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生辰。”我迅速回答,生怕他误会我忘了,“还是老规矩,今年想要什么?”
沉元还在看我,他将我浑身都打量了一遍,随后指着我腰间佩着的平安扣,说:“就要这个吧。”
“这个?”我抓住平安扣,有些不确定的指了指。
沉元点点头。
“这...”我有些为难,倒不是我不愿意。这枚平安扣并不是什么贵重的物品,不过是我随手弄来压衣的一块破玉,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买的地摊货,送给皇子,实在有失体面。
沉元终于收回目光,转过身去背对着我,幽幽道:“先生若是不愿意给就算了,不强求。”
他那“不强求”三个字说的可真好听,若是我真的不给估计又得跟我闹脾气。于是我连忙将平安扣从腰间解下来,伸手递到他跟前,无奈一笑,哄道:“给你还不成么!”
沉元好像怕我反悔一般,立刻抢夺似的从我手里拿走平安扣,手背掩着嘴唇轻咳了一下,将东西揣进怀里。
“...”这小子果真越发令人猜不透,也不知要搞什么名堂。
沉元刚拿走我那枚破玉,就有侍从找过来。
“四殿下,奴才找了您半天!”那侍从年龄不大,估计是刚入宫的,不认得我,朝沉元行完礼后看着我踌躇了一下。
沉元上前一步,将我挡在身后,问道:“何事?”
侍从叽叽喳喳不知道说了什么,大约是课业上的事情。两个人讨论了一会,沉元朝我看去。
“你若是有事,就先去忙罢。”我开口,“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家了。”
沉元点点头。我刚转身要走,他突然上前拉住我的胳膊,轻声说:“下次...下次我去找你的时候,不要再刻意避着我了。”
我一惊,所以他都知道?
我本以为自己躲得不着痕迹,原来他心里都清楚的吗!
我心情复杂,有些尴尬,也有些愧疚,一时间说不出话,犹犹豫豫地望了他一眼。也不知是不是不忍心看见他那双带着委屈和乞求的眼神,没等他再做反应,逃跑一样的离开了。
沉元举起小风车:和先生互换了定情信物,还撒了个娇,双倍快乐!
第8章 大雨
日子刚暖和了没几天,就又下起了雨。一场春寒来势汹汹。
我爹大约是晨起上朝时衣服没穿够,被冻出了咳喘之症。
他到底是年纪大了,病来如山倒,期间皇上派了太医过来瞧,还是没什么用,一连卧床了几个月都不见好。
我担心家里仆从照顾不周,就辞去了孔文殿的闲职,一心一意待在家熬汤侍药。
待在家不出去,就觉得四季变化不明显,不知不觉便已到了盛夏。
我端着药渣站在庭院内,准备将它倒进花坛。刚好遇见花坛旁一窝蚂蚁在搬家,起了玩心,蹲着看了会。不远处的粗使仆妇正忙着收衣服。
她待在我家很多年了,同我也熟悉。见我磨磨蹭蹭,便催促:“少爷,动作快些,这天恐怕要下雨。”
我闻言,下意识仰起头瞧了瞧,天空果真是乌沉沉的。夏季天气多变,雷雨是常事,并不稀奇。于是我快速倒了药渣,站起身子,回应道:“的确要变天了。”语毕,端着空药罐走进回廊,刚一转身,便见远处天空陡然一亮,一声惊雷巨响从我身后滚滚而来,豆大的雨点随之落下,噼里啪啦地打在房檐和草叶上,湿润的雨水混着尘土的味道充斥在我鼻间。
我驻足望向声势愈发浩大的雨幕,正有所感。只听见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在我身后停下。沉元负手而立,和我一同看向那雨幕,缓缓道:“是要变天了,不光是头顶上这片天,整个京城也是。”
我只回头看了他一眼,并不惊异于他的出现。要怪只能怪我当初没事做,教他翻墙,自打我辞了孔文殿的官职后,他在宫里见不到我,就三天两头往周府这跑。也不走正门,从来都是不打招呼翻墙而入。他的翻墙之术已经练到炉火纯青的境界了,就连我当年翻墙都被抓到过好几次,这小子却青出于蓝,完全做到了神不知鬼不觉,除了我,没有惊动过任何人。
其实沉元的话并不假,近期发生了不少件大事。
太子被夺了权后沉不住气,被查出来与敌国交往甚密,意图借兵谋反。皇上一怒之下废了他的职位,打入天牢。
三皇子一直都不着调,小时候只是顽劣,长大了就开始仗着身份做些欺男霸女的事情。说起来有些好笑,他前些日子刚娶了妻,听说是嫌新娘丑,新婚之夜跑去妓馆寻欢作乐。谁知新娘也不是吃素的,性格泼辣的很,心里气不过,竟把事情闹大了。朝中有人趁势呈上了许多他近年来作恶的证据,皇上嫌他丢人,随便在穷乡僻壤封了个王给他,逐出了京城去了封地。
沉元一下子便少了两个对手。有道是自作孽不可活,可这两件事背后必定有人推动。至于是谁.....
我看着沉元,问他:“今日下雨,你跑过来做什么?”
“为何下雨就不能过来?”沉元反问我。
我轻嗤一声,忍不住讽道:“怕墙湿了打滑,摔折了四殿下尊腿。”
沉元看了一眼远处的院墙,他越发没皮没脸了,似乎很乐意做这个“墙上君子”,没听出我话中的弦外之音,还出口宽慰我道:“放心吧,不会的。”
“...”雨越下越大 ,泥水溅湿了我的衣角,我懒得理他,转身进了屋。
沉元紧跟着我,迈进屋后顺手带上了门。
“不瞒先生说,我这次来的确有事。”沉元道。
沉元:见先生一面摔断腿也值了
第9章 惊雷
“你要去边关?”我听完沉元的话,十分惊愕,也颇为担心,“塞外苦寒凶险,你可要想好了。”
“镇远大将军被俘,现在战事紧迫,朝中无人。若是我去了,立下功业,那太子之位非我莫属。”沉元回答,他语气坚定,恐怕事先早就做好了打算。
“打仗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我试图让他改变主意。
“可是我想要兵权。”沉元脸上的表情不容置否,一字一顿地说,话中的野心昭然若揭。
我坐在椅子上,听着外面哗啦啦地雨声沉默了片刻,说道:“看来你是想清楚了。”
沉元没有回答,我仰头望向他,却发现他正直勾勾盯着我,目光丝毫不加掩饰,直白而又灼热。
我好像被他这莫名其妙地眼神烫了一下,迅速将视线转移,看向他被雨水弄湿衣摆和靴子,用手指了指,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你难受不难受?”
“是挺难受的。”沉元上前一步,双手撑在我身后的桌子上,看着我。
我被禁锢在桌椅和他的身体之间,动弹不得,连目光都没处可逃,只能回瞪他,问道:“你又要发什么疯...”不知为何,我这句话的尾音带着些轻颤,瞬间就没了底气,说出来自己都觉得有些色厉内荏,身上也出了一层薄汗。
屋内的门窗都被关上,只有潮湿闷热的空气在我们二人之间流动,好像在持续缓慢地发酵,产生了些许暧昧的气息。
沉元大约是觉得我在有意纵容,于是更加放肆了,他盯了我一会,孤注一掷般地俯下身,眼睛微微闭上,脑袋朝我慢慢靠近。
我已经清楚沉元现在想对我做什么。
就这么让他亲下去吗?我脑袋一片空白,只有这唯一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大声发问。
两个人已经贴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我任何抵抗也没有采取,甚至也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
“咔嚓——”窗外一声惊雷响起,震耳欲聋,像是要劈开天地。
也劈醒了我的神智。
好在嘴唇还没有碰到,我一把将沉元推开,自己站起身子后退了几步。
刚才缠绕的在彼此之间暧昧气息已经被雷声震散,我身上的冒出的热度也随之消退。虽然没照镜子,但是我知道自己脸上也一定是苍白的。
我刚刚在做什么?沉元在对我做什么?
我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不是礼义廉耻,而是觉得这件事很荒唐。
我同沉元,是两个男子,是先生和学生的关系。沉元以后可是要做皇帝的,万不可走错一步。可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把一个好好的皇子教成了这样?
沉元望着我,大约是看见了我的脸色,面露担忧,上前一步,想伸出手碰我,但胳膊停在半空中,又放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