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算知道老K是想干什么了。”
“他这是认清现状,知道在你这儿是挣不到钱了,就想着帮孟三九搞垮你,到时候他撇清关系,他们钵满盆满还没责任!”
我确实没想到老K这么绝情,他们这番动作打乱我前不久刚理清楚的思路,为了钱我得上心了。
高丽怕我难过,过来挽我的手:“崽,不行咱们发律师函吧?咱们粉丝太佛系,他们知道你是无辜的,但这没用啊。”
我不怕啊:“没事,下个月发歌节奏自然就没了。”
高丽说:“你没看?咱只要一上热门,热门评论就有说你人品不好的,还说指路知乎和贵圈儿揭秘,还把孟三九圈出来,说她是受害者。热门评论怎么就高赞了?这要他妈不是有预谋的,我高丽出门让车撞死!”
我给她煮了杯咖啡,用我从梁文策那骗的咖啡机。
高丽把老K和孟三九的下一步动作都看透了:“你信不信,这节奏持续到下个月你发新歌,马上他们又开始说你诬陷孟三九就是为了炒作。”
我信,只是我签给老K,如果他不在我这一头,我就等同于孤军奋战。
我是可以求助梁文策,但一定会有代价。我不喜欢他,我不能骗他了,也不想再委屈自己。
我早就知道,这是一个没有真理可言的社会,所以我这个被辱骂的当事人,还可以微笑着安慰别人:“没事儿,明天的太阳依然会升起,骂我的再多,我也依然好好活着。”
高丽的神情有些微我读不懂的变化,她从有未过这样复杂的眼神。我想她是受老吴的影响。老吴是一名大学教师,他有超过大多数人的智慧和见识。
送走高丽,我死在沙发区的地毯上。
我往回看,历史的长河中我的脚步深深浅浅。我好像一直在过这样紧张的生活,我失去的总是比拥有更多,我自认为还算有才华却离不开多灾多舛,是我选得这条路注定心酸,还是我这个人上辈子腌臜,积攒了太多怨恨,非得这辈子一口气还了他们?
我不知道,但我不能自怨自艾,我不是个好人,以德报怨的事,我可不做。
我打定主意,却没困意,又洗了澡,上了露台。这一次,谢灵运没有烤火等我。
我手扶着玻璃围挡上的木头栏杆,眼睛没有聚焦,只半分钟手脚冰凉,也不想回房间。冬天是这样,说不上有什么就觉得喜欢。就说我,比起暖和的房间,我更想在外面。
我眼看着谢灵运从推拉门出来,我颓了一晚上的心情原地逆转。
我冲他扬手:“谢医生!”
谢灵运今天穿着居家装,不是秦征常穿的那种男士浴袍,只是简单的白色卫衣,宽松的、不知道是黑还是灰的休闲裤。
我也不管他待不待见我,熟练地跳到他家露台。
谢灵运对我没有不耐烦,但也没有多喜欢,我翻过来的这一瞬,他把一个有素养的人的姿态展现尽致,片刻问我:“你晚上不睡觉?”
我往他跟前凑,想闻他身上的味道。他身上除了医用消毒水的味道就是大地香根草的味道,但我总觉得他香香甜甜。
我笑起来应该还挺好看的,反正我直播的时候,弹幕上都是这么说的,我冲他笑:“我本来是要睡的,出来看见你就不想睡了。”
他没搭理我。他的素养有时效,时间到了,他又开始对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了。
接下来我们俩开启相对无言的模式。
月亮从云里出来,再进去,再出来。煮一杯咖啡放在冬天的窗台,钻进窗户缝里的冷空气会慢慢吃掉咖啡杯上升腾的雾气。等一杯咖啡凉透,我问他:“你白天说跟我做朋友,算数吗?”
石沉大海。
我也不说话了。谢灵运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动不动就跟我拿乔。等我把他弄到手,他不求我,我绝不给他插进来。
我今天心情一般,从一番准备去接机没如愿,到见到景年跟别人看电影,再到直播和热门视频被黑粉爆破,我提不起什么兴致勾引他了。
我决定给自己放天假,等明天休息好了我再来对他动手动脚。想着我就要走,晚安都懒得说了。
他却在这时候说,“算数。”
我停住,没回头。我怎么觉得他在欲擒故纵?
我应该是没想错。白天我就觉得他怪,都跟人走了干吗还回来?说要请我吃饭这话可太假了。
我消化完,转身,试探他:“你知道我是不准备跟你做朋友的吧?要不是怕你报警,我早脱你裤子坐上去了。你跟我做朋友得有心理准备。”
他现在听我这种没羞没臊的话已经没反应了,可能是习惯了,习惯就好,接下来就是接受了。
他不看我:“我要不同意,你脱不了。”
我眯眼,他这是,暗示我?我靠过去,先牵他的手。他这双手一定上保险了,又滑又嫩,我常年做手膜才能勉强与他一较。我心里暖呼呼,声音软绵绵:“那我要是脱了,你给我坐吗?”
谢灵运没有立刻收回手去,让我摸了一会儿。
我得寸进尺,还想摸摸手腕,摸摸锁骨,想捏他的小葡萄,想跟他做爱。我们两个人的大腿挨在一起,他身上的味道让我意乱情迷,我呼吸渐重,嗓音不清了:“做爱吗?谢医生,我活儿很好。”
谢灵运抽回手去:“我只给你加微信。”
这落差也太大了,我不愿意:“那再接个吻。”
“微信也别加了。”
“好好好,不接,不接。”烦。我不明白我跟他亲他吃什么亏,这么不乐意,我是洪水猛兽?
“手机给我。”
我没拿手机:“家里呢,我有你微信,你等下同意就行了。”
他说:“我回去睡觉了,自便。”
我拉住他:“那我们要是朋友了,我能不能在你们家洗个澡?我那个淋浴头坏了,不出水了。”
他拿开我的手,“坏了报修。”
真绝情啊。
我扭头就走,不让洗拉倒。就在我要翻回到我家露台时,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晚安。”
我停住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小精灵捏住了我的嘴角,但我知道我肩膀微微收起,轻轻抿一下唇,这都是我开心时会出现的小动作。
谢灵运太会玩儿了,我被他欲擒故纵住了,我变呆了,我不好了,完蛋了。
*
托谢灵运的福,我一夜未眠,满脑子都是他的‘晚安’。
半夜三点,我还在等他加我微信。我还没有过被别人拿捏成这样的时候。
以前跟秦征在一起,他也有带给我很多感动,我很喜欢他,有好吃好喝就想到他,逛街看到什么都会跟他分享,但没有这种小鹿乱撞的感觉。
谢灵运就像那头小鹿,只是他不往下撞,偏要撞心上。
我捂着手机躺在地毯,脑子里想着他,嘴上哼着新歌,歌词上写得也是他。
秦征说,我声音好听,男人都喜欢这种声音,酥酥麻麻,唱歌时更好听,叫他们软的地方硬了,硬的地方软了,眼看不清楚了,耳朵也聋了。
我以前觉得他花言巧语,我只承认我会唱歌,我不跑调,但要说声音好听,我不觉得。
我给谢灵运写了一首歌,我一唱到‘斯人如旧日,空空皆入我怀中’就脸发烫。就这一句,我觉得我声音好好听,我要给这首歌奉上我最大的诚意。
不是写得妙,是它写了我的梦——空空入我怀。
爽到四点,我被一个电话惊醒。我不耐烦地去找手机,打来的是景年,接通后却不是他的声音。
有个女孩儿在电话那头对我说:“景年喝多了,他就想找你,我地址给你发过去了。”
说完挂了。
我记得景年跟别人走在一起的画面。其实他要是另有喜欢的人了,我肯定不勉强。我自己朝三暮四,水性杨花,我没资格要求他对我忠贞不贰。
他也不用。
但我还是去了,他跟梁文策不一样,他很听我的话,好多事他想不通。
我沉默,梁文策懂,景年不懂。
景年会折磨自己的,这么可爱的弟弟难过了,我这么博爱的人是看不得的,是会心疼的。
我到KTV的时候天微微亮了,包厢里什么味儿都有,地上桌上站着的,倒着的都是酒瓶,女孩子坐着玩手机,男孩子躺着打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