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子烟多看了她两眼,视线撤回时,多看了眼太女。
太女此时依旧是看戏,察觉到鹤子烟的视线后,朝他皱了皱眉,意思是自己也很担忧,但无能为力。
鹤子烟的手在衣袖下攥成了拳,颤抖着,打进了宣梓的心里。
宣梓知道,子烟是可以的,他是可以从这样的秋日练阵中脱颖而出的。
但现在是要所有人否定他,否定他从头到尾的努力……
甚至还要他否定他自己。
未免也太残忍了些。
宣梓从自己的垫子上爬起来,不顾母亲的呼唤,一步一步走到大殿上。
她并排走到鹤子烟的身边,跪下:“君上,鹤公子的才学皆由他自己从兵书上习得,我可以作证。”
君上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个小女娃娃:“你如何作证?”
问到此处,宣将军不由得出了一头冷汗。
虽说当年送走宣梓的决定她也曾告知过君上,但在这种时候抖出,在其他人眼中看来,就是欺君。
作者有话要说:俺水平有限,已经尽量在写排兵布阵了orz。
☆、秋日练阵(下)
“启禀君上,段梓自幼被师父收留,同师父朝夕相处。”
宣梓喘着气,只觉得这大殿的气息冰冷。
“师父常年出门在外,依段梓愚见,应当是不能教导鹤公子的。”
君上的手指抽搐了一下。
半晌,她看向段幼泉:
“你可带出来了个好徒弟。”
在场的知情人不多,也就君上外加国师宣欢两家,其余人等皆是看戏的模状。宣梓自知不能暴露真实身份,于是直接给自己造了个新名字,成了段幼泉的幼徒——这也符合当下的情况,毕竟宣梓自小生活在国师府,改名换面也是正常。
不过,薛苑却被这突然杀出来的“段梓”吓了一跳,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段幼泉赶忙上前一步,拉着宣梓,朝着君上跪下:
“家徒年幼,方才冲撞了君上,还望君上恕罪。”
宣梓被段幼泉拉着手腕。不知道这厮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疼得她冒了一额头的冷汗,似乎都能听到手腕上的骨头咔咔响。
“无妨,童言无忌,”君上甩了甩袖,毫无预兆地笑了,“你有一个好儿子,也有一个好徒儿,今后可要好生待她们。”
段幼泉低了低头:“是,微臣谨遵君上告诫。”
宣梓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薛苑扑通一声,和段幼泉宣梓两人并排跪上:“君上,这只是个娃娃,她的话如何能当真?”
君上皱眉,抿了口清酒才看向她:“小娃娃童言无忌还可,但……薛苑,你今年多大了?”
薛苑不明所以:“微臣虚岁十六。”
“十六了,是时候出去历练了,”君上挑眉,指了指挂在前面的地图,“南成国北面有八处营地,你选哪个?”
薛苑:“欸?”
什么营地?要去军营?
还是北面朝着天北国的?
她……不是文官吗?
谁没事想去那又冷又穷的地方历练?
可君上催她:“可选好了?”
“君上,微臣,微臣……”这下轮到薛苑头顶冒冷汗了,“微臣乃一介文官,去北境似乎有些……”
君上接话:“有些……?”
薛苑悄咪咪抬头看了君上一眼,只见其后阴沉得吓人,遂浑身一哆嗦,伏到地上:“微臣谨遵君上调遣。”
“嗯,孤看这个第七营不错,”君上缓和笑道,“你收拾收拾,不日出发。”
薛苑言语顺从:“是,君上。”
但薛苑眼神桀骜,她站起身后,狠狠睨了宣梓一眼,把她那身威澜山庄花哨的金丝暗纹的白衣给狠狠映进了脑子。
算是结了梁子。
君上淡淡扫了眼阶下的段幼泉,举杯饮尽,笑道:“好了,都退下吧。”
回到座位后,宣梓拿起了鸡腿正准备继续享用,结果一抬头,手里的鸡腿突然就不香了。
只见坐在上座的太女殿下遥遥举杯,对着鹤子烟眨了眨眼睛。
鹤子烟心中明朗,也举杯,同她共饮。
宣梓放下了手里的鸡腿,擦了擦一双小油手,然后探过去扯了扯鹤子烟的衣摆。
鹤子烟喝完酒后有些上脸,两颊略微酡红,虚着眼去看她。
“子烟哥哥不要喝酒。”
宣梓这边抬头看鹤子烟,另一只手则是贼头贼脑地偷偷拿掉了他的酒杯。
鹤子烟撅了撅嘴,伸手按住了宣梓的脑袋:“好,不喝,不喝了。”
但他已然有些醉了,看人也有些不分明。
他双手捏住宣梓的肩膀,迷迷糊糊地说道:“多,多谢你……少,少将军。”
宣梓:?
我幻听了?
“少将军……少……”
宣梓连忙伸手捂住鹤子烟的嘴。
幸亏这家伙喃喃自话的声音不大,不然这几声“少将军”被旁人听了,多少有些教人怀疑。
宣梓看着坐得还算端正但脑子已经不太清醒的鹤子烟,想着找个怎样的机会把他带出去才好。
然后,迎面走来了那位全南成国最尊贵的少女——太女祝月生。
太女殿下微微弯腰,保持着一定距离,轻声询问:“公子可是有些头晕?”
鹤子烟点了点头。
“我也有些不胜酒力,想出去吹吹风,公子可愿与我一同前往?”
太女垂眸,真诚极了。
鹤子烟睁着迷蒙的眼去看她,又点了点头,这就准备起身。
然后,他就被宣梓拉住了。
祝月生似乎不太明白为什么这般大的小姑娘竟对自己有这样的敌意,想了想,说道:“我们不如将这位段家小弟子也给捎上?”
鹤子烟点点头,拉起还未反应过来的宣梓:“好,好,一起出去。”
三人来到一片荷塘。
鹤子烟紧紧拽着宣梓,生怕这个小家伙到处乱跑,而太女祝月生走在最前,停在了靠水凉亭前。
“鹤公子,此处景致如何?”
鹤子烟看了看四周,此时入秋,荷塘的景致并不算美,遂摇了摇头。
“哈哈哈哈哈,”祝月生笑了,坐上了凉亭的美人椅,“无妨,此处凉风不赖就好。”
鹤子烟拉着宣梓遥遥坐在了祝月生的对面。
祝月生歪着身子靠在椅子上,左腿支楞在一旁,整一副风流少女郎的模样:
“鹤公子,你的才学不仅如此吧。”
鹤子烟低着头,没有搭话。
祝月生以为他在生闷气,于是说道:“今日之事……你知道,以我太女的身份,实属不得已,不能……”
鹤子烟打断了她的话:“太女殿下,你我什么关系?”
祝月生被梗了一下。
鹤子烟几乎是带着赌气地继续说道:“太女殿下,你我不过萍水相逢,敌手一场,你不必为我出头,也不必与我道歉。”
祝月生呆愣着,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我,自是不能和这段家弟子相比……”
鹤子烟突然站起身,将腕间的白玉镯摘下来,放到桌上,对着祝月生挑眉:“你,什么也不是。”
紧接着,他有些废力地抱起宣梓,将她放在石桌上:“小梓,最好。”
被动上桌的宣梓被迫和祝月生眼对眼。
她的脑子有点懵,像是被强行灌了一大壶烈酒,晕乎乎的。
子烟他说什么来着?
小梓,最好。
小梓,最好……
她的名字,的确是宣梓是吧,她没记错吧?
祝月生看着桌上的玉镯,苦笑:“这是……为何?”
这是父后要她赠予子烟的东西,说是必须要拉拢国师的势力,所以只要要娶了这位国师贵子,她就能稳住这太女之位。
“为何……为何……”
鹤子烟这下有些答不上来。
只见他皱着眉,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似乎有些头疼。末了,他趴倒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留下宣梓和祝月生面面相觑。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木易Yaqu小天使的两瓶可口营养液 |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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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嫁
这日,鹤子烟迷迷糊糊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他和太女殿下对峙着坐在凉亭,但这回没有了宣梓的身影。
太女虽坐姿不雅,但眸眼清亮,看上去颇为诚恳。她努力掰扯着准备好的数句说辞,要邀他去明年的诗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