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臣/太傅很忙(3)

作者:楚山咕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唯独文科的探花依然对她爱答不理,独自骑马闷闷不乐地跟在后边,活像个赌气出走的小公子。

许一盏说起锻炼身体那比兵书还擅长,立即口若悬河,大有三天三夜也不能尽兴的意思。

状元听得兴起,也和她高谈阔论,两人相见恨晚,立刻把其他人都抛却脑后。

探花跟了半天,突然酸溜溜地开口:“这还没进官场,还不知道各自执的什么政见,怎就熟络到恨不得穿一条裤衩的地步了?”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众人都是一愣,脸上都多了几分赧然。

状元自诩心胸宽广,只是礼貌地笑笑,但也收敛许多,许一盏则回过头,若有所思地看了探花一阵,最终没有多说什么。

然而东宫之中,听完手下汇报的太子殿下眉头微皱,和对面的太子太师的对弈也迟滞片刻。

“......之后御街游罢,许大人就独自回府去了,没有和其他进士攀谈,也没有找探花的茬。”

太子太师呷了一口茶,眉眼弯弯地问:“哦?不知这位探花是何出身?”

太子自觉接过话头,应道:“寒门子弟而已。我倒是更好奇,许轻舟看他那一阵,想了些什么。”

“哈,武状元嘛...或许在想,今晚爷就弄死你。”

褚晚龄闻言忍俊不禁,回忆起前几日对他说出“殿下,都会过去的”那句话的白衣青年。

对方生得俊美清隽,若不是程公公开口介绍,他还以为这该是个探花。

那青年望着他的一双眼里满是温柔,无法窥见丁点算计,坦诚得一览无余——看上去比他这个一向软弱温顺的太子还要无害。

可他怎么知道“都会过去”呢?

——他一介白衣,怎么能知道,自己正受困于何事呢?

“不过殿下,无论如何,陛下指派这许轻舟来做您的太傅,绝不可能只是爱才之心,叫他混个资历。”

褚晚龄也认同,微微颔首:“父皇那日说过,有人上奏折弹劾本宫,罪状之一便是不敬师长。前太傅虽然失势,可他名义上毕竟曾是本宫的太傅,这一次由你上奏弹劾,确实是我们疏忽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让咱们势单力薄。东宫统共三四个人,竟还不同心。”太子太师再次落下一子,将褚晚龄的棋子围杀殆尽,抬眼笑道,“——可是殿下,您的棋还是太急了,这可不是平庸的太子该走的棋。”

褚晚龄望着棋盘上纷杂交错的黑白棋子,自己所执的白子的确心浮气躁,杀心过重,不由得叹了口气,忧虑地眺向窗外:“除了您和父皇,我还需要别的助力......”

“那便试探一下这位许大人可用不可用,”太子太师收整棋盘,慢条斯理道,“若是居心叵测之徒,索性趁他还未上任,让他永远做个武状元好了。”

褚晚龄尾指微颤,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却轻轻点首:“...就按顾先生的意思办。”

在东宫密谋着这这那那的时候,许一盏刚脱下红袍,如释重负地一头栽进床上,回想起文科探花那张咄咄逼人的嘴。

许一盏当时想,这男人长得可真嫩真漂亮,就快赶上她的皇粮太子了。

许一盏这会儿想,可惜脾气好像不太好,这对肝脏伤害很大啊!

可惜直到夸官毕,她都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和探花郎攀谈几句,最后也只能草草从别人嘴里得知这位探花郎姓方名沅,年方十七,是从明州考上来的寒门子弟。

——明州是前朝故都,从那里出来的考生,大多备受打压,方沅能以十七的年纪杀出重围摘得探花,就已足见他的天赋和努力。

但这一批进士,两科三甲之中,唯独方沅没能拜官,只得了个赋闲待定,准居华都。

许一盏听说方沅的名字时,挺想夸他一番,张嘴说:“真是人如其名......”

状元赞许地看她:“确实如此,沅有芷兮澧有兰,沅芷澧兰,这位方探花虽然直率,但也是高洁志士啊。”

许一盏:“嗯嗯。”

尽管她原本是想说,真是人如其名,脸蛋确实圆圆的,特别喜庆。

这一日夸官,许一盏没能在人群里见到她的皇粮太子,心中倍感失落。

但她记起太子殿下又矮又瘦又白又嫩的体型,又觉释怀,毕竟这人山人海的,一个不小心,磕磕碰碰的,她的琉璃制皇粮太子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时隔四日,历经谢恩和夸官,两人之间还隔着会武宴和小半个月的筹备,许一盏心中给太子殿下的备注已经从“皇粮”增加至“琉璃制品”“娇娇殿下”“无辜小白花”等等等等,各类爱称,不胜枚举。

而今天的太子殿下也依然没想明白,未来的太子太傅为什么要那样怜爱地看着自己,说出那句“都会过去”。

☆、/暗锋/

时值人定,许一盏在自家状元府的庭院中练完一套枪法,枪尖刺过一枚徐徐飘下的落花,一旁执灯听命的婢女们看得目不暇给,连声叫好。

许一盏生于寒门,又是江湖出身,小时候只和她师父相依为命,根本没什么官架子,对待这些侍从也格外宽容。

婢女小厮们原先还拘谨,和她相处一天不到,惊觉这位武状元不仅爱洗澡不挑食,竟然还会自己烧火做饭缝衣服,如果他们不主动抢活,极可能就要坐在一边眼瞧着许状元自给自足最后把他们全部驱逐出府了。

许一盏练枪练得大汗淋漓,反手收枪,小厮阿喜伶俐,垂首上来接她的枪,反而把许一盏吓得一跳。

阿喜也被她吓一跳,两个人对视片刻,许一盏才反应过来,笑骂道:“上一个敢抢我武器的,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阿喜和她混得熟了些,也顶嘴道:“像奴才这般机灵的小厮,别家还寻不着呢!”

“哇哦,厉害嗷。”许一盏笑语不断,自行把枪挂上落兵台。

一边的婢女轻环挎灯款步上前,柔声说:“老爷,洗浴熏香都已备好,是否需要轻环伺候?”

许一盏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也别叫我老爷老爷的,听上去未免太老,就叫许...许轻舟吧。”

轻环从善如流:“公子。”

许一盏无法规劝,只好默许。

合上房门,一阵精品熏香的味道扑鼻而来,许一盏闻不习惯,接连打了数个喷嚏。

许一盏挥开氤氲而起的水雾,脱下衣衫,快活无比地跳进浴桶,才有心思静下来品品这熏香的味道——这阳春时分,这味道竟似一股子桂花香。

许一盏暗叹,难怪许轻舟生前削尖了脑袋也要往皇粮豢养队里挤,由此看来,吃皇粮的确切要高他们江湖流氓一等。

那桂花香越发浓郁,许一盏的头晕乎乎的,有些后悔吩咐轻环预备桂花香。

昏昏沉沉间,她又似听见有人贴着她的耳廓笑说:“小桂花?这名字忒没文采,日后你随为师姓许罢。”

“姓许?”许一盏懵懵懂懂地问,“那我要叫许什么?”

对方朗笑数声:“许桂花呀——”

“......”

许一盏又听见一阵吠叫,一声一声地追着她叫个不停,许一盏那时年仅六岁,惊得一路又跑又跳。

许轻舟这才收敛了一点笑意,拉住狗绳,道:“别怕,这是你师兄,叫许一碗。”

许一盏心里生起点不妙的预感。

许轻舟果然道:“你呢,就叫许一盏吧!”

许一盏:“.........”

许一盏猛地睁开眼,浸没至她胸口的热水已经渐渐转凉,状元府还是状元府,熏香还是熏香,再像桂花,也终究不是真正的桂花。

许一盏脱离浴桶,光脚踩在地上,一路水渍逶迤,直到她停步在衣柜前,脚下汇成一小滩水洼。

她拉开衣柜,里边规规整整地叠着她为数不多的几件衣服,朝服和礼服还未备好,这衣柜空空荡荡,显得十分寂寥。

许一盏从最底层抽出一件麻布制的白衣,她今日穿过礼部给的红袍,才知道这衣服的布料有多粗糙。

那件白衣叠得最为仔细,层层重重规规矩矩,许一盏低眼轻叹一声,抬手把它抖开,抚上白衣后背处的几点血渍。

这是许轻舟留给她最后的遗物。

长生斋的地契,她的确是当了换作前往华都的路费。

狗中高龄的师兄许一碗,再也没院子可供它看护,索性在许轻舟血溅刑场后,也尾随而去,把自己的余生陪同许轻舟,都留在了乱葬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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