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春光(8)

我真羡慕她第一次就遇到最好的人,我这辈子恐怕是遇不到了。

车还没到,老吴到了,看到高丽醉酒的样子,皱皱眉,扭头笑着对我说:“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

“前几天她想喝酒,我没让她喝,估计是报复我呢。”说着话,老吴把高丽背了起来,“那我们就先走了。你等下路上也慢点。”

“嗯好。”

他们走了,车也来了。

严衡坚持送我回家,我由了他,但还是好奇:“我没有喝太多,我认识回家的路,让你送我回来这太麻烦你了。”

严衡没说话,到家门口才告诉我:“你朋友有人接,你没有人送,我怕你回来的路上心里不好受。我相信我眼看到的,我觉得你是个不错的人。”

我突然不知道说什么。

他看一眼楼上:“上楼吧,外边太冷了。回家泡个脚,早点睡。晚安。”

我有点拔不动脚,但我得走,他那样子看起来就像是,我不上楼,他就不走。我转身上楼,一路上没有回头。

门关上,我踩掉鞋子,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到沙发坐下。

房间里很暖,但我双手双脚凉透。

我不能再见严衡了,我知道我是个什么东西,我不配。

我总是听到这样一句话,‘你吃过多少苦,不是你伤害别人的理由。’以前我觉得这话对,在我还很善良的时候。后来我妈把我房间给她继女住,让我滚。还把我小时候被小叔猥亵的经历说给她第二任丈夫,我就对这句话有所怀疑了。

我被抄袭,被全网黑,我不信了。

我被秦征家暴后,我彻底不信了。

如果我不曾伤害别人,为什么别人都要来伤害我?为什么我吃得苦就可以忽略不计?为什么我在吃苦后仍要对这个社会和善?被我伤害的人无辜,那我就不无辜吗?

为什么啊?

我想不通。

以前我在水沟里的时候,支撑我的是‘这世上一定有更多人比我不好过,我这点苦难在他们面前简直是无病呻吟。’

可苦难为什么要分等级?难道在战争面前,绝症就是小儿科了?疼也有体面、不体面的区别吗?

就像这世上的爱明明都是爱,怎么就一定要分出大爱和小爱呢?

我无法原谅过去伤害过我的人,却也不认为这个社会可以独善其身,所以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开始报复社会。

我骗钱,骗感情,我贯彻‘渣女’这个词,只当狗,不当人。被我骗过的男人越来越多,他们恨透了我,骂我是贱人,我不痛不痒,乐在其中。

在这个时代,每个人都把自己说得好听,其实照照镜子,根本就是一路货色。

我渣,谁又是二十四孝的好男人、好女人?

只不过我懒得去把他们那些馊包子烂粉汤的破事儿拿出来说,来证明论渣他们大过我。没必要,就让我最渣,我能担。

我以为我会对严衡故技重施,我已经祸害了那么多人,我不嫌多,但当他担心我因高丽有人接这件事产生落差,刻意送我回家,我还是心软了。

严衡就算了,国家好男人还是去报效国家。

谢灵运不能算,我已经损失了一个严衡了,不能再损失一个。要怪就怪他谢灵运倒霉吧,谁让他不是公务员,谁让他比严衡更得我心,谁让他把我拉黑了!

虽然我被很多男人拉黑过微信,也被很多男人拒绝过,但拒绝我还贬低我的,就谢灵运这一个。

我一般?

可以,他最好严防死守,别让我逮到机会。

自梁文策找过楼上后,他们家小孩儿就不哭了,不是没办法吗?看来也不是。不过他们有没有办法止住哭声都不重要了,我后天就从这搬走了。

我洗完澡躺到床上,脑袋恢复一片空白。我今天被高丽提起抄袭往事,还遇到了秦征,这些都是让我难以释怀的经历。只不过我长大了,不会那么声嘶力竭,那么咬牙切齿地去表达,我变得安静,但我知道我过不了那个坎儿,我还是难过。只是很奇怪,我现在已经不记得我几个小时前的感受了。

人的记性是突然变得那么差的吗?还是以前就这样了,只不过我从没注意到?

我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遗忘不可以挑自己想要遗忘的部分去遗忘呢?有时候我想起过去,竟然一点美好的回忆都没有。

是我真没遇到过吗?

我问自己很多问题,都没找到答案,索性不问了。反正清醒是一天,不清醒也是一天。这日子稀里糊涂地过也挺好的。

*

我上次看牙没看成,这回没意外了,两点半就排到我了。

口腔科的主任问了我一些常规问题,我照实回答,他给我开了检查单,让我去拍个牙片。我拍完他门诊的时间过了,要下次才能给我看。

护士把我的片子给了另一位医生,这位医生说我根尖周有炎症,还说是哪几号牙,我听不太懂,问他:“要怎么治?”

他说:“根管治疗。”

约好治疗日期,医生给我开了点止疼药。我拿完药去打听了下谢灵运的门诊时间。我听说记性不好有可能是脑子的问题,我想去挂个号让他给我看看。

当然看病不是主要,看他才是主要。

谢灵运周四有门诊,今儿个周二,我就没在医院多待。往外走得时候看到有个十几岁的女孩儿一直在哭,她旁边有同样神情崩溃的两个人,看起来像是她的父母。

他们在争吵,我只能听到只言片语,但已经足够难听。

边上都是看热闹的,我没看,来医院能是什么好事。只是已经那么难了,就没必要再伤害彼此了。当然我一个局外人没资格说这种话,我不能感同身受。

我从医院出来给高丽打了电话,今天应该能先搬一部分,实在不行我人先搬过去。我想试试新环境我的睡眠质量能不能有所提升。

高丽没空,给我找了几个体校的弟弟。

我以为到天黑这三个多小时最多搬三分之一,但我小看了体校的弟弟的体力,他们给我干到八点半,把我东西都搬完了。

我为了表示感谢,请他们在我新家门口吃了顿饭,顺便邀他们到我新家喝了咖啡。

弟弟们不是很健谈,表达能力也不行,我跟他们聊天能感觉到他们词汇量匮乏,心里怎么想的嘴上说不出来,而且还总出现用错词的时候。

但好在肌肉不错,优质的体魄可以让我原谅他们空泛的大脑。

北欧风格的吊灯在我头顶上燃烧自己,我恍惚产生一种错觉,我或许可以跟他们一起做个爱,反正时间还早。这么多人我还没试过。

刚有点想法,高丽让我开播,应该说是命令我开播,我只能忍痛送走几位弟弟。

我打开门,靠在门框,他们排着队往外走,我的注意力却不在他们身上——我的新邻居回来了,他在开门,他的背影真好看,让我顿时庆幸自己还好没跟弟弟睡,我应该跟他睡啊。

我的谢医生。

谢灵运就住我对门,这当然不是巧合,我磨我大哥半天他才告诉我谢灵运住哪儿,我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租到他家对面的房子。

弟弟们上了电梯,我把爪子伸向谢灵运家门把手,抬头看他。

谢灵运总是冷漠,我就喜欢冷漠的。我要是有他这条件,我也冷漠,我也装逼,我也等着别人巴巴地跟在我屁股后边。

结合他以前回我的消息,他记性比我好,所以他肯定知道我是谁,而且我相信我大哥已经跟他说过,有个叫谢慕的惦记上他了。

他淡淡说了声:“你不累吗?”

我当下没听懂,但我想起我为什么开门了,我是送几个弟弟离开。他肯定是以为我刚玩儿群P了。我是不介意他误会我,但是:“我本来会很累,你开门的动静太大了,他们被吓到了都走了。”

谢灵运不听我这一套,也不想碰我:“把手拿开。”

好啊,我松了门把手,握住了他的手。医生的手真漂亮,细细长长的手指,滑溜溜的,掌心能感觉到他鼓动的青筋,我差点湿了。

他好像没有耐心了:“你想干什么?”

我像一条蛇,身子歪来扭去,想蹭蹭他修长笔直的腿,也想缠住他穿着西装都能看出窄细的腰。我坦白:“你把我的快乐吓走了,你陪我快乐一下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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