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一众武艺不凡的亲兵护卫之外，余下四人，精神最好的竟然是宋珩。
他一路走来自己驾车，遇上有几天没有驿站可住，不得不露宿郊外，他还能拎着剑出去猎两只兔子回来给大伙儿加餐，娴熟质朴得不像个皇子皇孙。
反倒是周太医，她很少出远门，不是在药庐就是太医署，又是个沉迷研究不爱动弹的性子，这一路风尘仆仆，整个人肉眼可见的萎靡了下来。
宋凌的身体状况用周太医的话来说还算稳定，为了减少消耗，周太医干脆给他开了一些温补助眠的药物，一天之中大半都在睡梦中。
几人寻了城里看起来条件最好的客栈落了脚，周菀昏头昏脑地从马车上下来，倒是不忘背着她那个小包袱皮。
宋凌刚醒，精神尚好，周菀习惯性去给他切了切脉，打了个哈欠目光从小王爷身上划过，却倏然一怔。
再回过神，小王爷已经扶着宋凌上了楼。
宋珩见她傻在楼梯口，怪道：“周太医怎么了？”
周菀“啊”了一声，欲言又止，憋了一会儿又忍不住轻声道：“你有没有觉得，小王爷他，有点怪怪的？”
宋珩一个四十岁的老直男自打几天前不小心撞破了宋凌对着挨着他肩膀睡着的小王爷偷亲了一口之后，整个人的三观都处于颠覆状态，宋凌也笑笑不解释，坦荡得令他羞愧，这几天他一直都尽量避免和那俩死断袖有目光交接，是以周菀问他这个问题，还不如问拉车的那两匹马。
周菀也知道自己问错了人，但她想来想去，也实在没有人能说了。
宋珩决定忽略这个脾气古怪的太医。
周菀摇摇头，心想，难道是自己想多了吗？
可是刚刚打眼一瞥，小王爷虽然还是那副模样，但是明显气质上更软和了一些，肩颈的曲线更柔和，皮肤更水润，就连唇色也更浓艳丰润了一些。
一个男子，不应该有这样的体态才对。
另一边，宋凌和冯楚英进了房间，好歹是天字房，环境很不错，桌上有放凉的茶水，宋凌给两人各倒了一杯。
“周菀好像发现了。”他笑了笑道。
冯楚英自己上下打量了一番，摇摇头：“这才停药了几天，有那么明显吗？”
“嗯，很明显。”宋凌笑咪咪道。
冯楚英歪头看他一眼，下意识低头看向胸前：“哪里明显。”
在她朴素的性别意识中，男女之别，最大的便是这胸部，看冯豆豆那一对丰满的玉兔，而自己却是个壁立千仞……
宋凌脸色一红，有些无语，他根本还没往那方面想，这小王爷平时挺聪明的，怎么遇上这种事就蠢萌成这样？
冯楚英微微眯眼，语带威胁道：“你在脸红什么？！”
宋凌目光乱飘：“没有。”
冯楚英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老趁我睡着偷亲我！说，你是不是又在想什么坏事儿？”
宋凌崩溃，偷亲这么美好的事情，讲究的难道不是一个心甘情愿心照不宣？你这幅秋后算账的态度是怎么回事啊？
冯楚英豁然凑近，吓了宋凌一大跳。
“你、你要做什么？”宋凌结结巴巴道。
冯楚英眨了眨眼：“到底哪里明显？”
宋凌：……
这未免也太可爱了一些。
他抿抿唇，想笑，又不愿破坏了此刻那点暧昧气氛，忍了忍，最终没忍住，伸出一根手指，在冯楚英粉白的脸颊上戳了戳。
轻声道：“就是看起来更软了一点。”
冯楚英疑惑地自己伸手捏了捏脸颊，蓦地眉毛一蹙：“你是不是在说我胖了？！”
宋凌：……
难得机智的武安侯终于发现了这是一道送命题，于是选择了一种简单粗暴的破题解法。
“不是，”他又往前蹭了蹭，唇角触碰到了小王爷柔软的唇珠，低声道，“就是看起来更好亲一些。”
小王爷作为话本子大手，对于男女之事并不如一般的闺中少女那般一知半解，但无奈理论知识和实践经验是两回事，每每被宋凌充满侵略性的气息一包围，便脑子里一片空白，平日里凭借脑子死死捍卫的靖海王府“夫纲”瞬间一蹶不振，只能由得武安侯攻城略地横扫千军。
不得不说，在这种事情上，男人到底还是得天独厚。
小王爷很惆怅。
恨不得用被亲得愈发水润泛红的眼尾夹死武安侯这只不安分的大尾巴狼。
宋凌被她似怒还嗔地瞪了一眼，却反而变本加厉，将人扣在怀里不愿放回去了。
小王爷在他怀里娴熟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下巴搁在他肩上，想了想，又道：“药师婆婆说，停药后，我的身体会快速地发育，把这两年的亏空都补上。”
“嗯，”宋凌把她抱紧了一些，“晚点去找周菀看一下，反正她早晚得知道的，有她看着，我放心一些。”
“肯定是要找她的。”
小王爷叹了口气，忧愁道：“药师婆婆说，停药后不久，我的初潮就该来了，我也没经验，就她一个女孩子，我得去向她请教一下该怎么处理。”
宋凌：……
就……为什么……小王爷聊这种话题总有种异样的坦荡？
宋大直男表示有些害臊。
但心里却诡异地浮现出一丝甜滋滋的味道来，只觉得每一天，都能发现小王爷变得更可爱一些。
还是只在他面前的那种可爱。
………………
我家小王爷有辣——么可爱！
第八十六章 “神王”•★
子夜。
宋凌睁开眼睛。
身体上的衰弱疲累总是在深夜里显得尤为具象化，可越是觉得疲累，却越睡不着。
天字号房分里外间，宋凌睡在外间，小王爷睡在里间，中间有一扇轻巧的推拉门隔开。
午夜静谧，宋凌听见里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不太放心，轻手轻脚地拉开门进去一看，果不其然，小王爷又把薄被给踢到了地上。
小王爷睡觉不太老实，稍微有些热就爱踢被子，可踢完被子又会觉得冷，这会儿可怜巴巴地蜷成一团，睡得委委屈屈的。
宋凌失笑，轻轻把被子捡起来给她重新盖上，她睡着了倒是乖觉，两只手摸到被子就把自己裹成了一团，只露出一张睡得红扑扑的脸蛋来。
晚间的时候去找了周菀，周菀花了一刻钟的时间终于发现原来宋凌不喜欢男的，又给冯楚英把了脉，开了几味温补的药物，然后说接下来一段时间冯楚英身体内部环境会极速变化，身体本能会选择通过睡眠的方式来修复自身，所以会比较嗜睡。
倘若是平时，有人在卧榻之侧，小王爷怕是早就警醒过来，而如今却能睡得无知无觉，这其中固然有对宋凌的信任缘故，但更多的，应该还是身体本能。
窗外有月光透过菱花窗格洒进来，宋凌坐在床前，浅笑着用目光描摹冯楚英的眉眼。
从前那个苍白单薄的少年，如今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每一天都在变得更加娇嫩鲜艳。
他能够欣喜地感知到她每一次呼吸之后逐渐萌发的旺盛生命力，青春活力，鲜嫩美好。
像看一场破茧成蝶的魔法。
而与此相对的，是他同样能够感知到自己身体里不断流逝的生命力。
曾经那双力撼千钧的手，如今连抱起面前的人，都显得吃力了。
有时候他会觉得自己像一个垂暮老者，无力地挣扎着想要留住什么，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想要的一切逝去。
可这对他分外残忍的时光，却又在他的眼前厚爱着另一个人。
于是倘若让他选择是否愿意时光停驻此刻，他便又会舍不得。
想看她破茧成蝶，看时光把欠她的分分秒秒全部还回来。
不知看了多久，只听闻窗外更声响了一遍又一遍，天亮的时候，有人敲响了城中央的晨钟。
小王爷被钟声惊扰，迷迷糊糊的醒过来，恰好看见了正在关窗的宋凌。
“怎么醒这么早？”她问道，刚说出口又意识到自己问也是白问，如今宋凌的身体状况她是清楚的。
宋凌笑道：“钟声太吵了，这旧京几百年来留下的晨钟习俗竟然还在。”
“把窗户打开吧，反正都醒了，听说这旧京的清晨别有一番趣味。”冯楚英起身下床，随意捋了捋披散在肩头的长发，披了件外衣便往窗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