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年睡在旮旯,蜷成一团。他旁边没有人,我大概能想象到不久前他是怎么折腾他朋友的。
我进来没人搭理我,我也正好不用跟他们打招呼,走到景年跟前,拉拉他的胳膊:“走了。”
景年抬眼看到我,也不管旁边还有别人在,坐起来,抱住我的腰,脸贴着我的小腹:“你明明来找过我,你明明看见我跟别人在一块儿了,你怎么不打电话问我?你凭什么不打电话问我?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为什么你喜欢我跟我喜欢你不一样?你敷衍我快一个月了,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他有好多问题,我一时不知道该回答哪个:“起来,我带你去吃饭。”
他不松开,眼泪就在眼眶里,他怕弄脏我的衣服还把脸往后扭,委屈的声音听的人心疼死,我心软了,或许我可以一支开两朵。边跟谢灵运,边跟景年。反正我一直脚踩多条船,我一直熟练。
景年抱着我,悄悄牵住我的手,攥住我三根手指头:“你能不能公开我?我不想被藏着了。”
我没答他,只是带他去吃了饭,送他回学校,允许他亲我,摸了我的胸。
他这小孩儿太鲜活了,长得帅,个子高,眼睛亮晶晶,嘴唇朱红,手臂有力,本钱粗大。我是一个正常的女人,我有需求,就差点跟他车震。
他以为我拒绝不了他的肉体,就是喜欢他,离不开他。
可我以为,女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反正我是。可以跟很多人做爱,却不会爱上很多人。
我没跟他车震的原因是我想到了我为谢灵运守身如玉一个月,我还没睡到他,我不想前功尽弃。等我把他睡到,我再来宠幸弟弟。
我主要怕谢灵运闻到我身上其他男人的味道,就不给我睡了。
我安抚了景年,告诉他,如果我不喜欢他了,我一定会告诉他。他很好骗,这就好了。
不过得承认,我没跟景年说清楚,确实是我心软了。他是我遇到的那么多弟弟里,我最喜欢的。我以前也跟抖音上跟风拍卡点视频的弟弟处过,跟微博上拍私房的摄影师处过,但我都不喜欢。
先不拒绝他了吧,我一下子失去那么多男人,多少有点肉疼。
放着待着吧。
九点多从科大离开,我去找了高丽,带上三人小团队去拍了半个月的素材。运营把素材打包发给后期,约定下午开视频会,沟通视频怎么剪。
忙完工作,我又被高丽拉去棚里拍了卖家秀。
我连轴转快四十个小时,牙又疼了,头也疼,感觉谁在薅我头发。眼睛酸胀,仿佛能看到星星。我躲在车里,放倒驾驶座,捂着脸,闭目养神。
高丽上车,从塑料袋里拿了个汉堡:“吃点。”
我睁了下眼:“我给你拍一天你就让我吃这?”
高丽笑了:“月底钱到账,咱俩上澳门,住两宿四季酒店的总统套。然后我带你去耍钱。”
我没兴趣,汉堡也不想吃。看到汉堡我就想起谢灵运了。他还没同意我微信,我现在有理由怀疑他在玩弄我。怎么能比我还坏?什么人!
高丽吃着汉堡,跟我说:“你被骂上抖音热搜了,虽然这比不上微博热搜的含金量,但也没有太寒酸,送上门的热度不要白不要,他们说你阴险,人性次,那我们就把这俩词印在衣服上。”
我来了兴趣,给她出主意:“今天直播标题就写‘把‘阴险’‘人性次’扣在公屏上’。”
高丽笑疯了:“可以,横竖都要挨骂,不如就好好利用下。”
我们就这么聊着,疲惫感散去大半。
我大哥在这时候给我发来微信,说:“慕,你还是放弃吧。昨天我师兄回来,几个校友给他庆功,吃完饭聊天,没多会儿他就跟一个女的走了。”
昨天谢灵运不是在家吗?我还翻到他家露台。
我问他:“几点?”
“十点。”
我一下来了精神。
谢灵运他怎么没跟那女的去开房?他是不是对我有意思?我刚想问高丽,这种情况是不是可以判断这个男人对我有想法,谢灵运同意了好友。
那好,我直接问他:“谢医生,昨天你吃完饭就回家了?”
他没答我,我就去看了看他的朋友圈。
他朋友圈很干净,过年时发句新年好,要不就是风景照,没有医学相关,看得出来是私人号。
翻到他前年的动态,我看到了秦征给他评论,让他回家。
我惊讶了。
他们竟然认识,看秦征的语气,他们好像还不只是认识,是亲戚吗?秦征不是父母双亡?他哪来的亲戚?
所以谢灵运一直都知道我是谁?
难怪。
自我认识他以来他所有我理解不了的行为我都想明白了。
我又问谢灵运:“你认识秦征?”
这次谢灵运回我了,“我表哥。”
所以我们俩是叔嫂?这是什么?潘金莲和武松吗?他谢灵运是不是把我当潘金莲看了?操!
第十章
我问谢灵运:“你知道我跟秦征结婚了吗?”
他比我干脆:“知道。”
我知道了:“所以你一直知道我是谁?你觉得看我在你跟前犯贱挺有趣是吗?谢医生好兴致啊。我说脱你裤子的时候,你不觉得我下贱吗?”
他没回我。
我也不想看到他回了:“你当然觉得,看着你亲嫂子勾引你,你多享受啊。秦征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也不是,不愧一家出来的。”
我说完给他删了。
删完我就给景年发了条微信:“公开。”
高丽吃完汉堡擦擦嘴:“我晚上不盯你直播没事吧?我跟老吴结婚两周年。”
“没事。”
“那成。”
我开她玩笑:“套买了吗?我这还有没用的。”
她冲我挤眉弄眼:“我们裸枪上阵,准备一发入魂。这会儿怀上,明年生,还是个小老虎呢。”
我真羡慕她:“真好。”
她捶我肩膀一下:“你也考虑着吧。在你那些个备胎里挑挑,不错就嫁了。反正男人这东西,越挑越不行,处久了更不行,照我说就是手起刀落。”
“你杀猪呢?”
“话不好听,道理没错。人这一辈子,跟谁过都是过。但要是自己过,就不好过了。你现在觉不出来,等三十年五十年后,你老无所依,你就知道了。”
高丽最近感慨颇深,我知道她是没经过我这事儿,她为我担心。我早经历过了,这还没有当年我被全网黑的规模,我能承受。
至于三十、五十年后我是不是孤寡一人,无所依靠,我不想考虑,我能不能活到那时候都两说。
高丽有点语重心长:“阿慕,虽然你不是人,但我真心疼你,我跟你认识那么久,你的运气好像就没好过。”
“我都不是人了,运气能好到哪里去?运气这东西,老天是挑人给的。”
高丽长吸一口气,悠长地吐出去:“其实我以前运气也不好,我没什么设计天分,干什么都垫底,但我有老吴,还有了你,突然就爱情事业双丰收了。”
她搂住我的肩膀:“所以说啊,没准儿是你的运气还没来呢。”
我没搭话。
高丽下车后,我又闭上眼。
我以前也是这么劝自己的,我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后来,不提也罢。
我在车上睡了会,睡不踏实,半个小时里梦做了三五个,还被电话吵醒了。我迷迷糊糊接通,听着那头急切高亢的声音:“姐!妈失踪了!”
我不耐烦:“失踪报警,找我有屁用?”
挂了电话,我再也睡不着了。
我爸早年在我们临县混黑社会,当年我们临县的县政府门口火拼事件,他就是当事人之一,那次他跟那个猥亵过我的小叔命都没了。九几年的事儿了吧?我那时候小,这都是后来听外人说的。
我妈那时候在饭店当服务员,跟掌勺师傅好上了,掌勺师傅搞大她的肚子才告诉她他已经结婚了。我妈到人家里大闹,把人原配逼得差点跳楼,一大家子老老少少差点没被她折腾死。这场拉锯战持续了半年多,掌勺师傅身心俱疲,跟原配离了婚,把我妈娶进了门,婚礼还是按头婚的礼制办的。
掌勺师傅是婚内出轨,净身出户,跟我妈结婚又败光了半辈子积蓄,婚后就只能先住我家。
同年,我同母异父的妹妹出生了,我在那个我爷爷奶奶给我亲爸买来结婚用的房子里,就像一个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