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春光(9)

他收回手去,让我看清楚他的结婚戒指,“我结婚了,听懂了吗?”

我笑了,回家拿了趟戒指和结婚证,结婚证甩给他,戒指戴手上:“结婚?跟谁没结过似的。”

他显然是没想到,不说话了。

我乘胜追击:“就睡一宿,我会那个,就那个坐在你身上,自己动。试过都说好。来嘛谢医生,就一次,你太香了,我馋死你了。”

我是真的骚,没办法,不骚套不到谢灵运那根家伙。

他像是听到什么辣耳朵的东西,扫一眼我的吊带睡裙,“你去穿件衣服吧。”

第六章

我说:“我不冷。”

“你脑子都冻得不清醒了。”

我忽略掉他话里的讽刺,“那你要是这么担心我,你开门让我进去,我去暖和一下。”

“我认识你?”

我顺便自我介绍了一下:“我叫谢慕,你所理解的那个谢幕,只不过我是羡慕的慕。”

“说完了吗?麻烦让让。”

我靠在门上,不让他进门,歪着头:“那你把衣服脱下来给我穿呗,我就不进门了。”

我以为他会说‘那你还是进门吧’,结果他真的把外套脱了,不过他没有给我穿上,是直接扔给我,盖住我的脑袋。

我见好就收,让出位置。

他开门回家,我对着他的背影喊:“衣服我明天拿外边去洗,洗完还你哦。”

他没回头:“我不要了。”

门关上了,他并不伟岸却满是安全感的背影不见了,但他的西装还残留他的体温,我悄悄抱起,假装是抱住他。

感觉一般,没有我想象中心花怒放的感觉,不过他的西装料子挺舒服的,肯定贵。

我笑了笑,转身进家门。

刚把他的西装挂进我的一排小裙子里,还没来得及欣赏这幅和谐的画面,高丽催命鬼似的电话又打过来,我接通,明智地拿远手机。只听她说:“谢慕你给我靠点谱!你他妈让我一天催你几回?”

我知道了:“我化个妆就开,五分钟。”

“快点!”

我挂了电话,洗澡化妆,换衣服,开直播。搬家时我直播的设备一团乱,被我扔在箱子里,体校的弟弟非要帮我弄,我就由了他。看他手忙脚乱,我强迫症犯了,把活接了过来,顺便就调好了。

早知道高丽晚上催我直播,我应该就让它们在箱子里团着。

我写了个标题‘你们的皇帝回来了’,开播。

刚开播就有人邀请PK,是个男孩,长得还挺好看的,我就没拒绝。

开播两分钟,我弹幕多了起来,就要看不过来了,我挑问题回答:“嗯。最近有点忙。为什么还开播?没钱了啊。懂了吗兄弟们。我不暗示了,刷起来吧。直接吗?还好吧,不为了钱的直播你信吗?我是不信。什么时候出新歌?我什么时候写了就什么时候出。可以点歌吗?可以啊,你点吧。”

我和PK的男孩各聊各的,很快他的礼物就超过了我。他家有大姐,大姐就喜欢这种奶里奶气的弟弟,弟弟一声姐姐,直接打爆我。

我家大哥可能都还没起,高丽一般是在我开播十多分钟后才在大哥群里说。

梁文策等级很高,消费榜榜上有名,有专属礼物。我每次出新歌的时候,他都会把我的排面挣到最大,就算我新歌的热度不大,也会因为他送给我的满屏特效上热搜。

我数据不好的视频他都会给我买热门。这个平台的热门手则-=是内容至上,好内容自然而然有流量。当然,有时候也看运气。

运气不好的时候,第一波流量给到我,我没留住人,那第二波人就少了,第三波可能就没人了。

这时候就需要花钱买流量,通俗点说,就是花钱求平台把我推给用户属性跟我视频属性相近的用户。这本是我所签约公会的事,但几乎都是梁文策在做。

以后不会了。

我胡思乱想,直播划水,弟弟的礼物早就是我的两倍。

高丽在群里发了消息,大哥一个都没来,我也无所谓,把吉他拿过来,准备把弹幕上出现频率比较高的几首歌唱了,然后下播。

我唱着歌,高丽给我发微信,说要不要她给我刷点。

她的意思我明白,我好多天不播了,PK输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颜值主播,虽然这没什么,但在朋友圈里又该有人阴阳怪气,说我不行了。

我回过去:“可以,不过我不还你。”

“那算了,我也没钱。”

我笑了一声,抬头看向弹幕,对粉丝说:“就唱这最后一首了啊,唱完睡觉了。拜拜大家,你们也早点睡。等我状态好点,我写歌给你们听。”

话音刚落,梁文策进入直播间,给我刷了一堆礼物,特效铺满屏幕,PK结束时,特效都没结束。

我赢了,跟我PK的男孩收到的礼物连我零头都没有。

我直播间顿时火爆,弹幕刷疯了,全都在刷梁文策。

我没感谢,照计划光速下播。

高丽给我打电话:“干吗啊你,这你不感谢?梁文策出半天钱还没捞到句好话?”

她不知道我结婚了,我跟她说梁文策跟秦征碰上了,她也听不懂,还会问我秦征是谁,我就没说。我只告诉她:“我们俩掰了。”

“掰了他刚给你刷两万块钱?”

我不知道梁文策在想什么,我也不想猜。我有自知之明,我使出浑身解数也只配宠,不配爱。

找金主找谁都是找,但找个知根知底的我不用担心他算计我,我也熟悉应付他的套路。就像一件东西用惯了不想换,人也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都会让他稳坐我第一备胎的交椅。

什么是万不得已的时候?就是我翻车了,他甩给我一巴掌,让我滚,这就是万不得已的时候。

他撞上秦征,我跟他坦白,我以为我们就走到了万不得已那一步,那好说,我会再找下一个,反正我不难过,我也不要脸。但他没走这一步。

他规避了我能想到的所有结局,做了一件我意想不到的事——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我不蠢,我知道他是在告诉我,他不介意我的婚姻事实,或者说他介意,但他原谅。

跟高丽的电话挂断后,我想透透气。这是我在北京住的最高级的房子,私人露台像空中花园,沙发区还有真火壁炉,我觉得新鲜,过去研究起这东西。说来不怕丢人,我还没见过壁炉。

我生于南方,我们冬天没北方冷,冷也冷不了几天,遇到温度低的天气基本就靠扛。

我十五岁来到北京,几乎没有回去过,我身上已经没有南方人的特征了。我会学北京人说话,早几年打车怕被骗,我就假装自己是北京人。

参加音乐节的时候,还有老师问我,你是北京的?

没等我答,她已经否定了自己,应该不是。

她可能是闻到了我身上有与这座城市相斥的气息。连我自己都经常闻到。

很多时候我都觉得家庭环境对我的影响太深,有些被钉在骨子里的习惯和认识,即便我这么多年一直在进步、提升,也依旧除不掉。

为什么我想要去除?

因为我原本可以平凡快乐地过完这一生,却早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剥夺了这个机会——我被我小叔猥亵过,具体细节记不清了,但对我造成的伤害是不可磨灭的。

也因为这一点,我永远不会爱上梁文策。

我对年龄比我大很多的男人有一种生理上的抗拒。我能跟梁文策那么久,只是因为我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在这个社会生存,钱比一切重要,我愿意为了钱忍耐。

但我最多做到忍耐。

梁文策好像认真了,我以后不能见他了。

秦征真是个人渣,他只是出现了一下,就克死了我两个备胎。我突然不想过明天了,我预感到明天景年也没有了。

我总是这样,拥有什么都只是暂时拥有,我总是失去,总有人离我而去。

我看到壁炉下摞着的木头了,但这个木头好像是不能用的,只作装饰用。旁边有一个铁网桶,里边插着枯树枝,还有木屑,我戴上旁边挂着的手套,取了些出来,放进炉子。

这炉子挺漂亮的,就是不知道怎么点燃。

但天不绝我,我一扭头就看到谢灵运了,他也在露台,他也点了壁炉,他还在喝酒,一个人。

我走到玻璃栏杆,跟他打招呼:“晚上好谢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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