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臣/太傅很忙(61)

作者:楚山咕 阅读记录 TXT下载

许一盏经验丰富,又比褚晚龄矮小,很快就找到平衡,稳稳坐下。褚晚龄单方面和她僵持了一阵,只凭自己实在无法走出乌篷,他找不到那个平衡点,便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坐回原位,和许一盏脚对着脚,挤在小小的一方乌篷里。

“......褚晚龄。”

褚晚龄愣了一下,这是许一盏第一次唤他本名,但他很快恢复如常,轻声答应:“嗯?”

“梅川不怎么冷,冬天雪下不大,不像华都,走在雪地里都要摔。”

“摔完了更冷。”

“梅川的酒很香...全大皖都知道,我就不废话了。但梅川的茶也很好,李伯很会品茶,轻易不给外人喝的。如果你有时间,我们一起去占他便宜,难得他松口,可不能浪费了。”

“好,我们一起去。”

“还有,山上不只有山洞。很多树啊草的,都很好看。”

“像芦苇那样?”

“山上没有芦苇,芦苇怎么可能长地上。但有别的,叫不出名字的野花野草就很多,还挺香。春天带你去玩,看看蜂子是追花还是追你。”

“我哪能跟花比。”

“嚯,可依我看,你这姿色,在华都一定没少招蜂引蝶。”

褚晚龄实则不喜别人对他的相貌评头论足,但许一盏向来是他独一无二的例外,以外貌获得许一盏青睐这件事,他从十三岁起就已驾轻就熟,甚至颇有几分引以为傲。因此他只是无奈地笑笑,望着许一盏同样含笑的脸,低声说:“你更好看。”

许一盏的笑比之他更多些轻佻的意味,听见这句,许一盏耸耸柳眉,懒洋洋地:“好看顶什么用?又不能封官拜将,青史留名。”

她话音未落,船只已随着凉风溜进芦苇丛间。

四周的光线顷刻暗下,光影流转于他们对望的眸中,两端透来芦苇清清淡淡的香。

芦苇拂过乌篷的声音很轻,又很重,沙沙地传进他俩耳廓,两人不约而同地止了声,等待着下一次盛大的光明的莅临。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褚晚龄连呼吸都自觉多余,耳边风过芦苇的细响连绵不止,好似永无尽头。

许一盏叹了一声。

紧接着,乌篷船破开密集的阴翳,天光如雨,浇遍船身。

许一盏的双眸由暗转亮,光从她的发间匆匆穿过,褚晚龄想问她为何叹气,才发觉许一盏随意撑着草席的手正微微发颤。

风停了。

船和他们停在湖心,举目尽是芦苇,头顶是一轮将落未落的太阳。

许一盏抬头看了看,说:“太阳要落水了。”

-

她说完不久,两人钻出乌篷,一同观望那轮已不算刺眼的白日。

无风无波,无声无息。

乌篷船停在这一刻的时间里,他们停在乌篷船上。

唯一变化的只有落日。它一步步沉沦,在两人的注目礼中,渐渐触到芦苇尖,又跌进芦苇丛,最后彻底没入,天光皆暗。

在仅剩的一丝日光也被芦苇挡住时,许一盏轻声道:“——它去水底了。”

月出东山,清冷冷的薄霜覆满山尖和湖面。

许一盏问:“好看吗?”

褚晚龄点头。

许一盏接着问:“怎么样,要不要和我逃到这里,谁也管不了我们。”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自以为是很肥的一章。

爬去睡觉惹,愿天堂没有早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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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吻/

褚晚龄无法回避那一刹的意动。

冥冥中,似有什么人附在他的耳廓低语,如蛊惑、又如诅咒,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答应她、答应她。”

褚晚龄怔怔地,喉口发紧,他彻底说不出话来。

芦苇丛娑娑地响,褚晚龄抬起眼,张了张口,唇间发出的细响很快被风声淹没。

但他的唇形变化,分明就是在说,“对不起。”

月光下澈,滴进许一盏静谧的眸,仿佛平湖落石、长风入林,她也随之心弦震颤,忽然明了了褚晚龄的弦外之音。

——他婉拒了她的邀请,以一种温柔、又决绝的态度。

-

在他们的对视之间,山不是山,是绵延不绝、森寒戒严的重楼宫阙;

水不是水,是人头攒动、前呼后拥的人山人海;

风不是风,是颓壁残垣间的刀戈呜咽、震天杀声。

褚晚龄从来都不只是褚晚龄。

-

许一盏悄悄阖目,乌篷船随波漂荡,方才的一船美梦也被摇碎,他们不是云游天下诗人,更像是被流放千里的罪人,居无定所、颠沛流离,在晚风的悲歌里无言沉默。

他们回去篷中。

“太傅。”

许一盏凝眉半晌,低声答应:“怎么?”

“......别去打仗。”

许一盏沉默了会儿:“我徒弟都在那边,不去陪他们,我心中有愧。”

“您要陪多远?”

“...从出征,到凯旋。”许一盏别过头,不再看他,“不管我是什么身份,我都会被敌军将领的项上人头,亲手奉到你......御前。”

褚晚龄便望了她一会儿,可对方一直采取沉默以对的策略,无论他的眼神注视多久,许一盏都坚持不再抬头。

他们近在咫尺,却像隔着楚河汉界,各执所见,顽固地对峙着,谁也不愿退后半步。

许一盏心中有些埋怨。

——你不答应我的要求,却要我什么都听从你,哪来的道理,谁惯的烂毛病?

......噢,老娘惯的。

褚晚龄不知她心里自问自骂的挣扎,只是静静地注视她,目光从许一盏微合的双眸发散,如一汪水,终于漫过眼前整个人的发顶。

夜雾如蒸,船身颠簸。

许一盏愕然抬眸,才发觉褚晚龄又不知好歹地直起身,弓着腰,向她踏了一步。

“...怎么?突然打坐顿悟了游泳,想栽下去洗个澡现现本事?”

“他们是你的徒弟,”褚晚龄停了许久,许一盏心中已感觉到几分不妙,但褚晚龄没有停下,他依然步步紧逼,“......姐姐,我是什么?”

“你......”

褚晚龄摇摇头,他弯着腰,上半身渐渐逼近许一盏,最终停在她身前三寸。

篷内狭窄,许一盏就此对上褚晚龄幽深的眸光,颇有几分气短:“做什么?”

褚晚龄的长发本就只是用雪白的发带随意系了个结,这时随着他的动作,系在身后的长发都顺着肩背,如流墨一般披拂而下——落了许一盏满怀。

“我是拖累。”他垂着眼睫,敛住眸光,低声说,“......是你的拖累,是父皇的拖累,是大皖的拖累。”

“我利用你,欺骗你,华都的事我一件都没办好,玄玉岛是场注定的败仗,而我不能告诉别人,更不能看着你送死。”

许一盏叹了一声,问:“这场战争本就是‘太子太傅’提出的,谁替我去送死呢?”

“.........”褚晚龄无言以对,但他固执得要命,“你不能死。”

“那你陪我留在梅川,我们再也不回华都。”许一盏顿了顿,“——永远。”

褚晚龄眉宇紧蹙,急道:“我是大皖的太......”

“闭嘴。”许一盏的声色都很严肃,褚晚龄被她震得退回半步,身形落回座上,低首失神,许一盏叹息片刻,才轻声道,“你忘了你说过的?——除了我,还有谁能是太子太傅?”

褚晚龄微怔。

可四年前,确是他执着许一盏的手,亲口说,“——学生是唯一的太子,您是唯一的太子太傅。”

时至今日,这句话听上去依然掷地有声,唯独他自己清楚,其中有多少心虚和难堪,都藏匿在他故作镇定的表象之下。

“可是......”

许一盏忽地凑近了他,四目相接,褚晚龄自觉地停了话声。

许一盏不久前说,雨水敲在篷上,会堪比心跳,吵得令人心烦。

......现在下雨了吗?不然怎么这么吵?

...嗯...没下雨。

许一盏看他一会儿,在吵闹的心跳中笑了数声,褚晚龄正想开口,却见眼前陡然压下一片阴影,许一盏半跪在船,屏息垂首。

在一片熏人发醉的皂角香中,许一盏轻轻松松地吻平了他紧蹙的眉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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