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命?”刘睿阳起身拉住他。
“我得去找她一趟。”孟野甩开他的手。
“你等她考完试再说。”刘睿阳话还没说完,孟野就已经冲了出去。
——
孟野失踪了半个月,从她英语竞赛的那天开始算起,整整十五天。
明天就是这一年中的最后一天了。
这是阮蔓今天第七次回头看向孟野的座位,依旧是空的。
比起班上其他人的桌上堆着满满当当的书,他空空如也的桌子在这个班级里显得很突兀。
班里没人知道孟野去了哪里。
包括刘睿阳丁航他们。
这个人好像莫名的闯入了自己的生活,又在一夕之间抹去了所有的踪影。
持续了一个多月的阿萨姆奶茶没再继续送下去,不少人在背后猜测,孟野对这个年级第一已经失去了兴趣,毕竟天涯何处无芳草。
旁人看她的眼神中多了一份同情。
阮蔓没在意旁人的碎言碎语。
她的生活中除了学习以外,好像多了一件事。
那就是联系孟野。
据刘睿阳说,他在听完她的事情后,冲出病房去找她后,就再也联系不上了,可能是去了他妈妈那儿,有可能是手机弄丢了。
总之,他们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阮蔓去过两次孟野的家。
大门紧闭着,院子和客厅中间的那扇落地窗被拉上了厚厚的窗帘,看不清里面。院子里的枯藤爬的更长了,上次看还只是依附在栅栏上,这会儿已经绕了个圈。连那把摇摇椅上的落叶都无人问津,孟野就这么突然没了音讯。
今年的冬天,好像比以往的都要冷。
她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孟野。
阮蔓突然有点后悔,如果那天早上是她最后一次看到他,她会不会在出门的时候回头再看他一眼。
或者早点和他说。
她有点喜欢他了。
第24章 春 致爱丽丝
“没被发现吧?”孟野抬眼看了一眼进来的人。
屋里死气沉沉的, 窗帘紧拉着,外面的一丝阳光都照不进来。房间里也没开灯,孟野整个人躺在黑暗中。
像一条濒临死亡的鱼。
“看着她回家才来的。”刘睿阳把打包好的饭菜放在了茶几上, 他走过去打开灯。
突然亮起的灯照亮了整个客厅,刺得孟野闭上了眼睛, 缓了好一会儿才睁开。长久地处于黑暗中,有一点亮都能让他觉得难受。
孟野从沙发上坐起来,拿起茶几下的绷带还有酒精, 脱掉身上的上衣。
房间里没有开暖气,皮肤一下子接触到冷空气,孟野皱了皱眉。
腹部的伤口反反复复,昨天刚在医院拆了线, 只是如果动作稍微大点, 扯到了伤口周围皮肤的话,还是会有些疼。
刘睿阳拿了把椅子过来坐下:“这学期还去学校么?”
“不去了。”孟野把新的绷带在腰上绕了一圈又一圈, 没怎么思考就给出了答案, “这学期也没几天了吧。”他抬头看向刘睿阳。
“明天元旦晚会, 来么?”刘睿阳把粘胶递给他,“班里出了两个节目..”
“没兴趣。”孟野打断了他的话,把衣服一件件重新套回到身上。
茶几上的饭菜是在外面买的, 孟野特意叮嘱了刘睿阳谁也不要说,包括付晨丁航,也包括刘姨。
只要是一切有可能把他的行踪告诉阮蔓的人,他都没说。
他只让刘睿阳对外说, 他可能回他妈妈那儿了。
“行吧。”刘睿阳抬了抬下巴,“不过再不说你的消息,付晨他们那也要瞒不下去了。”
“明天我联系他们。”孟野喝了口汤, 闷闷地说。
刘睿阳也不和他拐弯抹角,直说道:“人阮蔓找你找的挺辛苦的,你要不给人回个短信。”
孟野拿勺子的手顿了顿,但那只是一秒的事,转头就继续喝汤,像是没听见这句话。
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来电显示:
阮蔓
孟野继续吃着自己的饭,愣是没看手机一眼。
很快,亮着的屏幕又灭了下去。
“既然不接,干嘛不拉黑?”刘睿阳从茶几底下的箱子里拿出一瓶阿萨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孟野剜了他一眼,把手机翻了个面,扣进沙发里。
他没法拉黑她。
他每天躺在黑暗中,阮蔓打来电话的时候,他总会把手机放在靠近心脏的那块皮肤上。只有这样,他才在那一刻还能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
只有她能给他带来继续活下去的欲望。
如果有一天,她不找他了。
他他妈的想都不敢想有这么一天。
但不能因为贪图她身上的那一点光。
就把她也拉下岸。
他一个人垂死挣扎就够了。
和她在一起的代价太大了。
冲出去找她的那天,刚出医院没多久,他就遇上了林闵那一帮人。
“哟,那不是咱一中野哥吗?”林闵脸上的伤好的基本上差不多了,但有些地方不可避免地留下了疤。
他没打算和他们死缠,他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但显然对方并不是这么想的。
“昨晚不是英雄救美了么?听我小老弟说,还进医院了?这会儿就生龙活虎了?”林闵绕到他的面前。
昨晚的事在学校间都传开了,有的说天不怕地不怕的孟野为了救一个女生,被刀捅进了医院。有的说孟野身中数刀,在医院还在抢救。还有的说孟野断了一只胳膊的都有。
谣言越传越远,越传越离谱。
但终归绕不开孟野和那个女生。
林闵脸上的笑容带着点讽刺的意味,谣言终归是谣言,孟野这会儿看上去并没像谣言里说的那样身中数刀或是断胳膊断腿。
他不太满意他当下所看到的状况,孟野至少得丢半条命他才能咽下这口气。
“林闵,我劝你给老子让开。”孟野没那个耐心和他说话。
“孟野,你他妈的最好给我看清楚,现在你是一个人,我他妈是一群人。”林闵脸色逐渐难看,上次一打一,他被孟野当场下了面子。
今天一群人打一个人,他到底还是有些把握。
路边路过的洒水车没开音乐,他们都没注意,洒水车开过他们身边的同时溅了他们一裤腿的泥点儿。
“草你妈的,刚下过雨你他妈开什么洒水车。”
“滚。”
两人同时开口。
只不过林闵骂洒水车司机,而孟野骂的是林闵。
“谁给你的底气嚣张?是你那个爹还是你拼了命要救的年级第一?”林闵的脸黑成一团,他得拿捏住孟野的软肋,“没想到你还能多出一个软肋,赶明儿我去找你们年级第一聊聊,也不知道她知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只一句话的功夫,孟野就知道,这场架是非打不可了。
即使受伤了,伤口重新被撕裂开,他的心里也只有一个念头。
废了林闵那狗杂种。
最后刘睿阳是在医院旁边的一条巷子里找到浑身是血的孟野。
林闵他们点到为止,当孟野的腹部不停的涌出血液时,他们怕了,落荒而逃。
他被送进医院抢救了整整一天,因为失血过多而导致的昏迷,伤口感染导致的发烧。整整五天高烧才退下来,孟野整个人都被烧的晕乎乎的。
本来不算太严重的伤口,养十来天就能好。
因为这一场架,孟野在医院躺了两个礼拜才被批准出院。
他昏迷的那段时间,刘睿阳没敢告诉阮蔓。
等他清醒了,他同样也让刘睿阳不要告诉她。
昏迷的那几天,他的梦里全是她。
开心的她,难过的她。
但烧退掉的那一刻,他也清醒了。和阮蔓的一切,就像一场高烧,他没法把她带到自己这破如烂泥的生活,他也没法把她留在桥城。比起要和她在一起,他更盼她好,好到忘记他最好。
只有和她扯不上一丁点关系,她就成为不了自己的软肋。
“我走了啊。”刘睿阳拎着塑料袋,顺带把垃圾也带走了。
“嗯。”孟野躺回到沙发上,“把灯关了。”
刘睿阳关了灯,打开门。半只脚迈出去后,又转头朝屋里说了一句话。
“明天元旦晚会,有阮蔓的钢琴独奏。”
他不知道孟野听见没,但他得告诉他。
空荡荡黑漆漆的房间,刘睿阳的这句话在房间里回荡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