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宣梓冷笑,“我和子烟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
“哎呀呀,宣小将军别生气嘛。”
见宣梓眉间留有愠怒,白霭赶紧收了势。
“那就算是我的过错了好不好?不过……今晚,多谢了。”
绑好太女后,宣梓看向白霭,再次问他,意图套出话来:“你做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
白霭轻笑:“谁知道呢?”
宣梓还是略带忧虑地看向营帐背面的山坡,那面山坡上虽有洞穴,但免不了毒虫猛兽。
她继续问道:“这样的牺牲,值得吗?”
白霭继续笑着,扯了扯太女身上的绳子,依旧是方才那句话:
“谁知道呢?”
“搞不好,你会把命搭进去。”
宣梓看自己的事做得差不多了,遂走到水缸旁,给自己灌了一口冰水,缓解腹中快要烧起来的难耐。
然后再一抬头,她就看到白霭软绵无骨的身子上,扛着一整个太女殿下。
宣梓一惊,想不到白霭竟有这般力气。
“我还是那句话,我会派宣家军看着太女的,至于你……不在我的保护范围内,”宣梓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不过看这架势,你好像也不需要保护啊……”
“宣小将军过誉,小公子这就溜啦。”
白霭朝她眨了眨眼,悄无声息地溜出营帐。
人走后,等空旷的营帐中只留下宣梓的的呼吸声后,她才细细品味到媚骨散的威力。
而好巧不巧,鹤子烟凭借着最后一丝神智,扶着营帐边缘,走了进来。
☆、蹭蹭
鹤子烟迷蒙着眼,淡棕色的眸子虽未有波澜,但在宣梓的眼里,却是平添了一抹烟水。
“小……小梓,你还好吗?”
子烟扶着木柱,双腿软得打颤,但还是一步步坚定地朝宣梓走来。
“我,我好像也——”
突然,他止住声。
走得近了,鹤子烟方才看到宣梓脸上不正常的潮红和暗含哭腔强忍的喘息,赶紧止住了步子。
现在的情形……很危险啊。
他想。
而宣梓看着鹤子烟,根本移不开眼睛。
欲,一步一步,从脚底板升到脑门,燥热如潮水冲击着最后一丝神智,就像刀尖擦抹极薄的丝线,只需牵扯一下,就能崩得支离破碎。
“子烟哥哥……”
宣梓赶紧背过身,想要缓解这种难耐。
可此时此刻,她满脑子都被方才子烟强忍着无力呼唤自己的模样占据,就连子烟此刻微弱的呼吸声,都在这一入夜的寂静时刻,被无限放大。
就这么一丁点微不可闻的声音,却如同猫爪一般,狠命勾挠着她的心肺。
又痒,又疼。
所以,当鹤子烟接下来有所动作时,衣料摩擦的细微响动直接宛若一朵烟花爆炸在宣梓的脑海中。
“不要动!”
宣梓几乎是哭喊着,背对着他央求道。
“子烟哥哥……不要动,不要动……”
鹤子烟原本腿软无力,几乎站不稳,这下又听到小梓压抑得可怕的声音,吓得没立住,突然跌倒在地。
他撑着地板,不由得哼出声:
“小梓……你还好吗?”
“不好,不好,”宣梓蹲下身,那声轻哼直直戳着她。她消瘦单薄的脊背颤抖着,就连赤红的衣角都在宣告着一波波强劲的浪潮,“不好,我不可以,不可以的……”
她绝对不能碰子烟。
喃喃着,宣梓眼里的余光里突然捕捉到一丝亮光。
她立马转过身去看。
是一把小刀。
这把小刀仿佛让宣梓看到了希望,她迅速捡起,毫不犹豫地朝自己的手心一扎。
剧痛给予了她瞬间的清醒,但媚骨散效用极强,她知道此时此刻必须迅速做点什么,防止更坏的事情发生。
“对不起了,子烟哥哥。”
宣梓淌着满手鲜血,毫无预兆直直冲到鹤子烟的面前,弯下腰。
“冒犯了……”
紧接着,还没等子烟反应过来,宣梓伸手,打横抱起了他,走至营帐中的床榻边。
不用看,鹤子烟都能感觉到小梓手上的鲜血已经浸湿了他的衣衫。
鹤子烟心尖一疼,便不由地脱口而出:
“小梓你——”
你何至于把手给扎破啊……
“子烟哥哥,”宣梓打断他,皱了皱眉,“不要说话,按我说的做。”
鹤子烟听话地点了点头。
只见宣梓从旁边拿了方才没有用完的绳子,开始一层一层往自己身上缠绕,末了,将手背在身后,再把绳子递给了鹤子烟。
她将自己的后背交付给了鹤子烟,语气近乎央求:“子烟哥哥,可以帮我打个结吗?”
“好。”
鹤子烟撑着坐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打了个漂亮的绳花。
看着为了不因为媚骨散而失去理智,伤害到自己的小梓,鹤子烟心中弥漫开一股难以言喻的不甘。
明明近在咫尺,却偏偏要压抑着,非要绷紧那一根极端脆弱的弦。
为什么?
为什么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她还是不肯碰他?
甚至不惜将手掌扎破,用剧痛唤醒意识,还要将自己绑起来……
鹤子烟支起身子,伸着手,去够旁边的纱布和草药。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给小梓止血吧。
一层层细软而又略带粗糙质感的纱布缠上手心,草药的粘腻感再次唤醒了埋在宣梓体内的媚骨散。
药效很快就对宣梓再次发出冲击。
因着刚刚受过剧痛的刺激,这股药劲便显得比先前更加剧烈,烧得宣梓头皮发麻。
“子烟哥哥,”她迷迷糊糊地转过身,双手负在身后,跪在鹤子烟的榻前,“子烟哥哥,子烟哥哥……”
她一声一声迷迷糊糊的呼唤,一点一点拉扯着鹤子烟的神智,将他逐渐逃离到九宵云外的神思,拉扯到宣梓面前。
鹤子烟看着榻边已经说不出完整话来的宣梓,不甘地想到——
也有可能……是因为原本这软骨散的药效就没有媚骨散那么大,再加上白霭只给了他微弱的剂量,所以他如今只是身子乏力,但神思已经渐渐回笼。
也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鹤子烟转过头,看见忍到眼里含泪的宣梓,不禁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好可爱……
可为什么不愿意碰他呢?
鹤子烟突然有些委屈。
而这边,意识早已被剥离的宣梓察觉到熟悉的味道,无意识地,在这温热的掌心里,小心翼翼地蹭了蹭。
鹤子烟浑身一颤。
酥软的触感冲上肩胛骨,就像是隆冬时节冰寒的双手突然浸入烫水,烧热而又带着让人灼伤的暖意,流入四肢百骸。
鹤子烟心中最后一根弦,被宣梓软如发丝的刀子,割断了。
他低下头看着宣梓,长长地,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啊……
真拿她没办法。
“子烟哥哥,不要嫁人……”
而宣梓像一只正在撒娇的猫,得到主人的掌心抚慰后,久久不肯离去,依旧霸占着手掌心。
“不要走,不要烧掉……那些东西,不要烧……”
小梓这无意识的呓语,激得鹤子烟的心,又惊又疼。
不要烧——
求求你,不要烧——
宣梓的喃喃痴语将鹤子烟内心深处最懊悔最苦楚的东西强行剜出来,并且带有审判似的,要这个肇事者深深剖解这团回忆。
他几乎就要忍受不住这种折磨,想要将手抽回来。
可一股大力阻挠着他。
鹤子烟低下头。
明明宣梓的双手被自己强行绑在了身后,只有一张因为难受而皱得不成样子的小脸贴在手心,却让鹤子烟感觉到了千钧的重量。
是舍不得。
他舍不得抽出手。
更舍不得,让她难受。
“求求你,子烟哥哥,一定要好好的……”
小梓继续无知无觉地说着不知神游到哪里去了的梦话,一句一句,如同重锤猛烈敲打着鹤子烟的心。
“不要嫁给……她……”
不要嫁给她……
鹤子烟几乎是呜咽着破碎着,从喉咙里挤出来几个字:
“不嫁,我不嫁,绝不会嫁。”
可是小梓听不见,她只能无意识地再次蹭蹭这温软的掌心,继续呓语:
“如果……子烟哥哥不喜欢她的话,为什么不能尝试喜欢喜欢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