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殷宁的话,周云没有表态,只是又问了殷宁一个问题:“你觉得呼延庭是个怎样的人”?
殷宁听到周云这么问,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如果是别人这么问,他肯定有很多说辞,无非就是吹嘘拍马,常年混迹于官场,其中的套路他简直熟的不能再熟了,可是这是周云问的,他不想对他有任何的隐瞒。
“他目中无人,心中无德,残忍嗜血,滥杀无辜,墨林在他手里的这些年,早已被毁的不成样子了”殷宁吸了一口气答道。
殷宁其实对于墨林的现状,对于呼延庭的为人也都很清楚,只是他的等级观念分明,又因上一任明堂的首领是个极忠于墨林的人,他在很小的时候就跟着那个人,且对他很是敬重,所以那个人的很多观念都对他影响颇深,他对墨林很忠心,想看着它变得更好,走的更久,可是他对于呼延庭是一直持有保留态度的,服从也只是他在执行命令而已。
今天他是第一次把心里对于呼延庭的真实看法和对于墨林的担忧直接的表达了出来,只是因为这个人是周云,对于他,殷宁是绝对不可能隐瞒或者欺骗的。
周云原本只是试探,但是能听到他这么说,他的心中有些惊讶,平时殷宁对呼延庭总是一副惟命是从的样子,心里也是明镜似的。
可是惊讶过后,他的心里却生出些异样的感觉,殷宁能对他说出这么直接而真实的想法,说明他对自己是极其信任的,而且他能掌管明堂这么多年,在官场和官员间混的风生水起,他也绝对不像他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简单,可是他每次对着自己的时候就仿佛一个大傻子似的,十多年了,也真是毫无长进,和自己初见他时一个样。
周云抬头看着身边的殷宁,面色冷肃,眉眼深邃,鼻梁挺直,薄唇紧抿,大约因常年习惯皱眉的原因,眉宇间竟有了淡淡的纹路。
“长得还挺养眼的”周云心里默默道。
殷宁看到周云在打量他,心里美滋滋的像是乐开了花,脸上自然也是表现了出来,顿时呲牙咧嘴的也笑得像朵花了。
周云看到他笑成这样,顿时有点无奈。
“那你觉得我怎么样?”周云缓了缓神又问道。
“啊!?”殷宁愣住了,这回他是猜不到周云的意思了。
“你……就……很好啊”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他也很着急,每次对着周云,好像他的能言善辩和巧舌如簧这两项技能都从他身上跑了似的,他竟然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来了。
周云好笑的看着他问道:“那如果让你选择,你是选择墨林还是选我呢”?
殷宁这下子完全说不出话了,他沉默了。
且不说周云问这话的意思,就光是这个选择对他而言就是很困难的,一面是他追寻了这么多年的人,一面是对于墨林的责任和上一任明堂首领的诺言,他哪一面都不想放下,他哪一面都想顾及,可是这世上哪有两全之道,有得必有舍。
周云看着神色变得为难的殷宁,也没有再逼问,只是轻轻的道了句:“走吧,贝楼的摊子还等着呢”。
他说完便率先走了出去。
殷宁听着周云声音里淡淡的失望,他的心里也有点难受,总得给他点时间考虑吧,他又没说不答应,但总得让他想想,这对他来说也不是件小事,也不是能一下子给出答案的。
殷宁叹了口气,向着前面的周云追了上去,边追边嘴里嘟囔道:“每次都是看你背影,你就不能等等我么,都追了你这么多年了”。
他虽嘴里不满的嘟囔着,可脚步却是半点也没慢下来。
☆、第 27 章
欣州。
温昱来这里已经将近两个月了。
他白天出摊看病,因为邻居丁老仙的极力吹捧,他现在名声已经传出去了,甚至附近十里八乡的都听说有他这么个土郎中医术高明,所以他每天倒也是极其忙碌。
温昱看着长长的队伍,不由得打起精神,看来今天也是并不轻松的一天。
不过忙点也好,这样他就没有时间想那些不着边际的事情了。
第一个病人满脸麻子,他称自己最近总是冷的厉害,却是盖多少被子也并没有多大的作用,之前也已经看过很多大夫了,也吃了很多药,却还是没有多大作用,现在恰听温昱的名声,所以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看看。
温昱听他这么说,也没说话,很多来他这里看病的人都是抱着这样的心态来的,他的诊疗费用极其低微,很多人刚来都是不信的,开始也只有一些去不起医馆的穷苦人家才到他这里,可没想到却竟然都治愈了,所以他的名声口耳相传,也越来越多人知道了。
他给这个病人号了号脉,却是没有任何的不妥,也只是很普遍的伤寒之症,他又询问了他之前吃的药材,也是针对伤寒的,他不由得有些纳闷,按理说如果只是伤寒,已经吃了半个月的药,应该是管用的,可是他的症状不仅没有任何的减轻,甚至还变得越来越严重,从脉象上去看不出来任何的端倪,这让他很是奇怪。
他又号了脉,还是看不出异常,于是他也只是叮嘱他继续吃之前大夫开的药,三天后再来复诊,那人便撇撇嘴走了。
第二个病人也是这样的症状,他按照常理为他开了些驱寒滋补的药物,也是嘱咐他三天后过来复诊。
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今天前来的一大半病人都是类似的症状,这些病人大多数都是穷苦人家,甚至很多人都没钱买药。
这让温昱有些为难,如果一个两个他都可以资助,可是这么多人,他也没有那么多钱去帮助他们,最终很无奈的,他也只能吃保留了其中两到三种必须且便宜的药材,让他们去医馆买来治病了。
晚上收摊的时候,温昱的心里总感觉不安,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
隔壁的丁老仙作为江湖术士多年,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他自然一眼就看出了温昱的心思,遂问他怎么了?
温昱只是摇摇头道:“也没什么,只是今天的病症很多也很奇怪,脉象上却看不出什么,我从医这么多年也从未见过,后续再看看有没有什么更严重的后果吧”。
他没说出来的是,这样看不出症状的疾病很可怕,因为不知道会不会传染,最终的结果是不是死亡。
丁老仙听他这么说,也没再继续问,只是说了句很是符合他身份的高深莫测的话:“欣州注定该有此劫,灾祸起于你也将灭于你”。
说完也没等温昱反应,便飘飘然离去了。
温昱听此言,心里有些不舒服,他原本是不信命的,但是在经历了那么多事之后,他却不得不信了。
果然他的担忧成为了现实。
第二天的时候来他这里看病的人,同样的症状也是占了大半。
第三天,同样症状的病人更多了。
第四天,几乎全部都是了。
第五天,普遍病症开始加重。
……
第十五天,第一例死亡病人出现了。
那是一位母亲,她是在一个月之前出现这样的症状的,开始的时候也是浑身发冷,怎么都暖和不过来,她也没当回事,地里还有那么多农活需要她去干,家里还有两个孩子,还有双方年迈的父母,她根本不敢停下来,家里也没有钱让她去看病和买药。
半个月之前,症状加重了很多,她实在是冷的受不了了,恰好又听闻温昱的名声,就慕名而来了,可是温昱当时也没能给她开出有效的药方,只是开了几种驱寒的药物,她也咬牙花钱买了那些药,回家熬着喝了。
可是症状却丝毫没有减轻,却反而变得越来越严重了,最后几天的时候,她的身体开始僵化,逐步无法动弹,直至最后的死亡,是被活活冻死的,躯体就好像是冬天因为寒冷冻僵死亡的样子。
温昱的心情越发沉重不安了。
这才只是第一例死亡,这段时间他诊疗的类似症状的病人加起来有一千人,并且每天还在急速增加,现在他能确定的是这个疾病并不传染,要不他肯定是第一个中招的,可是他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造成这样的病症?他们又是怎么得的?又有什么共同点可以寻找?
可对于上面那些问题,几乎就是没有办法解决的,这些人来自欣州各地,生活方式和经历的事情也都是千差万别,就是把他们聚集在一起都困难,更别说找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