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来坐着,连饭也不吃了?”彼薪坐在桌前看着一桌子菜瞪着他说。
“臣弟病了,起不来身,得有人伺候才行。”流复睁开眼身子却不动弹。
彼薪瞧着流复又趴上小几,双手撑着头笑呵呵盯着他瞧,彼薪吃哑巴亏又没法说,只得胡乱夹了一碟子菜端过饭来搁在小几上。
“不想吃,好没胃口啊。”流复又歪到一边。
“不吃饭不准吃点心。”彼薪说着把流复手边一碟风干栗子抽了去,道:“这也不许吃。”
“啷个恁个霸道哟。”
“什么?”
“无事,就是……你给我吧。”
流复一个起身去夺那碟栗子,彼薪哪里理他,一把把栗子藏在身后,笑道:“就不给你。”
“哎呀,好哥哥,求求你了。”流复见这回是抢不来了,便软下身段笑着求他。
“不给就是不给,求也是无用。”彼薪把那栗子藏得更深了,背靠着最里头,死活不让流复摸进来。
二人闹了半天,彼薪就是吊着不给,还笑得“咯咯咯”的,四目相对,一只手捏上了彼薪的脸颊。
“给你给你,都给你。”彼薪从身后把那碟栗子搁在他手上。
流复拿回那碟栗子,又歪回自个那里,对彼薪笑道:“去,把药给我找来,我一会吃。”
彼薪被他指使,嘴上说着不高兴,脚却沾了地掀开帘子往绿纱橱里去寻。
“这些都是吗?”彼薪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
“面子上那些都是,荷包里是那解身散的原药,不需动它。”
彼薪拿了一手瓶瓶罐罐从里头出来,连着那枫香染的荷包也拽了出来,全搁在流复面前。
“不是说无需管它吗,巴巴寻出来做什么?”流复捏了栗子往嘴里送。
“你这药朕从未听过,别再是什么伤人的药,还是给太医们瞧瞧。”彼薪收过那枫香染到怀里道。
“原是瞧过的,他们也不知道是什么,但我吃了这些时日确实觉得能平复心绪。我和你说过是那四十四象给的,他确实有些道行,不是一般的术士。”
“你知道我是看不惯那些道士的,父皇身子是怎么坏的,你我不是不知道。”彼薪语气有些伤感。
“我再吃一段时间就不用吃了,你也不必担心。”
“谁知他什么人?你总这么容易信旁人,也不怕有人算计你,哪日里要被你这些个狐朋狗友害死了。”
“说什么不着边际的话,若要暗害他早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正巧了我这药要吃完了再配,你也别给我收回去了。”流复说着要去夺。
彼薪皱眉道:“你别急,朕让人看看也不迟。”
流复叹了口气道:“瞧完了,记得按里头方子给我配药。”
彼薪听罢打开枫香染,瞧见里头一个罐子一张方子,他看了眼配的法子就搁在一边,顺手打开那药罐,一股刺鼻的味道惹得彼薪皱眉。
“瞧让你别管,现在被冲到了吧。”流复笑道。
“这是什么?”彼薪打开那油纸,之间粉末中好像有什么东西,他用筷子夹出来掸掸干净才用手去拿。
原来是个一卷系紧的小纸条和飞鸽密信用的是一种。
流复也好奇要看,彼薪拆开来在他对面先瞧了。彼薪手一紧,把纸条收进手里。
“写的什么呀,我上次当他面打开看还什么都没有呢?”流复好奇道。
“你自己看吧。”彼薪把那纸条给他。
“圣主勿疑,君之心病可医也。”流复读道。
流复不可思议的摇头,对彼薪道:“他竟真能算到你不信他,还会先打开这瓶子,想是他替我包起来的时候搁进去的,神人神人啊。”
彼薪看那话一语双关,既是说让他不要猜疑这药能治心病,又是说流复的心病与自己多疑有关,心下十分惊骇。
“这人在哪?朕要留他在钦天监。”彼薪抓住流复手腕严肃道。
“他早云游去了,现在怕找不到他,我也留了他,只他不肯,就不强留了。”
“这人有此才能若不留在京城,朕心中难安啊。”彼薪盯着流复道。
流复握过彼薪的手轻轻拍了拍道:“他连在京城里做官都不肯又怎么会给旁人做幕僚,只让他去当闲云野鹤就是了,也不怕有什么不好。”
“那也只能这样了。”
流复被彼薪磨着去了桌上用膳,他略吃两口就不吃了,便到了时候吃药。彼薪唤杜聘把煎好的药拿来,结果叫了两声外头才有应答。
“奴才惫懒了,皇上,主子恕罪。”杜聘端了药进来施礼告罪。
“你把那药给他,看着他吃。”彼薪拿手点点,自个再喝两口汤。
流复从榻上翻身起来,便道:“苦煞人了,不喝也罢,吃点药丸就是了。”
“那药丸味道也不小,不差这点,都吃了。”彼薪压根不和他讨价还价。
杜聘把药搁在小几上,站在一旁等流复喝。
流复神秘兮兮拉了杜聘,眼瞧着彼薪对他小声道:“你看他了没?边上那个食盒是李和拎进来的,我刚刚偷偷瞧了里面有好些小甜果子,还有麦芽饴子,你给我拿过来吧。”
“主子又来,要奴才做替死鬼。”杜聘被流复撺掇着就是杵那不动。
那主仆二人推推搡搡说小话,惹得彼薪去看,杜聘马上被瞧得不敢说话,低下头去。
“你那盒子里是什么呀?”流复笑呵呵撑着头问彼薪。
彼薪瞥了一眼道:“小果子,看折子费神,吃些就不头晕了。”
流复也不说话就继续笑呵呵看着彼薪,彼薪心中被这笑津得甜丝丝的,嘴上却硬了声道:“快喝药,喝了这一盒子都给你。”
“你瞧他,面上是个阎罗,心里却是个菩萨。” 流复笑着端了药对杜聘道。
第80章 游春猎兰陵称病 获休沐平舒失魂
三月已到,大雁回飞,春堤草色青青,山中百兽出洞,正是春猎的好时候。这次春猎是新朝首次,皇帝十分重视,在早早让人在猎宫中布置祭奠,旌旗飘舞,金甲银盔,好一番威武的架势。
此番春猎彼薪带了流复礼吉均一等贵族男子,本免了后宫相陪,但庆阳请了文书说想一同前往,彼薪竟然十分爽快的就答应了。太后那边说狩猎这样的事寡妇家就不好掺和,怕伤了阴德,就一道懿旨让皇帝带几位可靠的嫔妃与庆阳一同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于是彼薪带了绾昭和娟梨照顾庆阳,让她们几个女眷相互扶持,无事便不要乱走动,在自家宫殿里歇息。
自打皇帝对外说玄亲王病了,那彻秋阁里的说辞真就是病了,有时皇帝来了也敢推三推四,玄亲王在病榻上卧了半个月,谁也不见。外头就有许多流言说玄亲王命中无福,去了外地半年把身上最后一点龙气都霍霍没了,在真龙天子身边竟架不住那龙气,被压得病了,那点子福寿怕没几年的享。
此次春猎皇帝却偏把玄亲王也带出来,皇裔百官都私下嘀咕不知道怎么回事,瞧一路上玄亲王躲在马车里都没露过面儿,捂得比后妃女眷还严实,不知道他的病是好了没好。
一番祭奠开拔,几家公子都十分积极,玄亲王身子不好,熠王一向对这样的事不上心,那潋止宫更是个外族来的学生抢不了什么风头,这会子一个个都卯足了劲要展一展各自的威风。
众人见玄亲王戴的还是皇帝赏的赤金镶红黄宝石密龙纹压发冠,但身上披的是件雪白貂毛绒围边的青缎回云纹的披风,里头搭的是一斗珠小羊羔的短袄,又穿了麂皮的袄裤,活像个大病初愈的样子。玄亲王请了旨不必狩猎吹风,但皇帝硬是把那大宛驹赏了一匹给玄亲王,宁可让他牵着在林子里散步,也不给旁人骑着打猎。许多公子早盯着皇帝手里那两匹好马,都等着皇帝一高兴赏给他们中拔尖儿的,谁想着一上来就少了一匹,没法子,众人都知道皇帝宠爱玄亲王没个边儿,都只能瞧瞧能不能把另一匹给搞到手。
皇帝的发冠用的是和玄亲王相似的款式只龙纹略有不同,披风配了水獭皮的毛领子内里是挖云金底,里头搭的是掺着天鹅绒绣成的白色狩猎装镶了金丝红宝的龙纹。他骑了马带着众人进了林中狩猎,本来众人还能勉强跟着皇帝的马蹄追。可那大宛驹马蹄生风,如穿云箭一般不一会就没了踪影。众人便也不去追赶,反正四周都是巡逻的戍卫,也不怕皇帝陛下有什么安危,若跟的紧了反而还不好施展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