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她还在心头杜撰着,三尺男儿,竟比她还怕冷?
随后,便将她自己手中的两个汤婆子,揣得更紧。
想到这,她只觉着心头甜甜的。
梅子青牵着她进了一间名为“睦月”的宫殿,
他转头,弯着腰,朝她说道:“你好生在这儿呆着,切记不可乱走。听懂了吗?软软。”
她瞪着她那双灵动的杏仁眸,警惕地瞅着四周,语气净是不满,道:“那夫君......去哪儿?”
梅子青呼吸一滞,而后满含笑意地看着朝他撒娇的小人儿。
揉了揉她微红的脸颊,道:“夫君自会快去快回的,不会让小娘子久等......”
她一听,脸红得更彻底。
梅子青总是能让一段平平无奇的话,说得她心跳加快起来。
她转过头,把梅子青朝外推了好几步,道:“去吧去吧,我定会乖乖的!”
梅子青淡淡勾唇,
这小人儿,还晓得害羞?
他看了看在身后的影,出声道:“你在这守着夫人,不可离开半步。”
影惊呼:“爷?!如今这局面,圣上独自前去,定是凶多吉少!奴还是......”
梅子青并没有听完他的话,便迈步离开。
伫立在原处的影,紧握的手猛地松开。
看来,主子对这阮姑娘,果真是比他自己的命更重要啊!
——
“你来了?”
梅子青拱手做礼,道:“父皇体安。”
宋垣拂着白须,笑着道:“怎的?迎娶的姑娘还不带给朕看看?”
梅子青直起身子,不卑不屈,眉目清朗,道:“儿臣自是要的,不过内室胆子小,还望今日晚宴上,父皇包涵。”
宋垣道:“你还怕朕吃了她不成?”
梅子青道:“儿臣多忧。”
宋垣快速地除去面容的阴霾,乐呵呵地笑道:“看来那陈家姑娘还真是讨你欢喜啊!”
说着,黄袍衣袖朝前一挥,道:“朕自是会好好待她!”
梅子青道:“儿臣多谢父皇。”
“对了,谋儿可知朕近来得了件奇宝?”
梅子青淡然笑了笑,道:“父皇是知晓儿臣的,除分内之事以外,儿臣其他都不太了解。”
“哦......那谋儿还真是尽职尽责呐,那你便退下吧!晚宴上,我俩好生喝喝。”
梅子青俯首做礼,一双凤眸平淡地看向那龙椅之后若隐若现的身影,身侧的手静静摩挲着袖壁处的银针。
淡淡道:“诺。”
待铜门闭合声音传来——
宋垣揉了揉眉心,疲惫道:“出来吧。”
一位背着暗箭的男子,缓缓从龙椅背后走出来。
“皇上怎不下令......叫卑职将这皇族蒙羞之人除掉?”
宋垣讥笑,道:“朕就是想瞧瞧今晚他看了那奇宝,该如何狡辩!”
——
“软软......”
阮软听到了一声缠绵悱恻般的低喃,朦朦胧胧地睁开了眼。
一睁眼,便见梅子青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软软,他想除掉我......”
梅子青的声音在阮软听来,十分脆弱。
她无措地轻拍着梅子青的后背,疑惑道:“谁想除掉你?子青哥哥?”
梅子青并没有回应她,只是依旧将脑袋倚在她的肩膀上。
仿佛,她便是他所有的依靠。
阮软侧头看着合眼假寐的梅子青,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道:“我会一直在的。”
她的话语刚落,梅子青便将她压在身下。
喑哑道:“软软,记住你说的话......”
此刻,阮软还不知,过了今晚——
她只渴求,自己从未说过这句话。
☆、闹剧一场
当阮软走进天谕殿时,她觉着她应是能体会到刘姥姥的感受了。
这天谕殿,岂是奢侈华美四字能概括的?
她曾听民间传闻,说这天谕殿,只为救国大臣办最举世睹目的盛宴,或是穷凶极恶的乱国之人办过白事。
阮软笑着对身旁人道:“哥哥定是了不起的人物,才会让圣上在此处为哥哥办盛宴呢!”
她原本被梅子青告知要与这一国之首一同进膳时,她还以为只是普通的聚宴呢,谁知竟是如此大的排场?
想着,她摸了摸自己凌乱些许的头饰。
梅子青听到她如此说,言语竟染上她都能听出的嘲讽,道:“盛宴?那是一场闹剧好听的说法罢。”
阮软不解地看着面露嘲意的梅子青,正微微打算侧身时,一位头发花白,穿着紫红官服的老人,用着他那双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她。
梅子青也感受到了异样,顺势望去。
他不禁笑着向前,嘴角挂起的是如同往常那般的温和笑容,道:“木老。”
木钰直接略过眼前向他拜礼的梅子青,直径地朝她走来。
一双眼睛里,透着岁月的回忆。
“姮姮?”
阮软道:“姮姮?”
梅子青淡笑走近,挽起她的手,轻轻道:“木老,这是我的妻子。”
木钰仿佛才缓过神般,猛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大笑着,朝梅子青恭敬地鞠躬,满满歉意道:“老夫逾矩了,还望谋逸多多包涵。”
梅子青并未朝着木钰弯腰,只是直着身子,言语上却是谦卑万分,道:“木老两代老臣,何须对我这个闲职如此?”
说着,便随意地揽着她转身离去,留下木钰一人。
阮软好奇地朝身旁面色如常的梅子青盯了好几眼,
分明刚才,梅子青的语气举止都是谦卑斯文的,可她为何看出了一丝狂妄与轻佻起来?
就像......
这个两代重臣,他根本都无需挂在心上似的。
“软软。”
一声轻唤从身旁传来。
阮软应声抬头,道:“什么?”
梅子青一见那双清澈的双眸,便绽开笑颜,正言道:“今晚发生了什么,你都要记住。”
“这世上,我唯独不会害你。”
阮软捂着嘴,偷笑起来。
“怎的?哥哥还会害人?”
梅子青一见她笑得像花那般,亦是笑了起来。
梅子青低语喃喃着,有着无尽的落寞:“对啊,害得人都数不清了......”
阮软自是没听见梅子青的这句话,若是听见,她也定会当时梅子青在瞎说。
在她心目中,梅子青是白月光。
待他们二人坐到位置上时,宾客等人都来的差不多了。
当她正喝着皇家秘制果子酒时,迎面走来了一个她熟悉的身影。
宋其瑜朝她俏皮地眨了眨眼,而后又笑着对梅子青说:“九哥,今日终于舍得带小娇妻来了?”
梅子青依旧未曾站起,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放下了手中执起的琉璃杯,微微点头,道:“父皇为我举办的宴会,怎可不来?阿弟。”
宋其瑜心中冷笑,而面上依旧笑得更粲然,拱手做礼道:“那望九哥......今晚愉快。”
梅子青道:“定会。”
阮软愣愣地看着远去的宋其瑜,举起的果子酒久久没有送入口中。
“梅子青,你叫圣上父皇?那么说,你是皇子?为何......我什么都不知道?”
说出口时,她都惊了,她也没有想到自己能够问出这么多个问题。
前几日的首辅身份,她才尚可接受。
如今,却告知,梅子青实际上是皇子?
究竟,这个与他三叩天地的男子,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事?
她忽地,觉着自己从未了解身旁之人。
梅子青波澜不惊的面容微变,夹起小菜送入她微张的口中。
语气像是谈论今晚的吃食是否美味那般,说道:“我自小便被圣上寄养于宰相府中,几年前宰相去世后,我顺势继承他的位置罢。”
待她咀嚼完口中的吃食后,她立即问道:“为何要寄养?那为何为何民间从未听闻你你的存在?”
梅子青噙起的笑意愈浓,而那双眸子,在她看来却愈是寒冷。
“因为——”
梅子青转头看向她,笑着道:“我不该存在。”
世人都帮着肮脏之人,隐瞒他的存在。
难道......
他不该除掉吗?
想着,他淡淡一笑。
随后,缓缓弯下身子,与她平视。
“今晚过后,哥哥什么都告诉软软,好不好?”
这时,她也能预测到今日的晚宴,似乎是有什么大事情要发生。
但,阮软却没想到,今晚的那场闹剧,颠覆了她对身前人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