重振申府。

这枚印章应是宝书的自勉之物。

听宝书说,重振申府并不容易,要当官就只能考科举。而科考必须先乡试,乡试必须在霖县参考。而他不可能在言禧眼皮底下报考,去外地报名又需出具本地官府的籍贯证明。

也就是说,宝书无论如何都绕不开言禧。

想翻身,只能先扳倒言贼。

印章可谓是宝书的心灵支柱,眼下落入敌手,凤钗预感不详,喝道:“你杀了他,是不是!”否则宝书绝不会把如此重要的物件交给言禧。

言禧道:“他是我的贤侄,我怎忍心杀他。不过我提醒一句,宝书把柳叶口琴和申门宝印都弃如敝履,这说明什么?”

凤钗当然明白,玉柳叶是宝书的情感寄托,而申冷印是他的事业寄托,两者同时被弃,只能说明,要么宝书已经被言禧害死,要么宝书已经万念俱灰,于是问:“他还活着吗?”

言禧道:“当然。宝书贤侄是个聪明人,他得知凤儿失了贞操,且报仇无望,再忍受皮肉之苦,于诸事无补,所以上缴信物,求我网开一面。他毕竟是故人之子,我岂能不以慈悲为怀,放他一马?分别前,他让我捎句话给你,他让你从今往后,不要再找他,即使找,他也不会再理你。”

原来如此,凤钗想道。

她虽不尽信言禧所言,但想到宝书纵火那天,救她时心事重重欲言又止的模样,当时不知因由,后来听贺氏说起房中秘事,现又听言禧两番提起“禁果”“贞操”字眼,便理解了宝书的顾虑,不由得她不信个两三分。虽知言禧从中作梗,挑拨宝书对她的怨恨,可一想到宝书已离开言府,心下一分欣喜两分忧愁,懒得再跟言禧说半个字,转身就往门外走。

“凤儿。”言禧唤她。

凤钗没有回头,用力旋转门上的铜锁,可惜打不开。

言禧道:“凤儿,你看,现在你已孑然一身,身边只有一个胆小怕事的母亲和一个老奶奶,没个男子照顾,要是再碰到春暖阁这样的人闹事,你怎么应付得来?所以我诚惶诚恐,请你放下戒备,安心在言府住下。要是闲极无聊,随时可来揽月楼与我谈诗论画,品茗赏月。”

“呸!”凤钗啐道:“开门!”

言禧道:“男女之情,乃世间至纯至真之情。此情发乎于内,方怡人心脾,若强人所难,虽得一时欢愉,终不能使人沉沦迷醉。既然我已如你所愿,放了申宝书,你是不是也应遵守承诺,与我一叙?”

凤钗听这话里已有威胁之意,可那门迟迟打不开,言禧已起身朝她走来,她只得拖延时间,道:“你把我娘和紫鸢都放了,再说别的!”

“都听你的。”言禧一步一步逼近凤钗,突然伸手来揽她的腰。

凤钗惊急之下,尖啸一声,一抖手,只见寒光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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