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断崖(28)

石盛天给陈晖倒了杯茶,陪笑道:“阿陈啊,大伟儿子没了,老婆也跑了,他在里头关了几年,这儿出了问题。”石盛天往脑袋上指了指,又干笑两声,眼神示意曹大伟上前。

“对对——脑子犯病,人糊涂。”曹大伟连忙跟上编瞎话。

“是么,脑子上的病可不是小问题,犯起毛病得出大事,一条糊涂命可担不起什么。”

“你放心,我带他去看了,药也吃着呢。从他出来我就一直说,以后踏踏实实过日子,那些有的没的想法不要有。前阵子大伟也谈了女人,正经过日子的。生活嘛,重新来呗!快的话年底办事,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吃喜酒。”石盛天知道陈晖顾忌什么,文章往那上头做,保证往那上头打,鬼话连篇。

曹大伟见风使舵,说软话攀交情,“当年结婚没办,这次你可得来,咱俩再拼一回酒。”

屋里安静了好一会儿,曹大伟搁在膝上的手放着不是,拿起来也不是,上上下下来回搓弄。

终于,陈晖把烟头摁进烟灰缸里,缓缓说道:“那最好,把病治好,以后日子好好过。从前的事,到此为止。”

“是是是——”

“那是那是——”

石盛天和曹大伟同时应和道。

陈晖翻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叫我过来什么事?”

石盛天摸出一叠照片递过来,“要我说啊,张弛那小子胆儿太大,连项哥的女人都敢睡。”他说着抬眼观察陈晖看到照片时的反应。

照片上的男人是陈晖的发小张弛,女人他也认识,当年是项立军的交往对象。

“照片哪儿来的?”

“那小子玩的花头是真不少,跟女人睡了也就算了,还拍下来,拍了也不藏好,被他养的一个发廊妹发现了。那发廊妹现在在大伟管的酒吧里上班,偶然一聊,聊到这么个事儿。”

陈晖把照片反扣到茶几上,并未说话。

当年曹大伟带人去酒吧堵张弛,两边人打起来,张弛叫人给打死了。经当事人交代,那场斗殴两边人都没抄家伙,更没下死手,谁都没想到会出人命。

事后曹大伟买好出国机票,准备跑出去躲一躲,临了被陈晖截下,他跪着求陈晖,“兄弟,我老婆要生了,等孩子生了我就去自首,绝对不跑。”

陈晖当然没放人。

后来曹大伟儿子早产没养住,老婆改嫁去了外地,家里的老人受不住接连打击,双双郁郁而终。

然而张弛的死确实有些蹊跷,石盛天原本叫陈晖来就是想借照片一事,发散一下那件案子的相关人员。可经过了刚才的事,石盛天没敢把话往那上头说。

“人都不在了,说这些干什么。”陈晖不咸不淡地说了句。

“是是。这东西呢,要不小心放出去也不好看,你看看怎么处理。”

“底片呢?”

石盛天示意曹大伟去拿,底片交到陈晖手上,这事算告一段落。

*

陈晖推开家门,看见蹲在玄关处换鞋的梁原,四目相对,两人同时开口。

“回来了。”

“你去哪儿?”

得知梁原这么晚要回去,陈晖坚决留人再住一宿,替她取下包,牵着人朝屋里走。厨房还是他离开时的样子,陈晖打开电饭煲看了眼,“还没吃饭?”

梁原摇摇头,从醒来到现在,想的全是面对陈晖该说些什么收场,哪顾得上吃没吃饭。

厨房操作台上有张字条,上头压着一把钥匙和一张门禁卡。字条上写着:【粥在电饭煲里,醒来吃一点。要出门,家里钥匙和门卡记得带。】

她看到“家里”二字,鼻头一酸,险些又要掉泪。像是站在大雪纷飞的荒野,突然有人出现,替她支起个带暖炉的帐篷,陪她一起挨过这漫漫寒夜。

然而在这场感情中,她藏着十二分的保留,处处小心提防。梁原看向身旁忙着张罗晚饭的男人,心想自己这样,实在欺人太甚。

两人吃过饭早早歇下,都没提中午的事。半夜,梁原从梦中惊醒,猛地坐起,心跳得又重又急。

“又做噩梦了?”陈晖跟着起来,揽她入怀,伸手要去开灯,被梁原一把拦下。她攀上他的脖颈跪立起身,占据制高点低头吻下去,绵长又炽热的唇齿交融,带着一股决绝和狠戾劲儿,像要将两人窒息在其中。

陈晖觉察出她情绪反常,捧着她的脸将人分开,试图让她冷静下来。然而此举更激得对方红了眼,梁原跨坐到他身上,双手紧紧环住他,吻得疯狂肆意。

每每陈晖轻唤她的名字试图停下,回应他的是一波更为激烈的肢体纠缠。那手顺着睡衣下摆钻进去,在他前胸后背游移。她在寻找情绪发泄口,尝试用身体最原始的欲望来抵消内心的惶恐不安。

口腔里充斥着浓烈的铁锈味,梁原的吻还在不依不饶。陈晖将人压至床上,帮她拭去额上的热汗,拨开脸颊边浸湿的长发,面贴面抵上额轻轻安抚。

梁原偏过头,在他耳边轻声呢喃,“陈晖——”尾音上扬,带着蛊惑人心的娇媚。不曾安分的手又缠上他,一路向下,撩拨得他丢盔卸甲俯首称臣。

直至天光大亮,这场相互角逐的情事才落下帷幕。

两人都已精疲力竭,梁原阖眼趴在陈晖身上,跟着他起伏的胸膛匀气。陈晖下巴抵着她,大手穿过长发在她肩头摩挲。

他问起梁原情绪失控的缘由。

“梦到谁了?”

“很重要的人。”

“多吗?”

“不少。”

“有我吗?”

她停顿了好一会儿,答说:“有。”

他自嘲地笑了下,答案不言而喻,良久的迟疑足以说明,难为她说这样的话哄他。

“真的么,是真的就好了。”他是指对她很重要的人。

话音才落,一只手死死捂上他的嘴,梁原脸正对着他,惊恐的目光让他一下噤了声。她支起身,牵着陈晖的手到床头柜上,命令道:“敲三下。”陈晖依言照做。

梁原俯下身,在他唇上贴了贴,语气似有恳求,“别乱说话。”

她遵照这个看似可笑的趋吉避凶方法行事,换得些许心理安慰。她是真的怕了,那个重复上演的梦境中又加了人,当她认完三具遗体后,被带到第四具遗体旁,掀开白布,陈晖的脸赫然在目。

第二十八章

冬天的回笼觉睡起来极惬意,特别是在这样清闲无事没人打扰,正好还是阴天的周末,简直像掉进了蜜罐里,身心舒坦至极。

浴缸里放好洗澡水,陈晖伸手试了试水温,转去喊还赖在床上的人。不过三五分钟的功夫,梁原又迷迷瞪瞪睡过去,听到耳边的催促,连眼皮都没抬,嘴里嘟囔了两句,抓起旁边的枕头压到耳朵上,翻了个身接着睡。

不是刚说好的要起来洗澡吗?怎么又睡下了?陈晖俯身凑上前,搬开枕头摸上她的脑袋,帮她梳理睡乱的头发,一下一下轻轻捋,像是给猫顺毛。

劝了好一会儿,床上的人丝毫没有要起的意思,陈晖打算作罢由着她睡。梁原被叨叨的不耐烦,手从被子里钻出来把人一拉,翻身压上去,再拿被子一裹,头一蒙,终于清净了。

陈晖反应过来时,梁原已趴至他怀里,被子盖过头顶表示抗议,人窝在里头继续睡。他把被子往下扯了扯,露出里头的脑袋,大手去拉她的胳膊,“别压着手睡。”

怀里的人嫌吵,气呼呼把脸埋进陈晖颈窝里,对他的话无动于衷。陈晖给她掖了掖被角,就这么让她睡下,脸上的笑有些无奈,实在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果然,梁原醒来时压着的手臂直发麻,人也睡得犯迷糊,张口问:“几点了?”

“快十二点。”

声音从头顶传来,梁原定睛一看,自己像只喝高了的章鱼,歪着脑袋,手脚并用扒在陈晖身上,睡相实在不雅。她有些不好意思,蹑手蹑脚从人家身上挪下去,脸朝里,被子一卷,假装又睡过去。

别扭的小模样落到陈晖眼里,反倒有些说不出的窝心。大手隔着被子拍了拍,“我去放洗澡水,起来洗洗,吃饭。”

被子里头闷着声嗯了下。

梁原泡在浴缸里思绪纷飞,主意其实昨晚就已明了,只是还在和内心那份不确定来回掰扯。

饭已张罗好,陈晖走进卧室,看见梁原呆坐在床沿,头上搭了条毛巾,人还在犯迷糊。他拿来电吹风,风档开小,手在她发间轻轻拨弄,十足十的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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