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帆用指节抵着褚骁的卧蚕,“褚骁,你明明都懂。”
褚骁很想摇头,他什么都不想懂,可偏偏他装不了那个傻子。他清楚地知道,白帆的放手是为了让他去争取一个更好的未来,来解开他的困局。
大学四年他可以躲,可那不过只是弹指,之后呢?只要他们一天没有脱离老太太,那种扎根在血骨里的羁绊就还在,他们为此争吵了十年,还会有下一个十年,只有彻底斩断这一切,他才能真正将她母亲护住了。
她的母亲曾和他说过很多次,“褚骁,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如果不是因为你,这个家我早就不管了。该闹得闹,该打官司的打官司,该算得都算清楚。”
他当时觉得可笑,“如果不是因为你”这七个字,听上去就更是一种责怪。
可后来他也逐渐明白,这七个字,是她母亲心累到极致时,仅剩下的一丝寄托。
“我放你走了,褚骁。”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观阅。这一章写得我自己都不好了……
第47章
(47)
白帆说:“我放你走了,褚骁。”
褚骁兀自笑了很久,近乎是一种疯癫的笑,他笑到后来手心里头全是泪。
他说:“好。”
那天的后来,是之后那几年里褚骁记得最清晰的一夜。他记得自己走到了白帆家的门前,在开门的那一瞬间又冲回了卧室。
他同白帆接吻,凶狠且疯狂地掠夺着白帆的所有,从唇到齿再到呼吸,他们纠缠、追逐、你来我往。他在白帆的颈侧留下属于他的咬痕,在与他同样的位置。
他扣着白帆的伤手,居高临下地对他说,“白帆,我要你的所有!”
他的疯投进了白帆最为深黑的眼底,教那个人也染上疯劲,也教那个人释放出他最狠厉的一面。他向来都不是什么好人,他是披着人皮的兽,只敢在褚骁的面前脱下伪装。他看着褚骁,不似温柔缠绵,而是审视着自己的猎物,要从最致命的地方下口。
他丝毫不掩自己眼中的欲。
他们耳鬓厮磨,时而缠绵,时而化为带着疼痛的撕咬,他们化身为兽,遵从着本能,却从不是一方对另一方的臣服,而是针锋相对。
如果说白帆略胜一筹,那便仅是因为褚骁的不舍罢了。
他将自己的所有全都钉进褚骁的身体里,那么疯狂又炽烈。他拇指抵在褚骁颈侧的血管上,稍稍用力,看着褚骁白皙的皮肤泛起异样的红,看着那儿的血脉臌胀起来,感受着指腹传来的微弱心跳。
他说:“褚骁,你要记得我。”
“我要你一辈子都记得我。”
他不是一个能轻易放手的人,他向来占有欲极强,只不过他懂分寸不逾越,可当界限消失,他便是那个无法遏制、步步欺近的野兽。
他的野,让褚骁无力招架。
他们如同对方剧目里的主角,在演完了高潮与结局后,便骤然离场,徒留落寞的舞台和他们还纠缠着彼此的影子。
谁都没有说分手。
谁也都没有说再见。
白帆为了处理白老狗的丧事请了两周的假,而褚骁则也匆匆告别了俞庆芷和张天翼他们,开始正儿八经地办理各项出国手续,在筹备雅思考试,选择学校和专业等一系列的事宜中忙得抽不开身。
自那一天后,他再也没有见过白帆。他匆匆回来参加了三月的春考,又匆匆离开。
他知道身后一直有双眼睛在追随着他,可他没有回过一次头。
他四月离国,飞了十几个小时抵达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家,他站在那儿的街上,抬头看着湛蓝天,展了一个惨淡的笑。
那一年的六月,他没有听见蝉鸣。
他一头扎进了新的生活里,逼着自己前行。前十七年都没有好好读过书的他,来到这里算是把债都还上了,甚至差点搭了条命进去。
到后来他已经忙得忘了白帆长什么样了,那一串曾经背的滚瓜烂熟的电话号码也只零星剩下几个数字还残留在记忆里,他和白帆好像做过很多事,又好像什么都没做过。
都像是黄粱一梦罢了。
等他再清醒过来,时间已经过去十一年之久。最开始那些苦不堪言的日子都已经模糊了,要他回忆他也想不起来多少,日子熬着熬着就都成了习惯。他向来独行,不怎么与人深交,他去时孤身一人,回时孑然一身,连行李都没有几件。
“骁爷,落地了没?”俞庆芷打来电话,“今晚我可都约好了,你应该赶得上吧?”
褚骁左右转了转在飞机上睡僵了的脖子道:“嗯,我回去修整下就来。”他没有回他那个家,他是公司派回国组建国内办事处的,所以公司有为他承租酒店式公寓。
他满身疲惫,眼底都泛青,眼睛却明亮如星。他洗了澡,换上了以前他最觉束缚现在却十分爱穿的西服,他将衣扣扣得整齐,挺括的领子凸显了他的修长的颈线,禁欲且利落。
他伸手拿眼镜,一条红绳扣着一粒极小的金珠落出手腕,之前洗到泛白的红绳在他出国那天断了,他重新串了一根,调小了尺寸系在了腕子上,金珠他喜好转至里侧,就抵在腕心的位置。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璀然一笑。
今天是俞庆芷还有张天翼两个一起召集的同学会,这俩都扯证了,张天翼和当年的班长王珺,从大学一直谈到现在,终于打算在今年结束这一场恋爱长跑。而“小媳妇”俞庆芷也找到了一位脾气温和,十分小家碧玉的女朋友。
这两哥们从高中开始关系就好,一直保持到现在,所以打算把婚期都安排在一起,请帖也就一起派了。
白帆是所有同学里头最难找的一个,谁都不知道他的消息,那一年高考考完过后就失踪了。这回还是张天翼帮忙,发挥了一个新闻媒体人永不言败的精神,张开了自己极广的人脉线,愣是掘地三尺挖出了点白帆的消息。
他们两个特地请了假,飞到了白帆现在在的城市,一刻不停直冲人公司楼下,把人给堵了。
那是白帆多年之后,头一次欲哭无泪地笑出来。
张天翼勾着白帆的肩,对他说:“只要你在这个社会范围里活动,你就算是个搬砖的,老子都能把你揪出来。”
白帆算是服了。那两个当场压着他买了机票,今天飞过来参加这场同学宴。老同学结婚这样的事,就算是白帆也不好意思拒绝。
何况是两位一起。
他站在街边抽了根烟才进到餐厅里头。
“诶,我们的大帅比白帆来了!”张天翼第一个迎上去,“哥们够义气,果然没有食言。”
白帆苦笑着。他假都请了,票也买了,不来确实说不过去。
人到得差不多时他们便开席了,没有那么多规矩,吃吃聊聊笑笑,吵闹得差点被隔壁包间投诉。
吃到中途,俞庆芷忽然说要去接个人。一直安安静静坐在角落当背景板的白帆动作一滞,他刚要起身,身上就是一重,张天翼压着他的肩膀,愣是把他压回了座位上。
张天翼冲他笑得花枝乱颤,“哥们可不能走。”
他现在愈发的确定,俞庆芷接的那个人,便是他不敢见的那个。
褚骁走进来的时候,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毕竟当初那么大佬的一个人物,还搅弄过不少风云。更何况褚骁后来就出国了,同大家断了联系,现在忽然回来,大家总是要围着他讨论一番。
褚骁越发的帅气,金丝边框眼镜遮掩了他的凉薄之气,他的后发全都后抄着,露出干净且饱满的额,正经里头又透出几分张扬。
褚骁也不似以前,满脸凶神恶煞之意,不爱说话,他如今嘴角都是含着笑的,从容不迫地回答着各种问题,有些点到为止,有些用三两句调侃揭过,还有一些则报以一个微笑礼貌拒绝。
现在的他,滴水不漏。
从头到尾,变得彻底。
“我啊……我就对一个人感兴趣,”褚骁笑着托着腮帮答着另一个人的提问,一手举了酒杯对着桌尾的那人轻轻一抬,“白帆同学,不如你也说说这几年的经历呗?”
白帆不敢抬眼,就看着桌上的刀叉。起哄的人群让他放弃了挣扎,喝了口水后道:“我没什么可说的。学了法,毕业之后去了别的城市。就这么多。”
褚骁点了点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而后又将话题引回了俞庆芷和张天翼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