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问题。”
常弈点了点头,再仔细看了看张九荻的脉象。
四下俱静,千姜清晰地听见自己如擂的心跳。她本以为自己是讨厌张九荻的,但是她为何如此担心,恨不得就死的是自己,可能因为是愧疚,或者是别的什么?它竟然还在那里吗?
“你们赶紧照着这个方子把药捡了。”常弈的话拉回了她的思绪,“宋姑娘,若是你仍旧不放心,便在这里等着,我先去看着他们拿药。”
千姜点点头,心中擂鼓更甚,她看着张九荻紧皱的眉头,只能默默用手帕替他抚平。
靠近的时候,她才发现他的枕边放着几片红叶。
“敢问公公,这些红叶是?”
“回宋小姐的话,这是殿下清醒时,让我们放在枕边的,冬日原没有三角槭叶,但是主子喜欢,奴才们只有想尽了办法保存一些红的,让它们不至于枯死。”
“这片右边残缺了一角的也是?”
“回宋小姐的话,正是。这是殿下最喜欢的一片,奴才们每日都会用药养着的,您看,已经小半年了,还是红艳如初。”
半年了,果然,这是她当时捡起来压在灯盏下的三角槭叶,他竟然留了下来……
千姜尚在沉思中,便听到张九荻忽然陷入了抽泣中,口中还在念念有词。
“殿下这半年,总是如此,常常在‘梦’里念叨,小的们也听不懂。总是在说黔江什么的,想来殿下是想去南边。”
千姜凑得近,听得分明,那不是黔江,他念的是自己的名字。
一边低声哭泣,一边念着的是千姜。
“张九荻,我在这里,你醒过来看我,看我一眼。”千姜忽然觉得内心一窒,几乎呜咽道。
“诶诶,宋姑娘,你别着急啊,这不是药来了么,只要你肯出面,这残秋楹就还有用。殿下定能恢复如初的。”
服侍的宫女将张九荻扶起来,他停止了哭泣,脸颊的泪痕犹在。
常弈拿着一根奇怪的管子,将药往张九荻嘴里递,“殿下昏迷太久了,只有用它才能咽的下去。”
果然,千姜看他的喉结一动,丹药下肚。
半个时辰过去,张九荻总算缓缓睁开了眼。
众人大喜,已有奴才高声道:“老奴这就去禀报圣上。”
常弈也是个识相的,知道二人有悄悄话要说,便吩咐周遭去继续煎药。
榻前只剩下千姜。
起初他的眼神是空洞无光的,待看清了眼前人,他先是惊喜,后又皱了皱眉,轻咳一声,沙哑道:“千姜?……我死了么。”
“没有,你命大。常弈把你救了。”
“你来看我了。”
“对,我来看你。”
“我很欢喜。”
“嗯。为什么不把事情告诉我。”
“什么事?”
“你为了救我连命都不要了,至少要让我知道吧。”
“你不会信我的。”张九荻轻轻咳嗽几声,又勉强撑着身体坐起来。
“你为什么都不争取一下。”
“千姜,我不想再勉强你做你不愿意的事。你是自由的。”
“就算你想起来以前的事,也不愿意告诉我吗?”
“你知道了。”他长叹一口气,道:“张九荻也好,宿渊也罢,战战兢兢站在你面前的,始终是我。记忆会骗人,但是感觉并不会。可惜当我意识到的时候,你已经要走了。我想要挽留你,但是这阵冲动让我恶心,挽留你在这里做什么呢?这里明明是一个巨大的牢笼。我也没想过让常弈来救我……可是,你还是来了。”他因为激动,声音有些喘。
“张九荻,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错的是我。”张九荻哑声道,“昭京城的纷争,我本不应该将你卷入其中。”
“你我皆是局中人,何谈卷与不卷。”
张九荻伸手,想去抚她的额间发,忽又察觉道:“你的头发怎么长了这许多。”
“你已经昏迷了半年了。”
“你这些日子,过得还好吗,南边好看吗?”
“挺好的,我几天去了乌月。”
张九荻明显愣了一下,“哦,是母亲的家乡。”
“我知道。乌月的玉器真是好。等你养好了,我们便一道去吧。”
“一道……”他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笑意,“好。”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啦!
☆、我们仍在故事的中途
千姜和张九荻的故事终于在此画上句号,我想要讲的故事,以及一些执念的梗基本完全呈现出来了。故事的灵感来源是2016年读过的一本逸闻。我都不晓得为什么那个小人儿形象,会在我脑海中活跃那么久,明明只是个极为简单俗套的故事,当然更多的是感激,若没有它,可能就没有这部拙作。
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本小说,能够写到这个程度以及没有太监,我已经非常满意了。当然创作的过程中也有许多遗憾,比如因为没有经验,很多人物形象的小传都没有写全,而且大纲也极为简单,因此前半部分写起来,总感觉自己和角色不太熟,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有这些行为,好在这样的状态没有持续多久,到后期他们都“愿意”告诉我内心的想法,写的时候只会觉得自己是在转述,编的感觉也没有那么强烈了。
写小说真是件孤独的事情,特别是对于我们这些新人来说,不仅是单枪匹马,而且会到处碰壁,再加上拙作的写作过程中,读者互动交流比较少,有的时候我都在质问自己,到底为什么还要写?特别是熬到深夜,第二天还要上班的时候。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很久,国庆期间我与朋友去桂林旅游,我向她抱怨,她却斩钉截铁地告诉我,我在做一件有意义的事,虽然时至今日我也不晓得这个意义到底是什么,但是我总觉得那一刻我得到了慰藉,所以后面虽然点击与评论都很少,但是我仍旧自得其乐。
写到三分之二部分的时候,我迎来了事业上的一次重大调整,其中波折让我不得不搁笔,从基本上日更转向了半月更。我是一个不适应变化的人,那段时间吃了很多也胡思乱想了许多,导致体重也增加了不少,哭哭,再加上每日根本忙到没时间,我每天都很焦虑,因为写作的惯性是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我很怕失去它。好在再次提笔时,我惊喜地发现它们还在那里,故事里的人仍然在那个世界闪闪发光。
冬天的时候,去看了一场展览,我在霍贝玛的《水磨坊特雷弗景观》前驻足良久,仔细看他的每一个运笔与色彩,他从未名声大噪过,却能将水磨坊每一个转动的叶片都仔细刻画,他当时想什么已无从得知,但我却突然释怀了。尼尔盖曼的一句话能很好地表达当时的心情,“这是我独自上阵的时刻。”我也想要独自画好每一个叶片,即便只是在一个狭小的角落。
啰嗦了这么多,主语都是我我我,感谢看到这里的可爱读者们。这是一个不怎么完美的故事,谢谢你们愿意与我一道经历,还没有留下恶评……哈哈。
行文至此,我想用我最喜欢的一部日剧中的台词,与大家共勉:我们仍在故事的中途。不管前路是鲜花还是风雨,希望我们都能写好自己的人生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