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已经在一起了,拜过堂,喝了合卺酒,入了洞房。”向秦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痛苦仿佛消失了那么一丝。
方遥:“啊...这样啊,可...可你父母能同意吗?”
向秦说:“阿素已有身孕了,向家有了子嗣,父母自然同意。”
“什么?!”方遥几乎要惊掉了下巴,“半年前你回去那次?”
向秦思忖了片刻,点了点头,真相还是自己带进棺材里吧。
“向亭晚知道吗?他那么粘你,当时你抬阿素进门时,他都闹成那副样子,这回知道你和她有孩子了,不得疯了。”方遥担忧地说。
“我还没告诉他。”向秦还未想好该如何开口,不知是该瞒着,还是告诉他实情,还是告诉他孩子就是自己的,兹事体大,向秦还未想好。
“疯了疯了,我觉得你还是将阿素藏起来吧,向亭晚发起狠来像条小疯狗,他在一冲动酿出什么大错可就不好了。”方遥说道。
“他其实只是有些冲动,内心还是善良的。”
“情人眼里出西施,骁骑营交给我,你们日后有什么打算吗?”
“他想去江南,我在江南买了一处宅子,过些日子便带他去。日后若是江南住腻了,便带他四处走走,想去哪去哪,走到哪算哪。”向秦说起以后,眼里充满了神往,未来,多么美好的字眼。
“你们肆意潇洒,我还得继续卖命。”方遥听了一脸羡慕。
向秦拍了拍他的肩,便走了出去。
“路上小心。”向亭晚将包袱递给向秦。
向秦翻身上马,居高临下地看着向亭晚。
“走了。”向秦别开脸,看着前方。
“嗯。”向亭晚应了一声。
“还记得你八岁那年冬天我们埋在院里的桃花酒吗?八年了,定是成了陈年佳酿,回京我们好好喝一杯吧。”向秦走出几步勒马回头说。
冬日的阳光刺眼,向秦背着光,向亭晚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向亭晚知道那张绝美的脸上一定带着那丝只属于自己的浅笑。
“好。”向秦,我好像很爱你。
向秦一路疾驰,赶回将军府时正是向老将军的头七。
前厅放着一口漆黑的棺材,向老夫人只身一人跪在灵堂前垂着头。
“你回来了。”向老夫人听到脚步声,轻声说。
“家里丫鬟小厮呢?”向秦声音有些嘶哑地说。
“我让他们都去后院了,今天你父亲头七,我再想和他独处一下。”向老夫人拿过一叠纸钱,一点一点地烧着,“给你爹上柱香吧,他死前还念叨你和你那未出世的孩子,阿素传来消息说她有身孕了,你爹别提多高兴了。”
向秦上前跪在父亲灵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父亲是怎么走的?”
“入冬下了一场雪,你父亲染了风寒,早晨又偏要去练剑,结果地上结冰,摔了一跤,整个太医院的人都来了,整整三天,依然没把他救回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父亲一代名将,没因功高盖主被杀,也没战沙场,反而悠哉悠哉地活到这把年纪,赚了,不亏。”向老夫人轻声说。
那声音太轻了,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一般,向秦几乎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向秦膝行几步,跪俯在向老夫人身边,低头去看她的脸。
夤夜时分,正是夜色最浓的时候,昏暗的烛火照不清她的脸,向秦贴近身子去看,待到看清了,向秦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揪住了一般,半年前,向老夫人发丝只是夹杂着几根并不明显的白发,此时,白发却占了多半,整张脸泛起青灰,整个人单薄的仿佛能被一阵风带走。
“母亲...”向秦一把将人搂进怀里。
向老夫人躺进向秦的怀里,这个坚强的女人,从丈夫去世到只身一人替他操办婚事,没留一滴泪,可此时泪水爬满了整张脸。
“阿秦,我好想他,好想他...我再也见不到他了。”从嫁给这个人开始,她便做好了随时与他天人永隔的准备,她以为自己并不畏惧死亡,可那个人真正离开他的时候,却是令她如此痛彻心扉。
“我还没有跟他过够,我真的好想他,真的好想...”向老夫人揪着向秦的衣襟,泣不成声。
“母亲...”向秦紧紧箍着怀里的人,知道那哭声渐渐减弱,怀里的人昏睡过去,方才起身将人抱进里屋塌上。
向秦刚要转身离去,那只苍白的手抓住了向秦的衣摆。
“午后你父亲下葬,让阿素来上柱香,你父亲挂念孩子。”向老夫人说。
“好。”
“记得招待好前来吊唁的宾客,莫要失了向家的体面。”
“放心,睡会吧,我让厨房熬些粥给你。”
安顿好向老夫人向秦便走了出去。
届时天已大亮,向秦总觉得心有不安。
☆、杀人
“祭拜完我父亲,你便从后门出去,陈伯会在那里接你去城外山庄养胎。”向秦对阿素说。
向秦最终决定子嗣的事还是瞒上一瞒,向亭晚醋劲大,现在知道了那是要闹,等孩子出生以后再告诉向亭晚,若他不信还可以滴血认亲。
阿素点了点头,便回屋收拾行李了。
不多时,两人便乘坐马车去了将军府。
两人离开不久,镇国将军府门前便响起了马蹄声。一个少年人策马而来,扬起宅门前的尘土。
“大胆,什么人敢在镇国将军府门前放肆!”守门的府兵上前举剑斥责。
在自己家门口被人质问,向亭晚心中不免有些恼怒,“不长眼的奴才,睁开你的眼睛看看我是谁。”
那府兵端详了片刻,慌忙躬身行礼,这少年正是应在边疆的向亭晚。
原是向秦走后,向亭晚觉得路途遥远,担心他忧虑过重,不到京城便再累到了,便于军师与方遥商议一番,在第二天清辰追着向秦去了。可向亭晚一路紧追猛赶,依然没看见向秦的身影。
“我父亲可曾回府?”向亭晚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前来接应的小厮。
“将军几个时辰前便回府了,今日向老将军下葬,将军回来接素夫人前去祭拜。”小厮谄媚地说。
“你是谁?我怎从未见过你,阿诺呢?素夫人要去祭拜,还需我父亲亲自来接?”向亭晚心中不满,一串问题抛出去,不等人回答便往屋里走。
这小厮入府两年没见到主家,今日见了,便粘了上去一个劲的表现,希望能得主家青睐,接下阿诺的差事,“小人刘诚,两年前才进府,公子自然不认得奴才,那阿诺几个月前辞了府里的差事,入赘给王家当上门女婿了。”小厮说起入赘,脸上露出嘲讽。
向亭晚活了许久,对这事看得开,入赘又如何,若是两情相悦,其他便不重要。
那刘诚见向亭晚神色恹恹便又开口说:“要说咱将军真真是个深情的人,怕素夫人身子不便,亲自来府上接的,公子换好衣服快些走几步,说不定还能追上两人。”
“你说什么?身子不便?”向亭晚疑惑。
“公子常年不在家不知道,素夫人有了六个月的身孕了!”刘诚笑着说。
“不对你等会,素夫人有了?六个月身孕,向秦的?”向亭晚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大声问。
“可不是嘛,不是将军的还能是谁的啊,半年前,老将军生病那次,将军不是回来了,将军走后不足一月,素夫人便有了好消息。”刘诚喜笑颜开地拍着手说,那表情,比他自己老婆有了都要开心。
“不...不可能...”向亭晚喃喃地说,可时间正好对的上。
“滚开!”向亭晚一把推开刘诚,衣服也顾不得换了,拔腿就往将军府跑去。
向秦到了镇国将军府时,礼部的人也已经到了,向秦便让阿素自行前去灵堂祭拜,自己去了后厅与礼部商议稍后送葬的事宜。
向亭晚一路狂奔,从边疆赶来的他届时还穿着一身单衣,可仍旧跑出了一身汗,湿冷的衣服贴在后背上,寒风一吹更是冷的刺骨,向亭晚打了个哆嗦,浑身有些颤抖。
向亭晚许久没有来过将军府了,一众下人看着他只觉得有些面熟,只当是哪家公子前来送葬,便躬身行礼,引着人往灵堂走去。
“向秦呢?”向亭晚压抑颤抖的声音问。
这人净直呼将军名讳,莫不是皇室中人,仆人躬身回答:“将军方才将素夫人接了过来,现下估摸着应是在与老将军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