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断崖(29)

梁原坐着不动,安静享受他细致妥贴的照顾。头发吹至八成干,风声骤然停下,陈晖放下电吹风拉她起身,“走,吃个饭回来再睡。”

梁原松开他的手,一头扎进他怀里,双手紧紧抱住他。

“怎么了?”突如其来的亲昵让陈晖有些意外,他抬手回抱她,手掌轻轻压在她后脑上。

怀里的人只管紧紧抱着他,并不答话。过了良久,梁原郑重地喊了声他的名字,“陈晖。”

“嗯。”

“你要说话算话。”

“我会的。”陈晖连声应道:“梁原,我会的。”

她知道承诺是最没保障的事,可还是央着对方说给她听,好像这样就能在对抗心底那份不确定时多些底气来。

*

近来流感频发,梁原班上的学生也中招不少,上课时教室里咳嗽声此起彼伏。回到家,院里也有病号,陈小舟额头上贴着退热贴,连声咳嗽震得怀里的陈大壮直蹬腿。

梁原帮他拍背顺气,正要起身去给他倒杯水,陈暎开门进来,把手上的水和药搁茶几上,叉着腰接着讲电话。

通话内容梁原听了个大概:下午陈晖送陈暎娘俩去医院,回来后陈暎发现陈晖人也烧着,让在家吃点药歇着他完全不听,接了工地上的电话又往外跑,忙完了也不去看,一点没当回事。可把陈暎气着,“没事,没事,要有事来得及啊?”

梁原看了眼时间,抬脚往外走。

外头响起敲门声,陈晖从床上起来,刚出卧室,看见门开了,梁原全身裹得严严实实,边换鞋边扯围巾和帽子。

“你怎么来了?”

梁原上下打量他,抬手去摸他额头。吹了一路冷风,手都冻冰了,摸不出什么来。梁原把人拉低下头,踮起脚两人额头相贴,她自顾自嘀咕一句,“好像是发烧。”

询问的目光看向陈晖,他伸手摸了下额头,“没事,没烧。”

体温计上的水银柱延伸至数字 38 和 39 中间,梁原默不作声把显示的刻度指给陈晖看,陈晖还是那句,“没事儿,睡一觉就好了。”

“有什么药物过敏吗?”

“长这么大,没吃过几次药,应该没吧。”陈晖看着梁原从包里翻出一大兜药,嘴角上扬乐出声。她手在一堆吃的贴的药品里翻找,神情专注,认真看着上头的药物禁忌说明。

“我头疼脑热不吃药就能好。”陈晖从中挑出盒退热贴示意她,“真没事,贴上这个,睡一觉就好。”

由他这么着去了,不想半夜,梁原醒来发现身边人全身滚烫,一量体温——39.1℃。梁原给他喂了退烧药,换了退热贴,又用酒精一遍遍擦拭四肢。

折腾完这些,梁原跟着睡下,再醒来时,窗外天光大亮。

锅里煮着小米粥,热气不时顶开锅盖,梁原关小灶火,往隔壁炒锅里倒油。鸡蛋煎好出锅,翻滚的粥煮至浓稠,早饭就绪。梁原拉开厨房门朝外走,迎面撞上刚从浴室里出来的陈晖。

屋里水汽氤氲,陈晖才洗过澡,发梢还在往下滴水,梁原见了直皱眉。赶在她发话前,陈晖拉过她的手贴到自己额头上,“已经好了,不烧。”

经过昨晚,这话在梁原听来完全没有可信度。她抽回手,去拿体温计给他夹上,用老师教训学生的严厉语气说道:“你都没小舟懂事,人小孩病了打针吃药听话得很。”

陈晖听了发怵,心里默默祈祷温度千万别上来。还好体温正常,梁原皱着的眉头终于又松回去。

早饭过后,陈晖起身收拾碗筷,被梁原挡开,说病号歇着就行。

之后梁原干活,陈晖一直跟进跟出缠着。她一停下脚,陈晖就从背后环抱住她,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粘着人。梁原嫌他碍事,把人推开,他又缠上来,耍着赖不松手,这一点也不像他的风格。

一直到梁原忙完走到浴室洗手,陈晖还贴在她身后,并且无赖的态势愈演愈烈。手紧紧圈着,下巴蹭上她脖颈,贴着她轻吻。

胡茬扎人,梁原侧身躲开,拿来剃须刀往他下巴上凑。剃须刀嗡嗡响了好一阵,梁原伸手摸摸变得光滑的下巴,很满意地关掉开关。

陈晖全程低着头,目光锁着怀里的人,捉起她收回去的手亲了亲,“你搬过来住吧。”

“烧还没退吗?”这个提议一点也不靠谱,来回两个多小时的车程,想想也知道不可能。

“我送你上下班。”陈晖语气认真,丝毫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梁原起不了早,坚决拒绝这事,架不住陈晖软磨硬泡,最后做出妥协:以后每周周五、周六、周日三个晚上来陈晖这住。

然而第一周梁原就失了约。

事情是这样的,两拨男生在篮球场上因为肢体碰撞起了争执,继而大打出手。一拨人寡不敌众跑去喊了同班同学来,另一拨人见对方打着打着偷偷找了外援,也去叫来了本班同学参战。

当时两个班都在上体育课,男生体测完自由活动,女生集中在体育馆里进行仰卧起坐测试,两个班的体育老师在一旁掐表计分。

一开始,体育老师得知打架的消息时,小跑着往体育馆外赶,出了门,被那混乱失控的场面直接震住,脚下带风,拔腿直奔过去。

梁原从办公室出来,正要回家,突然接到电话说班上男生打架了,让去领人。小伙子年轻气盛,下手没轻重,光梁原班上就骨折了两个。

一个学生的家长人在外地,当天赶不过来。梁原在医院陪护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晚上学生家长赶到,这才离开医院。

假期只剩一天,加上天色已晚,梁原不想两边来回跑,这周就没去陈晖那。

第二天,陈暎有事出门,把陈小舟托给陈晖看着。陈小舟一大早起来乖乖坐好等他舅来接,他要抱陈大壮一起去,说是工地上有条小黄狗,正好和它搭个伴。

等了好久不见人来,陈小舟抱着陈大壮去找梁原玩,缠着梁原和他一起去看小黄狗。梁原想了想,也好,和陈晖也有几天没见了。

陈晖有事脱不开身,派何山开车回来接人。得知梁原要一同去,何山很是热情,一路上话就没断过。

到了地方,何山推开门,“陈哥,你看谁来……”推门的手有意往回合,却也来不及了,梁原跟在后面,眼前的情景看得清清楚楚。

第二十九章

事情巧合的像狗血言情剧,门开的那瞬,屋里搂抱在一起的男女正好分开。那么刚好,以至于梁原分不清到底是陈晖看见她在先,还是推开人的动作在先。

不过有一点她弄清了,方书依这个名字和人终于对上了号。

何山和方书依寒暄了两句,然后很有眼力见地拉上方书依和陈小舟出去,把空间让给他们俩。

前女友这样的身份实在敏感,加上刚才那样的场面,不让人误会都难。陈晖怕梁原直接转身走人,忙伸手拉住她,“刚才她突然上来,我跟她……没有。”

“没有什么?”梁原就近坐下,气定神闲抬眼睨他。

陈晖拉过一旁的椅子,正对着梁原坐下交代,“我跟她谈过,很多年前了,分开后再没见过面,直到年头她突然回来,那次你也在,我和她真没什么,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今天一开始是说一个朋友的事,后来她……不是看到的那样,我……”

对于这段旧恋情,旁的人问起来,陈晖从来都是撂一句“没可能”了事,然而眼下面对梁原,又经过了刚才那样百口莫辩的场面,他恨不得长出十张嘴来解释,奈何心急嘴笨,话都说磕巴了。

梁原直抓要点,“她找你复合?”

“不可能,我和她那都千八百年前的事。”陈晖手又握上梁原肩膀,力道不小,怕人跑了似的。

“那你把话跟人家说清楚了么?”

“她瞎说她的,我没理,以后我也不见她。”

梁原摇摇头,纠正道:“下回她要是再来,跟她说来晚了,你已经有人了,会说吗?”

陈晖重重点头。

“说一遍我听听。”

“我已经有人了。”陈晖看着她把话认真复述一遍,目光灼灼。梁原抬起眼,四目相对,被他紧张严肃的模样逗乐了。

见她抿着嘴笑,陈晖暗暗长吁了一口气,牵起她的手来回摩挲,惴惴不安的心终于落地。

十指相扣温存了没一会儿,梁原把手抽回,催他去忙正事。陈晖往炉子里添满了柴,火势旺,顺着木块缝隙往上窜,屋里暖融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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