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狼可有应对之策?”
“我把你在蔡成鸿书房中背出的飞萤新绸的配方也给了他与太医院各一份,他道那两三味形成病疫的奇异药草,他要花些时间再做推研,太医们亦是如此说。总归是有了方向,不至于无处下手。”
“想来你早晨的推测不无道理,”左丘檀继续腾出手帮他按-摩太阳穴,“宫人们的病疫有时日可寻,可是皇上这个得疫的速度太过□□猛,怕是早就有人备好了要下手的东西......对了,刘贵妃呢?”
提到刘贵妃,顾诀嘲蔑地摇了摇头,叹道:“刘贵妃是个傻女人呐,她之所为不过是想要固宠罢了。原来她手握太子这张大牌,现在看来,母子二人该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言简意赅和左丘檀说明大概。查明病疫与飞萤新绸有关后,皇后凤颜盛怒,叱问刘贵妃何以之前皇上询问各宫是否私藏有飞萤新绸时她故意隐瞒。
刘贵妃索性死不认账,一口咬死她不知那便是飞萤新绸,只以为是普通的飞萤绸,还道自己也是为其所累。皇后一时也没有证据证明刘贵妃说的是假话,两人僵持不下,但太后因此事责怪刘贵妃,总体来说,还是皇后占了那么一点点上风。
“皇兄一日两日未醒问题不大,若是七八日还未醒来,金螭就要变天了。”皇上龙体有损,蛰伏在前朝后宫的各派势力都忙着见机行事、步步为营。若皇上久未醒来,大家对于龙位的关注会逐渐超过对皇上本身的关注。
先帝在世时间长,子嗣众多,后期众皇子夺嫡才显得惨烈。可新帝上位才半年,膝下只有四位公主、三位皇子。
顾蒙是皇上还是皇子时与元配尤嘉淑所生,当年皇子顾稷与尤嘉淑两情缱绻、恩爱有加,可惜尤嘉淑在诞下顾蒙时大出血,不幸难产过身。彼时侧妃刘怡只诞下两个女儿,新帝便将顾蒙交予刘怡抚养。
夺嫡进入最为激烈的阶段,顾稷迎娶了太师傅裕之女傅雅静——也就是当今皇后,替了尤嘉淑的位置。傅裕门生众多,有了傅裕的支持,顾稷披荆斩棘、有如神助,而傅雅静也不负众望,在嫁给顾稷两年后,便诞下二皇子顾霄。
但顾稷登位后,或许是为着追思尤嘉淑,加之顾蒙原就是嫡长子,故而顾蒙被封为了太子。据说为此傅裕很是不满。
三皇子顾祥是宜嫔在顾稷登位后所生,尚在襁褓。宜嫔家世背景不及刘贵妃及皇后,性情外强中干。从牌面上来看,无论哪方面都没什么赢面。
“最好还是皇上能醒过来。”左丘檀想到那些个情况就觉得头大,双手合十作状祈祷。
顾诀坐直身子,拉她在膝上坐下,柔声道:“皇兄吉凶未知,疫病迅猛,我此次再进宫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原本孕期不该叫你操心,但是安靖王府,这阵子要拜托你打理了。”
“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莫染上了。”她叮嘱道。
夫妻二人又耳鬓厮磨了一番,顾诀才再度离去。
白狼被顾诀带走已经过了足足五日,人影未见、消息也无。青屿喊玉姬到安靖王府问问顾诀,谁知玉姬回来道安靖王自五日前进宫后便没再回来。
宫中疫病蔓延,已经停了几日早朝,皇帝中病疫的消息被封得紧紧的,是而外头群臣也不知是何情况。但疑心已经四起,战斐便大胆猜测过是否皇帝也中了招。故玉姬来这样回话,青屿心中了然了七八分。
“真是泼天的灾难。”她坐在院前的走廊杆上,望着阴郁的天轻轻叹道。那夜她看得出,战吉吉已经动摇了,哪能想到下一秒皇帝就倒下了。
局面更糟糕了。
皇帝能顺利醒来,一切照原计划进行,皆大欢喜。
皇帝若醒不来,新的夺嫡之争会迅速上演,到时新的皇帝上位,这块虎符带给镇国公府的动荡一点也不比现在好去哪儿。
想到这里,她居然有点开始憧憬和闻良人去行走江湖的日子。闲来无赖,她拍拍隔壁的空位,叫玉姬坐到她身边来。
“玉姬,你说当武林盟主夫人不会武功的话,武林盟主会不会很没有面子?”
玉姬失笑:“主子对闻公子这样有信心?”
“他可以的,他一定可以!”青屿坚定道,就凭他掉下深渊都能捡到失传的武林秘籍这样的体质,和当上武林盟主相比起来,也不是太过分嘛!
“那闻公子都当上武林盟主了,必定能好好保护主子,主子只要好好被闻公子保护即可。”玉姬笑起来真温柔,即使是如今普通丫鬟的打扮,也遮挡不住她的魅力。
“我随了他去,你有自己的打算么?若有,不必强留在我身边。”如果玉姬有想要做的事,青屿乐意放她自由。
玉姬被她猛然这么一问,有一瞬失神。
“主子,玉姬自幼飘零,对于生活只求温饱。”玉姬喃喃开口,似乎浅踏进了回忆之中,“跟着澹台安时,他总把我卖给那些好色之徒,我再凭着他教的功夫金蝉脱壳。谁料得十二岁那年失了手,与那个胖老头的奴仆在街上纠缠起来,要不是主子搭救,后又得主子悉心栽培,能呆在主子身边做事,那样的日子还不知要过到几时。”
所谓有心种花花不开,无心栽柳柳成荫。先前青屿绞尽脑汁也没套得玉姬是如何来到战青屿身旁的,今日闲聊玉姬倒主动提起了。
原来那手“金蝉脱壳”是玉姬早就会的技能,居然还是澹台安所教。
“玉姬知主子解蛊后武功尽失,对于今后也做了很大的计划改变,但若主子不嫌弃,还愿将玉姬留在身侧一日,玉姬便会忠心随主一日。”玉姬诚恳道。
她这样的表态,叫青屿想起那时锦鼠囊的人以为她坠下悬崖,惶惶恐恐以为自己要失业,想必如今玉姬也是同样烦恼。换位思考,要重新找工作确实是很烦的一件事。再往里想想,万一玉姬没得办法,又换个青楼继续呆着,这是她最不愿看到的事情。
既然玉姬有心跟着她,她便叫她放心:“白狼和墓兰毕竟是男人,星月又跟了天韵道长,你在我身侧我也安心些。”
玉姬闻言,感激涕零。
“还有一件事,我不甚明白。”想到青楼,青屿随即想起那夜弘懿为玉姬一掷千金之事,“弘懿一个和尚,怎的那时出手那么阔绰?”
“弘懿师承太初大师,太初大师最擅驱邪超度一事,弘懿继承了太初大师的衣钵,非富贵达官之家还请他不到呢!”玉姬笑着为她解惑,“加之他与安靖王交好,不少时候还是由安靖王为其牵线拉的法事,所以严格来讲,他自称贫僧却不是贫僧,是个富贵和尚,区区千金,主子不必为他心疼。”
青屿缓缓点了点头:果然呐,认识什么样的人很重要。
主仆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玉姬看到青屿右颊上的伤疤已结了痂。别家小姐要是毁了容,怕是要呼天抢地、顾影自怜一番,巴不得时时刻刻遮起。偏青屿还好似戴着个勋章一样自豪得不得了。
“主子,你不怕闻公子介意你脸上的疤痕么?”玉姬轻问道。
“起先有点点担心,不过后来他说我这疤痕以后行走江湖还方便呢!我就不担心了。”青屿咧开嘴,笑得灿烂。
玉姬正要附和夸赞一把闻良人,笑卉端着药粉来了。白狼走前,贴心为青屿留了敷脸的草药,吩咐笑卉要按时给她抹上。伺候青屿是笑卉引以为傲的活儿,玉姬不好夺了笑卉的风头,配合地给她打下手。
换好药后,笑卉瞧了瞧青屿,又瞧了瞧玉姬,似有话要说,又不知当讲不当讲。青屿看出她有顾虑,鼓励她有话不必躲躲藏藏,只管坦荡讲出来。
“小姐......你从游灵山回来后,似乎、似乎就没再来过月信了......”笑卉拧着眉头讲道。
青屿心底无缘由落了一拍。
她大大咧咧的,竟然没有注意到这回事。不,细想起来,在游灵山解完蛊后,她就没再来过月信。难道那蛊没有解全么?还是解蛊后的后遗症?
没有月信代表什么,她清楚得很。
☆、情深知处
日子又往后翻了五天,宫中疫病形势控制得如何了不得而知,只知宫外头也逐渐有疫者出现。笑卉上一趟街回到镇国公府,同青屿绘声绘色讲了外头的情形:“家家户户都闭着,唯恐那病疫乘风钻了门缝进去,医馆门口都排着长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