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綦一直镇守宁硕趁着这次大败忽兰大军之名,皇帝为拉拢萧綦准备加封萧綦为豫章王,而萧綦一直未婚配若能与掌握军权的萧綦联姻,则不管是谁都会如虎添翼。这样好的时机皇帝和王蔺自然也不会错过,但皇帝的步伐还是慢了王蔺一步,因为先前屡次想要对自己斩草除根,王蔺决定既然皇帝不仁那他就不义,先一步设计毒杀皇帝又嫁祸给谢家。
王蔺在朝政中数十年根基稳固党羽众多,即使朝臣中不少人对深受皇帝宠爱的谢贵妃毒害皇帝一事表示十分疑惑,但皇帝中毒王蔺和皇后把持朝政,若不能审时度势见风使舵,害的只会是自己。所以王蔺的这步棋走得很稳,一如他所料一般他一直以来顾忌的谢渊在他手上覆灭,且再不会有翻盘的机会。
王蔺的这步棋还有一点则是用来对付自己的女儿,谢贵妃下毒谋害皇帝,子澹身为她的儿子必然脱不了干系,王蔺算准阿妩会不顾一切的救子澹,所以提出要求若要子澹脱罪只有她嫁给豫章王这一条路可以走。
长公主不愿阿妩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步自己后尘,为了阿妩与子澹先是跟谢贵妃商议去皇帝那求一道圣旨,本来想着有了赐婚他们的婚事就不会再出问题。但是没过多久谢贵妃就被诬陷下毒谋害皇帝,她深知幕后的人只有可能是王蔺,他想要的是马家的天下,所以不顾阿妩与子澹两情相悦硬要阿妩嫁给萧綦以拉拢萧綦从而得到兵权。
长公主能做的事都做了,但已改变不了阿妩要嫁给豫章王的事实,可她想要王蔺给她一个解释,解释为何非要阿妩嫁给豫章王,其实她心里都懂但还是想听王蔺亲自说出口。
王蔺说出了如今朝堂中存在的事实,大成开国以士族治天下,如今延续四百余年,靠着士族撑起的王朝早已沉珂不已兵权外落。士族大家要想一直延续下去只有跟寒门武将联姻,两者互为所用才能保证彼此的长久,为此琅琊王氏代代都是政治联姻自然也包括王蔺这一代。
听着王蔺说出他的两个妹妹也为王氏做出牺牲时,长公主不免嗤笑了一声,从床上离开在他身后质问了一句:“丞相,你似乎少说了一个,为了这荣耀你当初还强忍着娶了我这晋敏长公主,”王蔺目光有所动,这样的话以前他从未听长公主说过,“又假惺惺的恩爱多年,如今你又要把你的女儿嫁给一个卑贱的寒族。”
王蔺对这说法嗤之以鼻,寒族是卑微但若不是萧綦此等寒族为国家卖命上阵杀敌,国家早就乱套了。阿妩本在屏风外听着这一番对话,王夙却冲了进来将她一把带出,以至于后面王蔺跟长公主的话他们二人都未曾听见。
长公主仰头无奈着说道:“不管寒族再如何也不是阿妩的良人,丞相也曾经历过,为何还要让你的女儿再经历一遍,阿妩是你我亲生,你怎么忍心将她嫁给一个她不爱的人。”
王蔺的神色很是严肃:“身为王氏之女谈论情爱二字本就荒谬,你以为就算不嫁给萧綦她能嫁给子澹?”他一挥衣袖,喝道:“就算谢氏没有倒下去她也根本不可能成为子澹的正妃,皇帝什么心性他怎么会容忍身上流有王氏血脉的人嫁给未来的储君。”
长公主震动,“你说什么?”
王蔺哼笑着,“太子无能皇帝早就想废黜,况且太子身上也流有王氏的血,这么些年皇帝一直偏爱谢贵妃和子澹,若不是时机未到他早就会废黜太子另立子澹。”他看过长公主,“皇帝一直忌惮王氏怎么会让子澹娶阿妩,他就算亲自赐婚也只是缓兵之计,瑾若,你好好想想你的皇兄是不是真的值得你信任。”
长公主眼中带了几分酸楚,无力的坚持着自己的话。“丞相,你当真要如此?让你的女儿一生都不幸福,一生都要跟自己所爱之人分离?”
王蔺闭上了眼,语气稍缓只是显得有些疲乏。“你以为我想吗,我疼爱阿妩这么多年又何曾想将她嫁给萧綦,只是时局如此容不得我去考虑。”
“况且嫁于萧綦未必会一生不幸,”王蔺睁开眼时便看向长公主,眼眸微垂落在她的面容上,“瑾若,这么些年了为何你还对当初的事耿耿于怀。”
长公主讽刺的笑着,“到底是谁耿耿于怀?”那些伤痛难言的话全数挤在胸前,“丞相替自己两个妹妹觉得委屈的时候,会不会觉得自己为着王氏的荣耀自己也付出了一生的幸福?”
王蔺沉默着看她,“这些年你眼中的疏离你觉得我看不出吗?”长公主心酸,“与你同床共枕几十年,却觉得只是同床异梦,看着你在我身侧我都不知道你是在真睡还在是在假寐。”她眼中已有泪水,“到底是我耿耿于怀还是丞相?”
王蔺语滞,长公主替他回答了出来。“丞相都尚且做不到的事,阿妩又怎能做得到,萧綦一个寒族将士跟阿妩根本不相配,我实在不愿阿妩受这般苦。”
“寒族又如何,”王蔺早就做了决定不会更改,此刻只能强硬的说,“萧綦一再加官进爵直至封王,将来的风光不会比王氏少半分,阿妩嫁于萧綦就算是士族与权将的联姻,也好过嫁给其他人。”
说来说去王蔺铁了心为着自己的权力可以牺牲一切包括她女儿的幸福,王夙跟阿妩简单商谈了几句便冲了进来,对此事也是极为不满但他在相府一直白吃白住,就算要建功立业也只是纸上谈兵根本无法付诸实践,而阿妩也终于妥协答应嫁给萧綦成为豫章王妃。
长公主为了这件事心里对王蔺充满了责怪,为了阿妩能跟子澹在一起她不惜让阿妩跟子澹私奔,待她以为处理好了阿妩的事后便去祠堂想与王蔺做一个了断。她心里已经知道皇帝中毒必是王蔺所为,她要的只是王蔺一个肯定的答案,只要他说是自己就替皇帝报仇然后再自尽。可就算王蔺坦然承认是他下毒害的皇帝,长公主也下不了手,面对一个她爱了一辈子的人她如何能下的了手。
经过此她跟王蔺之间恐怕再也剩不下什么情分,加之皇帝半疯半癫,朝政全然由王蔺和皇后把持,长公主身为皇家女面对王蔺毒害她皇兄又把持朝政两相为难,杀不了王蔺也阻挡不了他的野心,更救不了她皇兄也干涉不了朝政。在看着阿妩出嫁后便一直在府中静养,后虽一直担心阿妩被劫走一事但知道她被萧綦所救,心中再无牵挂便打算去慈安寺小住。
一直在外的謇宁王听说皇帝痴傻所以与桓公子律等人打算里外联合发动政变,王蔺一直以为当初联姻后桓公便是自己的人,但王蔺强自让桓宓嫁给王夙,桓公怎会让女儿受如此委屈所以早就跟子律联合。可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在萧綦和阿妩的多番阻挡下,謇宁王被杀,子律也在跟桓宓大婚当日与桓宓双双死在剑下。
桓宓是当初王夙自己看上的,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在跟自己大婚这么多年后跟子律私通,还在王夙面前亲自说出自己是自愿跟子律好的,若非王蔺她早已是子律的正妃。王夙被桓宓伤害后觉得所有的女人都是祸害,在院子中大声喧哗引来了王蔺,他想都不想直接给了王夙一巴掌并把他推入水池让他醒酒。
王夙酒是醒了但王蔺不让他上来,王夙便跟他争吵说着说着就说道了王蔺自己的身上,“你自己也是委曲求全,找了一个根本就不爱的女人过了一辈子,”他因愤怒声音近乎咆哮,“你还有什么不能放弃的——”
王蔺目光直直的望向他,默了一瞬才笑了两声,咬字清晰的道:“你怎知我心中没有瑾若?”王夙觉得到了此时他还在狡辩,垂下目光将心底的话全然说出,“不要以为我小就不记得,你不惜伤害母亲也要与天家一争,”他目光如炬的盯着王蔺,声声都是刃的说出:“你不就是为了先太后赐死的那个女人吗——”
王蔺眼眸骤沉,拧着眉的扬声说道:“我恨的从来都不是你的母亲——”他的神色渐渐复杂,“是我有愧于她,要恨也是她恨我,况且我心中对她并非无情,我为的又何止是一个女人?”
他皱着眉冷峻的看着王夙道:“你整日里总说我瞧不上你,却从没有好好想想这是为何,”他心里泛着苦涩的字字说来,“我为王氏为天下殚精竭虑,你母亲以为我是为情所恨也就罢了,”他脸上出现嘲讽笑意,“你这王氏世子也以为我是情恨,”他停了停换了一副沉重的表情,“但事实如何,你是我王蔺的儿子将来是要继承家主之位担当领袖士族之责,到那个时候你才知道我心里面装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