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人笔下如飞,很快就写好了,又去看旁边的人写的,互相品评一番。
姬璃几人坐在水榭里,低声议论着几份已经送到他们面前来的诗稿。
“……果然是好诗!好诗啊!”水榭外面忽然爆发出一阵喝彩声。
沐清嘉好奇地往外张望:“外面是怎么回事?”
一个青衣侍女进来回禀道:“公主,驸马来了,就在水榭外面。”
“知道了,去请驸马过来!”姬璃吩咐道,心里却是在想,乐融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的拥护者?一露面,就有人为他喝彩?
侍女领命出去,表妹唐文真又进来了,她是萧国长公主的女儿,比沐清嘉还小一些,正是天真浪漫的年纪。
她一进来便扬声笑道:“琅川表姐,你快出去看看!”
“怎么了?”姬璃问道。
“乐驸马做了一首极好的诗,大家看了,都说不愧是探花郎,我等自认不如!”
“哦?驸马写了什么?”
唐文真引袖掩嘴一笑:“这个啊,还是让乐驸马自己念给表姐听吧!”
“……”姬璃突然心生一丝不妙之感。
乐融在众人的拥簇下进来了,他戴着乌色的幞头,身上衣袍色泽淡绿,如同春天雨雾中的远山,衣料上还散落着浅淡不一的墨色竹叶纹,这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贵公子的做派,反而更像是一位秀雅风致的儒生。
姬璃看着乐融身后的人:“你们这是做什么?”
乐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没什么,我看到大家都在作诗,一时兴起,就写了几句,让诸位见笑了!
第18章 以诗传情
乐融的自谦反倒让众人愈发起哄起来,他的诗稿也被人递到姬璃的面前:“公主请看,乐驸马写得如何?”
姬璃接过一看,诗的确是一首好诗,明着是写水边的枫叶,实际上却是在倾诉心中对佳人的思慕。
佳人何在?就在眼前!
君子思慕之心,佳人却有所不知。
“……”姬璃无言以对。
见姬璃迟迟没有开口点评,众人愈发好奇起来,乐探花的心意,公主究竟读懂了没有?
于是纷纷说他们也想一睹乐融的佳作,便有人提议,何不直接让伎人唱上一遍,好让大家一听为快。
众人连连点头称是,乐融只好走到姬璃的面前,拱手讨她的示下:“公主,你看……”
见他这样,众人不由“轰”地一声笑开了,纷纷打趣起来。
姬璃正想着该怎么不露痕迹地扔掉诗稿,见乐融来要,就给他了。
乐融拿着诗稿出了水榭,让外面的乐师们停下,从中挑出一个擅歌的,命其轻拨琵琶,缓缓歌之。
众人听得如痴如醉,一曲罢了,又催着那乐工再唱一遍。
乐融笑着在姬璃的身旁坐下,低声问道:“公主,你觉得如何?”
“确实是难得的佳作。”姬璃道。
简单寡淡的一句,怎么听都像是在敷衍。
乐融直直盯着姬璃的脸,想从中看出点什么,这时姬璃开口问道:“既然你来了,可否帮我一个小忙?”
乐融忙道:“公主请讲,融无不从命!”
“方才众人以诗会友,让我来当主裁,我在诗词一道学问有限,只是不想扫大家的兴,才勉强答应。如今驸马来了,还是由你来当裁判,你的点评,想必众人都是服气的!”
乐融点了点头,道:“公主,何不一起……”
“这便有劳驸马了!今天来的人多,我去看看酒菜准备得如何了!”姬璃起身出了水榭。
她这一去,直到宴会结束,乐融都没能找到机会单独跟她说上话。
临近傍晚,众人纷纷起身告辞,免得暮鼓响了,被关在城外。乐融出去送几位交好的友人,又看着妹妹她们登上马车,回头一看,听雪找了过来:“驸马,公主请你过去一趟。”
“公主何事找我?”
听雪低着头道:“公主的事,奴婢不便过问,望驸马恕罪!”
乐融微微一笑:“公主在哪,带路吧!”
听雪在前边领路,乐融缓缓跟在后面,他从冯姑姑那里打听到,原来成婚之前,姬璃曾夸奖过他的文采。
乐融心里不由多了几分自得,这才有了今日在众人面前的以诗传情。
之前姬璃突然离席,后来又一直躲着他,乐融还以为她是生气了。如今众人都散了,她却让人来喊他过去,莫非之前不是生气,而是害羞了,不知该怎么面对他?
乐融心头一阵狂喜,难道公主已经明白他的心意了?!
听雪将他带到枫林边的一座竹亭前,躬身退下了。乐融见姬璃独自坐在亭中,身旁的石桌上面摊开放着一份诗稿,似乎就是他今日作的那一首!
乐融整理了一下衣冠,这才施施然上前:“公主,你找我?”
姬璃点了点头,将桌上的诗稿往他那边一推:“这是你写的诗,还给你。”
“公主收着吧,这原本就是为了……”乐融抿了抿唇,似乎还有些难为情,声音也放轻了许多,“我希望公主能收着它!”
姬璃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来说说我的。”
乐融忙道:“公主请讲!”
“把你的诗收回去,这种多余的事,我不希望看到有第二次!”
乐融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起来:“公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姬璃起身走出竹亭,站在亭前的台阶上,她生得高挑,又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居高临下望着乐融:“乐明彻,这两年多以来,你做得很好,我希望你还是原来的乐明彻,不要变!”
“公主这是在命令我?”他的声音也冷了下来。
姬璃审视着他:“你突然改变了态度,莫非是阿爹跟你说了什么?”
乐融彻底敛起笑意:“公主莫非认为,乐某是因为圣人的旨意,才刻意摆出这种姿态的?”
“如果是阿爹的意思,我会进宫说服阿爹,请他不要施压于你,你不必为此担心!”
乐融一拂衣袖,背过身去:“说到底,公主还是不相信乐融对公主的心意!也罢!日久见人心,公主总有一天会明白的!”语罢,乐融拂袖而去。
两人不欢而散。
回府的马车已经备好了,姬璃先送沐清嘉回家,然后才回到自己的公主府。
留在府里看家的冯姑姑连忙迎了上去,见她又是独自一人回来,心中咯噔一下,莫非乐融又失败了?她悄悄打量姬璃,见她神色如常,没能看出什么,便转而去看秋瑟。
不等她问,秋瑟开口抱怨起来:“冯姑姑,你不知道驸马今天干了什么!明明知道公主烦他,还一个劲儿地往公主的面前凑!他到底想做什么?”
“无非是献献殷勤!”听雪从她的身后走过,幽幽飘来一句。
秋瑟跺了跺脚,跟着姬璃进了内室:“献什么殷勤?他不是已经有江娘子了吗?”
听雪帮姬璃卸下钗环,道:“你看京城里的王孙公子,有几个不是妻妾成群的?!”
“他好大的胆子,把咱们公主当什么了!”秋瑟愤愤不平地说道。
听雪冷笑道:“礼法之中又没有规定驸马不能纳妾,别说是一个江娘子,就是再多几个,说出去了,大家也只会说驸马年少风流,艳福不浅!”
“那他就去外面风流他的,谁还拦着他不成?”
“你们两个,胡说些什么呢?!”冯姑姑扬声打断了秋瑟和听雪的抱怨,“乐探花不只是朝廷命官,还是咱们公主的夫婿,当着公主的面,就胡乱编排,当心祸从口出!”
秋瑟和听雪连忙住口,安安静静站在一旁帮姬璃卸妆更衣。
冯姑姑看着坐在镜前的姬璃,笑道:“阿保倒是觉得,驸马近来的变化未必不是一件好事。男人年少时总是贪玩的,日子久了,方才知道什么才是最好……”
姬璃揉了揉额角:“阿保,不要再提他了,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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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的马车回到博山侯府,才刚停稳,谢芷就从车上跳了下来,甩下其他人,一路跑到正院。
翟夫人见她匆匆忙忙地跑进来,小脸绷着,眉头却紧紧锁在一起,好像一个粉妆玉琢的小苦瓜,连忙忍住笑问道:“早上还是兴致勃勃出的门,怎么一回来,就耷拉着脑袋?谁欺负你了?打回去了没有?”
“阿娘!”谢芷撅起嘴巴,又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