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王,我愿意嫁给你。”
他蓦地抓住我的手,欣喜若狂到话都说不全:“你说,真的?”
“嗯。”我弯了弯唇,笑道。
“我明天就去求皇上赐婚,”他站起来在床前来回踱步,“不,今天就要去。”
赵祁又皱了皱眉头,喃喃道:“但皇上每天这个点都在勤政房议事,不妥不妥,要挑个他开心的时候去。”
他又坐过来,如数家珍道:“小越,聘礼我都想好了,聘金少说也得黄金万两吧,珠宝玉器,绸缎布匹,衣饰被褥我会让京城里最好的师傅来做!你不是还喜欢奇珍异宝吗?我将全天下最新奇的都送给你。”
“我家又不缺钱。”我撇嘴道。
“那可不行,我一定要用良田千亩,十里红妆,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地娶你过门。”
赵祁顿了顿:“虽然这些都抵不上你在我心中的分量,但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神色庄重,“你是我的珍宝。”
“韩王,我或许都没有你喜欢我的一半喜欢你,这样,你也不介意吗?”我看着他信誓旦旦的模样,面露愧色。
“只要你待在我身边。”他扶住我的肩,口吻真诚。
“我会学着如何做一个好妻子,也会学着慢慢喜欢你。”我认认真真地对他说。
“我等着你。”他唇边漾起笑容,缓缓道。
“小越,你可不可以像小时候那样叫我?”赵祁目光灼灼,盯着我道。
其实在我小时候,我们很是熟稔。
我经常跟着他屁股后面叫赵祁哥哥,不高兴了还直呼其名。
我当了一段时间的小姐后,有一次进宫时找他玩,直呼他的名讳,被他的母亲淑妃,也就是现在的淑太后听到了,让嬷嬷说了我一顿。
从那之后,我叫的都是韩王。
我默了默,赵祁又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们以后就是……夫妻了,不必如此生分。”
“赵祁哥哥。”我低眉顺目,叫了一声。
“再叫一声。”他喜上眉梢,又说道。
“赵祁哥哥。”我又重复了一遍。
“再叫一声。”
“赵祁!”我嗔道,还有完没完了。
“欸,”他一点也不生气,反倒更开心了,“就这么叫,我听着甚好。”
我抬头望天,心里长吁了一口气,怎么又来一个傻子?
次日清晨,我没有等来赵祁,只看到慌慌忙忙跑进来的乐渊,她张皇失措对我道:“小姐,宁王派人来提亲了!”
我手中的帕子掉在地上,半天都回不过来神,声音仿佛都不是从自己身体里发出来的,飘飘忽忽地悬在空中:“你确定是宁王?不是韩王?”
“千真万确是宁王,他们正和老爷在厅中商议呢。”
我提起裙摆,急匆匆地就往前厅里跑。
“小姐,小姐,你不能去!”乐渊在后头大声叫我。
我一眼就看到了晏玖的舅舅淮南王,宁王府的管家徐伯,还有父亲手中拿的提亲文书。
我越过地上摆放的一箱箱绫罗绸缎,金银珠宝,从父亲手中抢过文书,父亲怒气冲冲:“妆儿,你在干什么?快还给我。”
我看到提亲的文书上写着一行:“小侄心仪贵府千金良久,欲结秦晋之好。”
剩下的我粗粗扫过一眼,看都不愿再看,简直是一派胡言!讽刺至极!
什么心仪已久,什么秦晋之好,我们要是成了亲就是一对怨偶!
我向淮南王行了个礼,把聘书交还与他,道:“淮南王,烦请您把东西都拿回去吧,这亲,我不愿意成。”
“这…”淮南王面露难色,抬眼看了看父亲,父亲呵斥道:“妆儿,还不快些进去!”
“小姐,进去罢。”乐渊走过来轻轻碰了碰我。
我知道方才的举动让双方都下不来台,又行了跪拜礼,回到了房中。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冷静下来,绝不可能是喜欢我。
我要亲自去问他。
作者有话要说:(晋江!!! 你不要再吞我这一章的有话说啦!这是个转折的嘛!)
第一卷到这儿就差不多啦,接下来会换成第三人称,因为要刻画男女主双方的心路历程,还是开上帝视角比较好~~~~
☆、间隙
明月高悬,树枝还光秃秃的未长出新叶,只在地上留下寂寥的影子,伸脚踩一踩,便形都不成。
“舅舅,一定要这么做吗?”晏玖的声音如金石撞击在静谧的房间里,空气里都沾满了深深的无奈。
“小九,你必须娶她。”淮南王苏廷洲威严肃穆,口气不容置疑。
“今日在朝堂上,太傅联合众臣一起弹劾你功高盖主,你以为就没有皇上的授意吗?他在放任,也在忌惮,”苏廷洲语重心长道,“你必须拉拢丞相,不然这大梁王朝,没有你的立足之地啊!”
“可我并无二心。”晏玖眼神清明,掷地有声。
“小九,你还是不明白,就算皇上信你,但他也不得不防你,这,就是帝王心哪!”淮南王叹了一口气,道。
年轻的君王继位三年,根基尚未稳固,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战功赫赫,万民敬仰呢?
“我不想利用小妆。”
“可那孩子对你也有心,不是吗?”苏廷洲恳劝道:“既然有心,就不算利用。”
“对我来说,算。”晏玖仍是不退让。
“你是,因为承华?”苏廷洲一手把玩着两个核桃,一手捋了捋胡子,道。
他是因为承华吗?他不知道。
但绝不能因为政治而娶小妆,这点他很清楚。
“聘礼我已经备好,明日我会上丞相府提亲。”淮南王神色紧绷,道,“至于承华,你忘了罢,就算没有这件事,你也娶不了她。”
晏玖还想说话,苏廷洲拍了拍他的肩:“跟我来。”
走过迂回的长廊,苏廷洲推开门,道:“进来。”
这是晏家祠堂,放着晏家列祖列宗的牌位。
“跪下。”苏廷洲庄严道。
晏玖跪在冰凉的地板上,看着宗亲的牌位,目光沉沉。
“从你祖父起,晏家就被封了王侯,他们生前抛头颅洒热血,死后还剩下些荣光盛名,”苏廷洲声音多了几分苍老哀伤,“还有我的妹妹,你的母亲,从你父亲死后就郁郁寡欢,无疾而终,最后被封了个一品诰命夫人,遗骨葬王陵。”
“舅舅并不是看重这些虚名,人都死了,还要这些名声干嘛?但是小九,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皇上真的动你,动晏家,那么,从你祖父起的战功累累,光辉荣耀,全都会化作一场空。”
苏廷洲手指微颤,指着前方的宗祠:“他们甚至在死后,又会被挖出来,抛在乱葬岗里,连一个牌位都无法拥有。”
“你的祖父还有父亲忠良一生,鞠躬尽瘁,是顶天立地的堂堂男儿,你难道要他们不得善终吗?”
晏玖直直地跪在地上,双目赤红,喉头紧锁。
往前,是不忠不义。
往后,是不孝不悌。
顷久,传来苏廷洲踏着年迈缓慢的步伐,关上门离开的声音。
晏玖的脊梁始终挺得笔直,他用双手捂住脸,渐渐地,有泪沾湿了手心。
黑暗中,他听到一个温暖坚定的声音。
“你只是晏玖。”
那是他的光,他的救赎。
他自私地想,那就让他们纠缠一辈子好了。
第二日,苏廷洲碰了一鼻子灰回来:“小九,我看纪相家的小姐,对你并无意呀,今天她还跑到前厅来,亲口说不嫁给你,她真的喜欢你?”
晏玖轻咳一声,道:“我会与她谈清楚。”
“那甚好,不过我看,那纪小姐今天的态度很是坚决,我怕……”苏廷洲摸摸鼻子,谨慎道。
“不会的,她会嫁给我。”晏玖言辞凿凿,果断道。
夜幕低垂,繁星点点。
晏玖伫在墙下,负手而立,静静地等待。
“哎呦,怎么还是这么难爬?”纪越妆把脑袋从墙上探出来,小声地抱怨了一句。
晏玖轻笑,他等的姑娘来了。
“下来吧,我接着你。”
纪越妆惊恐地抬起眼眸,看到晏玖伸出一双手,站在底下,神情自若,等着她跳下来。
她皱了皱鼻子,又瞄了眼自己趴着的地方到地上的高度。
唉,算了吧,命比尊严重要。
她闭上眼睛,往下一坠,掉在一个宽厚温暖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