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尾泛红,一把将她揉进怀里,声音半是恳求半是痛苦。
“不说了,好不好?小妆。”
她的下巴磕在他坚硬的胸膛上,被他抱得有些喘不过来气,但还是固执地在劝说着:“没有谁会永远等着谁的,你看,青儿姐姐的心上人就没有等她。”
“我会。”
“每个人都会这么说。”
“我就是会。”
他胡乱揉了一把她的发,又把她抱紧了些,有些幼稚地说着诺言。
“你等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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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月第几次了?”墙外边远远探出个头来,高叔问道,对眼前的景象啧啧称奇。
看守后院的侍卫冲他比了个数。
这宁王殿下,这个月已经第六次翻丞相府后院的墙了。
年轻人,真是锲而不舍呀。
他一边摇头一边往前走。
“高管家,这次我们又不拦吗?”侍卫叫住他。
“拦?你拦得住吗?”高叔眯眯眼,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自然有人会拦。”
☆、偏爱
“乐渊,今天我出来,真的没人瞧见吗?”纪越妆拿起一把白绢地绣团扇,下半张脸掩在扇面下,问。
乐渊知道她口里问的人是谁,“小姐你放心,我留意了,没人见着。”又见她轻抬了抬下巴,知道这扇子定是被相中了,一边将银两递给老板一边跟着她往前走。
“嗯。”纪越妆点了点头,还没开始说话,就被人扑了个满怀。
“小婶婶。”春宝儿抬起头,糯糯乎乎地叫了声。
“春宝儿,你和谁一起出来的呀?”她蹲下来,半是兴奋半是惊讶,用手拨了拨小孩子发髻上的流苏。
“我和爷爷一起出来玩儿。”春宝儿往后看了看,苏廷洲正气喘吁吁地小跑过来。
“小家伙,说了不许跑。”
“爷爷,我没看错,就是小婶婶。”春宝儿转过白皙的小脸,脆生生道。
纪越妆拍拍她的肩,站了起来,对已经过来的苏廷洲恭敬行了一礼,“淮南王。”
春宝儿此时已经钻进她的怀里,只侧着身子留一只眼睛在外头滴溜溜地转。
苏廷洲点点头,略微呵斥道:“春宝儿!小崽子!还不快点儿过来。”
“好吧。”春宝儿慢慢收回环在纪越妆腰间的手,又勾了勾她的手指,“小婶婶,你要记得来找我玩。”
她慢慢退回苏廷洲身边,苏廷洲将小孙女一把抱起。
“失礼了,纪小姐。”
“没有没有。”纪越妆忙摇摇头,“我也很喜欢春宝儿的。”说后面这句的时候,她慢慢偏头盯着小孩子看,笑意盈盈。
春宝儿许是被夸了,也跟着笑了一下就红着脸扭到了背后去。
苏廷洲摸摸她毛茸茸的小脑袋,笑道:“小孩子家家脸皮薄呢。”
纪越妆也笑了,苏廷洲又道:“来,春宝儿,和小婶婶说再见,我们走了。”
只见一只肉乎乎的手伸出来晃了晃,“再见,小婶婶。”
“下次见,春宝儿。”纪越妆也晃了晃手。
一老一小往回走,春宝儿被抱在怀里,眨了眨大眼睛,纪越妆看着她朝苏廷洲耳朵旁说了句什么,他把她放下来。
小短腿呼哧呼哧地又跑过来了,纪越妆忙半蹲着听她讲话。
春宝儿附在她耳朵旁边。
“小婶婶,你下次来找春宝儿玩的时候也去看看小叔叔吧,他也很想你的。”
小孩子把隐秘的后一句说得坦荡又纯真,纪越妆的脸微微发烫,“谁告诉你这些的?”
“是小叔叔自己说的。”说话间,她头上的流苏穗子也跟着不停地晃。
“他想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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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纪越妆来说是一门技术活,可对于晏玖来说,就像是家常便饭一样简单的事情。
当然,是对没受伤之前的他。
现在他一只手使不上力,攀不到跳起来的支撑点,爬得难免有些费力。
所以,柳演就成为了他的人肉板凳。
“殿下?好了没?”柳演咬着牙,面目狰狞地在底下问。
“等会儿,你再往左边来点儿。”
他托着人移了移。
“多了,右边过来点儿。”
他又移了一脚。
“嗯,差不多了。”
上面的人这才作出满意的评价。
柳演用力把人往上一送,松了一口气。
这头,晏玖落在坚硬的地面上,身子不由自主晃了两下。手臂和胸口的伤口被拉扯得有点痛,他皱了皱眉,稍微把绷带紧了紧,站了起来。
纪相这段时日又忙着去平州治理水患,所以府里只有纪京屿他需要防着,怎知碰巧他今日也不在家,晏玖一路过来很是顺畅,走得像宾客般从容。偶尔碰上丫鬟小厮,也不敢拦他,向他行礼。以往,他点点头就算作罢,现在偏要画蛇添足地添上一句:“你们公子何时回来?”言下之意,我是来找他的,是光明正大进来的。
仆从心照不宣,您往哪个方向走的以为我们瞎吗?
他也没认真听回答,随意地嗯了声就走了。一直到西院门前才停住脚步。
他已经快一个月没见着人了,头两次□□被侍卫瞧见,他拉不下面子,在听到“何人”的时候就慌忙走了,近两次倒是进来了,可纪越妆不开门,他也没办法。
经常是对着她房间远远地看个把时辰,她那个时辰里就铁了心地真的不出来,最后纪京屿来请他走。他年少成名,这辈子没求过人,嘴唇翕动了几下,还是走了。
晏玖不知道这次见不见得到她,可他实在想她想得紧。从香山寺回京后,阿史那就被突厥国王急召回去,回去之前再三嘱托他,“宁王,你多帮我留意着承华的消息,有其他王子来一定要传信告诉我。”又眼泪汪汪看着承华,“承华,我会天天想你,你不要被别的王子拐走了,他们都没有我好。”
晏玖只当他在说胡话,可他去跟西域打仗的那几个月,在纸上写的全是这些胡话,比阿史那更甚。
他抬眼看了看紧闭的房门,翘起一边唇角,略微苦涩道:“小没良心的。”
却不知道没良心的人悄然走到了他后头:“你说什么呢?”
他猛然回头,纪越妆没料到,往后踉跄了一下。晏玖眼疾手快把人扶住,又怕人不高兴似的,迅速把她放开,然后回答了她刚才的问题:“没什么。”又问她:“你出去了?”
就为了躲他?
纪越妆不太自然地清了两下嗓子,也没正面解释他的话,“你怎么尽学我那套?”
又□□又胡搅蛮缠的。
“你是宁王。” 不应该这样。
“我是晏玖。”他接下她的话,定定地看着她,“你说过的,我只是晏玖。”
我不想当凌云之上的万里挑一,只想在你面前将铅华洗尽,做大千世界里的芸芸众生。
作者有话要说:稍微修改了一下上章结尾的内容,没让男主摔下来。因为考虑到他伤还没好,上次又自己把伤口掰开了,应该经不得几下搞了。
☆、等待
皇宫里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婢女端着各式各样的点心吃食上上下下。
粉色的衣裙在纪越妆面前来来回回地晃,视线无处躲避,抬头又只见红得晃眼的灯笼,看久了,眼前出现一个个五颜六色的光晕。
她有些晕,揉了揉眼,不再望了,埋头专心吃着东西。
这次宫宴专门为了庆祝突厥和大梁边境纷争一事顺利解决,朝中上下的官员以及公子小姐们都来了。
她夹在一群尚未婚配的女眷里,有些尴尬。纪京屿仿佛救命恩人般向她招了招手,她慢吞吞地挪过去,乖乖巧巧地坐在了他旁边。
过了片晌才发现,这样好像更惹眼。
赵祁坐在斜前方,侧首状似不经意地跟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梅花香饼好吃吗?”他问。
“好吃。”她一边咬一边开口。
“是那位姓张的御厨做的。”
“是吗?”她眼睛亮了亮,“我们小时候一起去偷吃,被他发现的那位对不对?”
“是呀,就是他。”赵祁浅浅笑着,“你记得你逃跑的时候还被台阶绊了一下吗?还是脸朝地摔的。”
“有这回事吗?我看看。”纪京屿扳过她的脸,“看来后遗症不大,我妹妹还是这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