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他,依旧缓慢走着。
老谭没有放弃,发动了车子跟随在我身后。渐渐的,我被那汽车的轰鸣搅得烦躁,加快了步子钻进了一条小巷。他只得把车停在巷子口,目送着我离开。
回到古宅的时候,余伯正站在门口手忙脚乱的跟几个人比划着什么。
“她已经失踪二十四小时了,你们一定要找到她。”
“余伯,她是不是会亲戚朋友了,没告诉你?”那个穿警服的年轻人问道。
“不可能啊,伍小姐在这里没有一个亲人朋友的。她从来没有不打招呼就不见人影的。”余伯的表情是如此的急切,使我的心没来由的温暖起来。
“余伯,你不是伍小姐的亲属,是不能……”
“余伯,我回来了。”我打断了民警的话,一步并作两步走到古宅门口。“对不起,碰到了一个好朋友,匆忙间忘记给您说一声了。”
见我完好无损的回来了,老人放了心,与热心的民警又客套了几句方才关门进屋。我走回房间收拾了自己的衣物,将破旧校服放在唯一的房门口,转而轻轻走下楼。
“你要走?”他站在天井惊讶问道。
“是的。”我不忍多说什么,扯着善意的谎言。“家人催我回去了。”
“这……”我说要回家,余伯好像也没什么理由阻拦,只踌躇着问:“你不能等到少爷晚上回来再走吗?”
“余伯。”听到少爷两个字,我的声音冰冷的不像话。“唯一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也不可能再有任何关系了。“这是家里所有的钥匙包括那间阁楼上的。”我将一串铜匙塞给他,钥匙碰撞在一起清脆作响。
一提到阁楼,余伯猛然间想起了什么,连连央求:“伍小姐,你先等等,一定要等我啊!”说完,他转身上了二楼隐没在阴霾深处。
这点要求我还是能答应的,于是坐在天井安静的等待。小白在我的脚边不停的转,我拍拍膝盖,它欢喜的跳了上来跟我耳鬓厮磨。
要离开这里了。我环顾四周,心里,不是没有留恋的。二楼响起了脚步声,余伯上了三楼很快又下来。
“伍小姐,我家主人说要把这个送给你。”他气喘吁吁的说着,递过来那本印了蔷薇花的牛皮封套手札。
“这,太珍贵了,为什么要送给我?”我惊异的望着那本散发着蔷薇沉香的泛黄手札,摇头后退。
“伍小姐,您一定要收下,不然主人会很难过的。”像是在配合他的说辞,二楼响起了老人痛苦的呻吟。“伍小姐。”余伯恳请。
“可是,送给我,做什么用呢?”我无奈接下,将手札紧紧攥着。
“交给有缘的人就好,不一定要做什么用的。”余伯放心笑了,一边朝楼上走去一边说:“伍小姐,有空,就回来看看。”
我想说好,可终是没有说一个字。老人凄厉的呼喊令我心慌,逃也似的离开了古宅。小白可怜兮兮的卧在门口的台阶上,尾巴不停的跟我说拜拜。
第11章 第十一赏
我当然没有回酒店等着秋鹏派来的人将我接到上海更豪华的牢笼里。我在黄昏中踏上朱家角的石砌小路,又在黄昏中踏上离别的归途。
路过放生桥的时候,我伫立其上望着潺潺流动的水面,思绪不经意间飘到了跳河的那晚。放生桥下的一梦,我此生难忘。只是,此生,我还有泪吗?若有,谁是那能看到的人?
唯一澄净如玻璃珠子的眼眸在我眼前一闪而过,我摇头轻叹。这样的双瞳也能隐藏那么多谎言,真不知还有没有可以相信的真实。
河边,游人依旧戴着亘古不变的帽子跟随导游走马观花,居民仍旧聚在一起沏壶茶打上一整天的牌。一切都不曾改变,再过千年或许还是如此。
来到这里的时候是四月,此刻却已是初夏。我来时穿的衣物已经稍嫌厚重,在许多人的诧异眼光中坐上大巴最后一排,朱家角在我眼中渐渐消失,终于不见。
到达上海已是黑暗笼罩霓灯初上,我孑然一身在喧闹的街道游荡。该如何安置自己?我努力搜索记忆中熟悉的人,竟没有一个是我可以在这样狼狈的情况下去投奔的。
有了,梅子!
我眼前一亮,从包包里翻出被揉皱的名片奔至电话亭搏动号码。
几声响动后梅子的声音伴随着吵杂的音响传了过来:“喂,喂,我是梅子,你是谁啊?”
我迟疑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喂,再不讲话我就挂了啊!”
我一阵慌乱,刚忙对着电话喊道:“是我,伍语侬。”
“谁啊?”她没有听清楚。
“伍语侬。”我加重了声音冲着电话喊着。
“语侬?”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惊奇,我几乎都能想像得到她的表情该是多么的不可思议难以置信。
一个小时以后,我身在江苏路一幢陈旧的房子里,手足无措的望着热情为我张罗住处的梅子。
电话打给她的时候,她正陪着老公应酬生意上的朋友。梅子几乎是放下工作开着她的白色POLO抛下老公朝我飞奔而来。我实在是诚惶诚恐,竟不知我四年的疏淡三年的音讯全无却也无法阻断她对这段学生时代友谊的珍视。
伍语侬,或许是你自持惯了,竟瞧不起除己之外旁人的情感么?
我的嗓子有些哽咽的沙哑,低声道:“梅子,谢谢你。”
梅子正在打扫我今晚落脚的宿舍。这里离她的公司不远,是老板提供给没有住房的职员租金便宜的宿舍。房子很简单,三室一厅的老式结构。我这间朝南,刚好前几天住在这里的女孩儿按揭买了房子欢欢喜喜的搬走了,如此,才有了我今夜栖息的地方。
“谢什么!你可是大学四年的同窗,睡在我下铺的姐妹!跟我客气什么!”梅子白净的脸庞不知为何此时看起来竟有一股子关东大侠的仗义,浑身正气凛然。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她还要唠叨些什么,口袋里的手机急促的响了起来。“喂,”她对着电话另一边安抚:“好了好了,知道了,我马上就回去。别急别急啊!”想来是她老公在催促吧。
“梅子,你回去吧,这里已经很干净了,我自己收拾的来。”
“这样啊,好吧。”她把电话塞进口袋,一边向外走一边交待:“明天我来接你去公司面试,放心,你一定没问题。对了,住在这里的还有公司的阿诺和绣绣,他们两个大概还没有回来,我会打电话给他们的。我走了啊,冰箱里什么都有,你自己弄些吃的。走了啊,明天早上早点起来啊!”她终于消失在楼梯的转角,一阵风似的离开我的视线。
她真的很幸福啊!大学毕业,谈一场顺风顺水的恋爱,结一场和和美美的婚礼,从此嫁做人妇柴米油盐酱醋茶的过活。幸福的定义从来就是这一种,通往其的康庄大道比通往罗马的还要多。我却永远也无法到达。
站在满室方便面果冻以及各种零食残骸堆积成山的客厅里,我正在考虑要不要打扫一番,算是对我的突然入住给两位素昧谋面的室友一个友好的见面礼。‘砰’的一声,我身后紧闭的两扇门打开了一间,我赫然转身,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睡眼惺忪的男人,浑身赤裸,只穿了一件CK的白色三角裤。
他径直送我身边走过,进了卫生间竟然连门都不关。里面传来了哗哗声,这是我第一次亲耳听异性如厕,那粗鲁的声音令我大窘。他洗了手,从我面前再一次睡眼惺忪的走回房间。朝里走的时候他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了‘唉呦’的闷哼声。然后,门‘砰’的一声关上,宿舍里恢复了之前的静默。
他是谁?阿诺还是绣绣?应该是阿诺了,绣绣的名字一听就是女孩的。
门外传来一阵钥匙的叮咚声,绣绣回来了吗?
一个穿了可爱T恤女孩走了进来,看到我以后面无表情。大概在眨了三次眼睛之后,她转身冲进了阿诺房间。
“死阿诺!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要是兽性大发了就自己带着妞到旅馆去!实在不行,随便哪个酒吧的卫生间随你想怎么干!冲洗方便还有免费的卫生纸用!你居然敢把人给我带回宿舍来?你想死啊!”她一边说大概还动了手。一时间阿诺被她追打的满屋子跑了起来。
“你有病啊!谁知道这个女人是谁啊!”几近全裸的阿诺怒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