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标记的金丝雀+番外(32)

“证实什么?”

“证实你的故事物有所值,让我相信你和那些人的确不一样。”

白鹿不解。

秦冕嘴角微挑,“至少在你之前,秦蔚没喜欢过正常人。”

“……”

秦冕看了眼时间,穿上外套系上围巾,“今晚我们去哪里,需要开车吗?”

委曲求全的秦先生十分可爱,甚得人心,白鹿不自觉笑了,“今天开始,秦先生来见我都不要开车了。在你想知道的那些故事里,有双好鞋子能走路,就已经很奢侈。”

离开会所前,白鹿将那枚纯金的纽扣交给身边的黑服,“刚才地上捡到的,不晓得是谁的失物,东西贵重,请妥善保管。”

十八岁拿了驾照之后,秦冕再没有坐过公交车。过了晚高峰的汽车像一只收起獠牙的兽,尽管车内并不脏乱,秦冕依旧不太自在,对这份久违的陌生感。

好在,身边还有白鹿。夜色中男人美好的侧脸和窗外一闪而过照进他眸里的霓虹都让秦冕眼前一亮。

跟着白鹿穿过垃圾桶翻倒的无灯小巷,穿过城中心连防护栏都装不上的贫民窟旧楼,穿过腥味笼罩天空的海鲜批发市场,终于到达今晚的目的地。

二十年前这里曾是本城最高的建筑,如今却成了一栋年久失修的待拆迁大厦。它挤在满目琳琅的新建高楼里,变身成了临时安置的三流人才招聘市场。

白日里熙熙攘攘如鱼贯的人群在这里挑肥减瘦,一到晚上,空旷得像座鬼城。

从大楼西面缺口的窗户可以轻易溜进来,两人摸黑着上楼,只靠手机微薄的灯光,最终停在通往楼顶天台的最后一关。面前的铁栅栏看上去锁死,栅栏后的铁门虚阖着,名存实亡。

“锁住了。”秦冕体力比白鹿好,一路上不喘也不抱怨。

白鹿深呼吸两口,搓了搓手,“秦先生听过一句话没?”

“嗯?”

“大力出奇迹。”白鹿直接动手,抓着看上去十分结实的锁链朝两侧拉开,‘砰’一声巨响,金玉其表的锁链应声断裂。

“……”

他又捻了捻指头上的铁锈,像个熟络的老司机,“锁芯坏了,使点劲儿就能掰开。离开时再把它戳回去,不会有人发现,以后还能再来。”

“……”

推开毫无难度的最后一扇铁门,盘旋门外的夜风互相追逐着灌进来,几步路就可以走到天台边缘。边缘砌着条颇有年代感的老式水泥墙,这种一米五的矮墙可以预防人无意跌落,却防不了人有心跳楼。

“后面我说到的东西大多并不美好,秦先生得有个心理准备。”楼顶的风比想象中大不少,白鹿揣着手,不自觉把自己往大衣里缩了缩。

“没关系,苦尽甘来,至少我知道结果是好的。”秦冕解下小巧的羊绒围巾,无比自然地系在白鹿身上。

从天而降的暖意,带着若即若离的橙花香,白鹿的眼眶竟有些发烫。稍微嗅一嗅,还能闻到上面沾惹的,秦冕特有的身体气味。

凛冽又温润。

“谢谢。”白鹿苦笑,“黄沙之下该是沙子就是沙子,并不会因为挖泉人锲而不舍就长出泉眼。大多痛苦都没有尽头,人天生就是向死而生的动物。‘甘来’太奢侈,于我于秦先生,大概是两个意思吧。”

他的身体紧贴墙面,伸手挠了挠被风吹乱的刘海,眼神迷离俯瞰这个城市从无未央的灯火。

秦冕看风景的同时,还不动声色靠近他一些。

白鹿抽了抽鼻子,进入正题,“最初遇见师兄是在酒吧里,两天以后他在医院找到我,起因是我自杀未遂。”他抬手解开袖口,翻折两圈,露出左边手腕处几道醒目伤疤。

“这是我死过一次的证明,也是我对秦蔚的亏欠。”

第二十五章 一千块就把灵魂卖掉的人

三年前的冬天,没落雪,却冷得出奇。

两个室友先后涉黄涉毒被隔壁举报,白鹿连带一同被扫地出门。

房东摘下口罩,指着他鼻子咒骂,骂他知情不报,说他是社会渣滓,连累自己的房子今后只能廉价出租。

那时的白鹿已然麻木,眼神空洞得像个活死人,“地下室本来也只有穷人才租。”

“你还有脾气跟我还嘴?!”房东气得将手里用过的口罩摔他脸上,“就该叫警察把你们都抓进去!”

遇见秦蔚的地方叫‘青萍之末’。风起于青蘋之末的后半。

青萍每周三晚上会提供免费啤酒,JK还在的时候一周不落带白鹿去蹭。

那天是白鹿头一回独自喝酒。

在吧台晃悠半天的可疑男人凑上来跟他套近乎,“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这人自来熟的口气听起来就令人浮躁。白鹿无意招惹,奈何对方不肯罢休。

纠缠两轮后白鹿将酒瓶一扔,从高脚凳上跳下来,一拍那人腰间摸出一部手机,在男人眼前晃了晃,又扔回去,“半小时前你刚偷的,我看见了。”

那人一双鼠目,笑起来有些阴损,“眼神不错啊。”

白鹿面无表情,“你盯错人了,我身上没有东西值得你下手。”

鼠眼被揭穿却不露怯,“我没想偷你。我是想来问问你,要不要一起?”他说他只偷看上去光鲜亮丽的有钱人。于他们,丢了东西转头就忘,不会深究。于自己,容易得手也更安全。

“……”有一瞬间,白鹿犹豫了。因为他身上的确没有钱继续生活。房租明明交到月底,却提前被赶出来,连个临时落脚都没有。

对方似乎一眼看穿他的软弱,将一叠人民币卷起来塞进白鹿屁股兜里,还顺带在他屁股上捏了一把,“挺翘的。”

不够丰厚但及时的钞票纸像一舀救火甘霖,白鹿当场傻眼。事后他掏出来数了数,正好一千块整。

拿了钱算默认入伙。分工很简单,白鹿负责搭讪,引人注意,鼠眼趁机下手,事后分赃。对象由鼠眼物色好指挥白鹿,他选择的几乎都是不明深浅的新客人。

如他所说,监控很容易避开,几乎次次都能得手,风险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直到。

直到鼠眼一眼就相中初来乍到的秦蔚秦二少。

这回白鹿犹豫了,跟鼠眼争执,“他不行。”

“为什么不行?”

“他认识我。”

鼠眼却更得意,“那正好啊,熟人好,熟人才不会提防你。”

鼠眼见白鹿仍不愿意,警告他除了听话别无选择。

这次如预想中一样,‘搭讪’得并不顺利。发挥失常过度紧张,秦蔚说了什么,过程又如何,白鹿浑然记不得。他只知道鼠眼即将得手时却被发现,秦蔚一个反身锁住他双手,将人狠狠骑在地上。他吓唬他,“偷我的东西,你是哪一只手不想要了?”

“鹿鸣,我先处理个不要脸的东西,你等我一会儿。”秦蔚没听见回答,抬头时却对上一双惊慌失措的眼睛。

鼠眼这时候冲他大喊,“不是说你认识吗?快让他放开我!”

秦蔚立马知意,他不可置信盯着白鹿,“你跟他是同伙?”那个眼神白鹿至今记得。惊讶,震撼,恐惧,透彻,那一眼就足够把他的羞耻看穿。

后来的事情白鹿再不清楚,他无地自容,夹着尾巴落荒而逃。

失魂落魄熬了几天,期间也曾走上这栋大厦。杵楼顶天台一整个晚上都没下决心跳下去,又在某一天傍晚,浑浑噩噩兜回酒吧。

如他所想,鼠眼还在,秦蔚没有报警,甚至都没有揭发他们。

鼠眼见白鹿回来,还没来得及开心却听见他说,“我不干了。”

他继续威胁,“由不得你。你也不干净了,要是敢声张谁都跑不了。”

白鹿冷笑,“跑不了又如何?”比之现状,他想不出还有更凄惨的处境。

几日不见,白鹿的状态与之前判若两人。鼠眼见他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也犹豫,怕他真翻脸了,玉石俱焚。

白鹿从吧台借来一把水果刀,正角度戳入桌面,“我们赌一把吧,你要是能赢,我这只手就不要了。要是输了,我也让你再不能偷东西。”

“你神经病啊!”鼠眼瞪他,白鹿却笑起来,让人头皮发麻。

他摸出兜里的钱,悉数拍在桌上,“那就换一个赌注。你若赢了我不报警,一千块我花了,剩下的钱都还给你。可要是你输了,今后不要来这里,也别再拉其他人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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