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听,一下反应过来,难道这黑衣人是要来取去尘的?
可是千姜有去尘的事情,知道的人本就寥寥无几,知道这药材珍贵性的更是屈指可数,难道这人是学堂的女医官?
斜也在心中盘算了下,如果是这边的医官,想来工夫也不怎么厉害,不如强攻救下威千姜。
“你现在可没有武器,咱们必须智取。”张九荻似乎一眼看穿了斜也的心思,劝阻道。
“可……”斜也还想辩驳,那边厢威千姜已经转变了战术,皮肉之苦太过切肤,她决定直接来软的。
黑衣人看她的架势似乎要松口,便微微松了指间力道,“说,在哪里。”
“大侠,你行行好吧,这个药材我必须拿着救人,我有一个很重要的朋友,这个必须给他……”千姜语带哭腔。
黑衣人冷笑着,似乎根本不在意。
“是真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叫江永年,是我很重要的朋友。”
灌木丛里的二人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江永年是谁?未来得及深究答案,张九荻已经带着斜也给的毒药朝黑衣人悄然靠近。毕竟自己可以靠近敌人而不被发现,张九荻决定铤而走险。
忽然,似乎是挂起一阵大风,灌木与眼前唯一的一颗大树都剧烈地晃动起来,张九荻感到重心不稳,只好低低地倚在近处的石头边。
那黑衣人很灵敏,一下感到厚重的杀气,利索地从地上捡起长剑,碎银般的光在夜幕下很是晃眼。
千姜干啥不行,逃跑还是很在行,一溜烟地往山下跑去,可没跑几步,黑衣人就跳在了她眼前,用手腕紧紧扣住她的脖子,低声道,“别想跑。”
感受到此人身上浓浓的药草气息,还有紧贴在背后的身体形状,千姜心中笃定,此人必是知晓她有“去尘”的贯柔。
“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放了我吧……我一定不会给别人说的。”千姜哀求道,一边试图扯开她的手腕,奈何力道太大,难动分毫。
黑衣人冷哼一声,手下力道更重了些许,她本就高出千姜一大截,一边压手腕,一边享受似的瞧着千姜的表情。忽略了随时可能出现的救兵,头顶忽然遭遇一记“暴栗”,她抬眼一看。
面前站着一个带着面具的人,看身形应该是男子。救兵并不说话,抬手指了指千姜,又指了指自己。
“可以啊,威千姜,你个小姑娘来药师谷才多久,这么快就有这么多救兵了。”黑衣人讥讽道,一边架着千姜一边往后躲避。
救兵声形极快,一晃眼就又追到了身前,伸出右手去探威千姜,黑衣人不甘示弱,一一格挡住他的攻势。可这救兵内力极为深厚,看似轻柔的出手,却耗费了黑衣人大量的精力,眼看就要败下阵来,她极为气恼,怒骂道,“你个小浪蹄子,是不是和蒋香凝一样,使了什么狐媚法子,竟然就有人来……”
她话音未落,救兵扔出了一粒石子打在她手腕上,一吃痛,扼住千姜的手终于松开了。眼看形势不妙,她还是选择走为上策,腾空一跃,便消失在黑暗中。
救兵并不追,只是走到了千姜身边,看她的情况如何。
“还好?”明明是在关心人,他的语气却很冷峻。
“没关系,多谢大侠出手相救,敢问大侠尊姓大名。”
“阿追。”
“你为何要救我?”
“亓筠。”
几轮对话下来,千姜发现这人实在惜字如金,说起话来很是吃力。“是大姑娘派你来的?”
“不错。”
千姜还等着阿追说下去,可这人就此打住,对话忽然陷入沉默。不过不用他说完,千姜也大概猜测出来,为何要保护她。
“大姑娘大可放心,江永年是我朋友,即便她不叮嘱我,我也保定了。”千姜自信满满地说着,仿佛刚才还在流泪求饶的人不是她自己。
“好。我走了。”阿追语气平和,只留下几个字,也腾空而去了。
“诶等等。”千姜顺着他飞去的方向追去,可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这些会武功的人怎么都喜欢搞出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事来,千姜嘀咕道,却见斜也欢天喜地地向她奔来。
“斜也,你怎么来了,你怎么找到我的?”千姜笑盈盈地问道。
“千姜姑娘,多亏了张公子带路,若没有他,我可猜不到……”
“我猜也是他,”千姜笑盈盈地看向在斜也肩膀上的小白点。
“你既然这么聪明,刚才就不应该说蠢话。”张九荻语气极冲。
“我说什么了……”千姜虽然时常被张九荻嘲笑,可是这么赤裸裸地被说蠢,她还是很不满,“你凭什么说我蠢!”
“你为什么要给贯柔说你知道她是谁,你就不怕她杀你灭口吗?本就只是无足轻重的家仆,即便一命呜呼也无人会在意,真是愚不可及。”张九荻语气一反常态地很快。
“张九荻!”千姜哪里听过张九荻这样说话,一时间血气上涌,“你不要总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
斜也眼见形势不妙,劝阻道,“千姜,你别生气,张公子这是关心则乱。刚才他本意是要带着毒药去救你,本来我们都不会武功,他这样豁出去,也算是以命相搏了。再说了,你刚才不是说了,他是你很重要的朋友吗?既然是朋友,就不要生气了嘛。”
“你们,刚才一直都在?”千姜知道这话被听去了,有些又气又恼。
“是啊,我早就想动手了,多亏了张公子拦住了我,这才算是重要的朋友该有的智慧嘛。”斜也想要开个玩笑,调解下现下略微沉重的氛围。
“好心办坏事,说不定有的人又要恼我管得太多。”张九荻却直接让气氛更冷。
“谁说他是我重要的朋友了,斜也你怎么话只听一半。”千姜冷笑道,“我不是说了,我重要的朋友是江永年!我要拿珍贵的去尘救他!这个人是张九荻,姓都不一样,怎么会是一个人?”
“我失忆前叫江永年?”张九荻竟然直接猜出了答案,千姜慌忙答道,“谁……谁说你叫江永年了,你们根本不是同一个人!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自恋啊。”
“可是千姜姑娘,据我所知,你本来不就没几个朋友?”斜也直白地继续拆台。
“你又知我多少。”千姜瞪了斜也一眼,又故作高深地用低沉的语气说道。
“走了,我乏了。”张九荻不再多言。
几个帮忙找人的学生总算赶到了山顶,斜也高声应和道,“人找到了,我们在这里。”声音在谷内不断回响,一层层的回音拂过灌木丛,地上掉着张九荻刚才扔下的毒药。
山谷显得越发静谧,日食结束了。
☆、送你一盏花灯
药师谷一直以宜居著称于世,本就是避世之所,再加上沐雪源的美谈,向来都是文人墨客向往之处,奈何寻常人等难以进入,如今正是佳节,却发生学生遇袭的事件,谷内众人都有些许震惊。
本来学徒就只是贵人的家仆,即便出了什么事情也没什么追责问责的流程,可奈何千姜是昭京宋氏的家仆,谷内的人多少要留几分薄面,便特别安排了一位文弱小医官彻查此事。千姜却不想横生枝节,只盘算着带张九荻启程昭京,虽然二人前些日子闹了矛盾,但承诺了的事情,肯定不会食言。
于是站在千姜房间门口的小医官有些无所适从,“这么说,千姜姑娘当时是自己爬上山顶的?”
“不错。”
“也是自己把自己捆在树上的?”
“嗯呐。”
“……”
“有那么多学生都看见你是被搀扶着下山的,还听见了叫喊,你又作何解释?”
“嗯,是他们误会了。”
千姜看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医官的眉头越皱越紧,心里有些许愧疚。为了让他们少花一点精力在这事儿上,千姜干脆说“其实我算不上什么宋府家仆,只不过救了一下人,实在是没什么功劳。”
这话却更激得小医官越发在意,他开始想要往房内走,边走边提起长长的医管服裙摆,道“千姜姑娘,我们还是再交流交流细节吧,我觉得我们应该错过了些什么。”
“真不用了,能不能不管这事儿了。”
“不能。”小医官斩钉截铁道。
千姜无语望天,一边挠头一边说,“你这人为何如此轴,我待会儿还要去山上上课,您能先让我收拾下东西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