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瑾不知这惠妃娘娘是哪路神仙，走近了，只瞧见以南和以雅同一个宫女面对面地站着。那个宫女长得很是秀丽不俗，想来这惠妃娘娘更是美艳动人。
“并不是别的娘娘……”以南和以雅面面相觑，斟酌着该如何回复。那名宫女又抢着说：“这勤问殿虽然不如娘娘现在的秋华殿大，但里面都是金丝楠木，精致秀美不说，最好的是离着皇上的乾极殿那样近。我看，最适合惠妃娘娘不过了。”她转过身，云瑾才留意到她身侧的椅子上正坐了一个人。那宫女笑道：“勤问勤问，这个名字也好。皇上定然日日都来惠妃娘娘这里坐坐。”
椅子上那人缓缓地笑道：“好了好了，你别为难她们。等下我去问问皇上。”声音十分婉转，风风韵韵的，云瑾正想自己在哪里听过。大皇子已一溜小跑，跑到那人身旁，大声叫道：“惠妃娘娘……”
那宫女退开一步，见到云瑾站在一旁，皱了眉头问以南以雅：“这是什么人？”
以南快步走到跑到云瑾旁边，低声道：“是惠妃娘娘来了。”
宫女走近了些，打量着云瑾。她冷笑了两声，语声又提高了些：“你也是勤问殿的宫女？没见到娘娘在？好没规矩。”
“这是……”以南想要分辩。云瑾忙伸手拦住了她，低声对以南和以雅道：“你们出去吧，这里我来应付。”说着，朝着椅子上的惠妃娘娘福了一福：“见过惠妃娘娘。”
她决定会会这位娘娘，并不想躲着她。
她打理绮绣楼这几年，也看着柳若眉掌管绮绣帮，早就明白了一件事，有些事情，就算你想躲，可人家照样会找上门来。
何必一味地躲着？
可一抬头，见到面前的人，云瑾却有些发愣：“婕妤娘娘？”
分明几日前，她在乾极殿前还见过她。那时她只是简婕妤，不过短短几日，她便成了惠妃。
宫女哼了一声，冷声道：“是惠妃娘娘……”
云瑾垂下头，默默地想了一想，好似明白了什么，又恭恭敬敬地行了一次礼：“见过惠妃娘娘！”
简惠妃的脸色自见到云瑾那一刻便已经变了，她的眼里有些惊愣、迷惑，也有吃惊，不信。连一旁的大皇子都觉得有些不对，紧紧地闭起了嘴巴，不敢说话。
简惠妃的脸就好像僵住了一样，她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她慢慢地站了起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原来是你！”
“惠妃娘娘是想要搬来这勤问殿？”云瑾客客气气地问，没有一丝不敬的意思。只是她心里在想：这个简惠妃的言行，总是有什么地方，让她觉得古古怪怪的。可又说不出来，似乎她的装扮也有些不对。
她又特意瞧了一眼简惠妃的装扮。
青翠的衣衫，飘飘渺渺的，像轻纱，也像是羽毛一般。头发上装饰的那只金步摇，点缀着两缕翠羽，很是清新脱俗。
“我……”简惠妃沉默了许久，才轻轻地道，“皇上擢升我为惠妃，也许我择一座自己喜欢的宫殿……”这种事情，她没有必要说谎，可云瑾却能感觉到她的言语中，有一种畏缩之意。
云瑾知道为什么，但她不想拆穿。她微笑道：“若娘娘喜欢勤问殿，眼下便可交予娘娘用。娘娘若想再瞧一瞧再做决定，也不妨事。”
她就像对待绮绣楼的贵客一样对待简惠妃。只是她的反应，实在出乎简惠妃的意料。
简惠妃眉头微皱，凝望着他，想从云瑾的脸上看出她究竟是不是真心话。
云瑾笑得很诚恳，好像很愿意做成一笔生意一样的诚恳：“娘娘但请自便。”转身便要离开。
“青鸟……”
简惠妃唤住了她：“皇上……他会应允么？”
云瑾缓缓转过身来，静静地凝视她，笑了笑，目光依旧真挚：“皇上厚爱娘娘，自然会应允。”
她说完，翩然离开。
宫女很吃惊，瞪大了眼睛看着简惠妃。
简惠妃凝视着云瑾的背影，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站着。她的眼睛红红的，眼眶也有水雾在滚动。她一只手的手指拧着另一只手指，似乎都要拧断了。
第89章 春与青溪长
暮春的夕阳，不如秋日的凄美，却也有一股自己的惨艳。
云瑾虽然看不见简惠妃的模样，却很明白她的心情。
只不过她已经不愿再去想这些了。
她对得起、对不起谁都好，她如今在意的，只是一个人鬓边的白发，和他目中的轻愁。
一群侍卫从她面前经过，有人瞥了她一眼。
云瑾还未说话，他先笑了。
“高师叔……”云瑾也笑了，还有些赧色。
高中举一摆手，笑着道：“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不必向我交代。”他已经明白云瑾想要说什么，云瑾轻声应了一句：“是。”
他又思索了一会，低声道：“我当初做这个朱雀营的首领时，有人对掌门说，只怕我这是好大喜功、贪慕虚荣。可掌门和我都没有理睬。若皇上勤政爱民，我为其所用，不也正合我墨家任侠趋义之道？”
云瑾眼睛一亮，脸色也喜悦了起来。
高中举左右看了看，笑着伸手在她肩上拍了拍，大步流星地赶上了那群侍卫。
天慢慢地变灰，整个皇宫都都溶入了一片灰朦。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云瑾慢慢地朝着乾极殿走去，灰暗之中，她瞧见明南在前，一人在后，从乾极殿里出来。
后面那人样子模模糊糊的，竟然像是诩俨。
云瑾只觉得汗珠一粒粒自她鼻尖沁出，她按捺住心情，悄悄地跟在两人的身后。
他们两人越走越僻静，一直走到一座宫殿前，同守门的侍卫说话，殿门“吱呀”一声打开，出来了一个老宫女。老宫女一见到明南，便招呼道：“恭王、豫王，快进来。”
云瑾微微叹了口气，突然听见宫里面有人呼喊道：“诩俨，诩俨……我要见诩俨……”
那声音隐隐约约的，带着一股飘渺之意。在这温暖的春夜里，让人有些不寒而栗之感。可明南他们倒像是习以为常了，跟着老宫女进了殿去。
云瑾躲在远处的树丛中，默默地等着。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老宫女才送两人出来。
云瑾只等到他们离开宫殿很远了，才轻声唤道：“二哥！”
两人一起转回头来。明南身后那人见到云瑾，愣了半晌，冲上来叫道：“青鸟姐姐……”声音满是嘶哑。
云瑾凝视着他，多年未见，璋俨已然稚气全脱。
长身玉立，轻衫飘飘，若是他能笑一笑，便同她初见时的诩俨，简直一模一样。
云瑾不禁眼眶全红了。
“青鸟姐姐，我好想五哥，你帮帮我，我几时才能见到他？”他问完这句话，就垂下了头。
他很明白，有些事情谁也回答不出。
云瑾看着他，柔声道：“他会回来的，我再想想法子。”
明南叹了口气，在璋俨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璋俨哽咽着，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明南和云瑾看着他的身影渐行渐远。云瑾低声道：“二哥，贵太妃还好么？”
明南苦笑：“母妃……很是思念五弟，皇上许我带璋俨来探她，于她……也算是安慰。”
可他和璋俨要探望母亲，也要先按理法请示过皇帝么？
云瑾不禁觉得很是凄楚：“二哥，我……”
明南一扬手，阻住了她：“你要走要留，二哥都明白。你肯回来，我见到三弟心愿得偿，也很为你们欢喜。我如今……也没什么好牵挂的，只要你们几人都能好好的，便好……”
“五弟的事情，你已经求过皇上一次，绝不要再将自己牵扯进来。”他轻声叮嘱着，眼中闪起了一丝痛苦，无奈的神情。
方才还是三弟，如今却是皇上，明明说得是一个人，两个称呼却泾渭分明。
世间的事，真的能这样分的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云瑾心有所思，忍不住摇了摇头。
可明南的脸上，已经又挂上了笑容。他朝着乾极殿的方向指了指，笑道：“回去吧！我也要回府了。”
他一个人蹒跚着走了几步，想了想，又走回到云瑾身旁，在她耳边附耳道：“你在庸州绮绣帮做过事，这事……我一直没同皇上提过。你……也切切不可再提。”
他说得十分郑重其事，云瑾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