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大佬不好当(37)

颜俞轻笑:“若是忠君与忠民为一体,便不会出现乱世了,兄长,它们并非在我的心中对立,而是在这个四境对立!”

“事在人为,”徐谦真的不愿意看他这般与自己的君主戈矛相向,更重要的是,以颜俞的才华,怕是一出手,大楚就没有生机可言,“即使它们真的是对立的,俞儿却是可以调和的,俞儿为什么不去做呢?”

“兄长,朝堂上坐的人是谁真的比百姓的命还要重要吗?大楚、大晋、大魏,什么朝代有什么区别?是李氏人当帝君还是赵姓人坐在那朝堂上,到底有何不同?百姓分明已经流离失所,易子而食,而老师和兄长还在谈仁义道德,礼仪规范,不觉得虚伪吗?”虚伪,颜俞第一次把这样难听的词放在他的兄长身上,但是他想,他已经别无选择了。

“若无仁义,无道德,活着又有何益?不过徒添行尸走肉。”徐谦红了眼眶,“人可以死,但操守不可退!”

“兄长说那是行尸走肉,但俞儿却觉是活生生的人命,今日是普通百姓,怎不知明日便是你我?俞儿要活,也要天下人活。”

“你这一出,天下必定生灵涂炭,你说你要天下人活,可你又知多少人会因此死于非命?老师说你有经世之才,却无畏惧之心,没有半分冤枉你!”

“畏惧之心?教我们瑟缩在这宅子里,等着生命枯朽那一日吗?兄长,我们这些人,从老师到凌儿,全是为乱世而生,没有人逃得过的。既是如此,俞儿愿佐明君有什么错?先人有云,以佚道使民,虽劳不怨;以生道杀民,虽死不怨杀者。平定天下怎么没有牺牲?俞儿今日在此保证,会以最小的代价令四海归一!”其实后头应当还有一句,便是问他愿不愿意与自己一起走,只是颜俞问不出口了。

徐谦面上竟是没有丝毫不舍:“我若心中仍存丝毫道义礼法,便不会再听你这胡言乱语,休要再提此事,你即刻便动身吧。”

“好,那俞儿便证明给兄长看,我虽无师长口中的仁义之心,亦可还天下安宁清平。”

作者有话要说:俞儿:我只是想搞点事业。

谦儿:我看你想搞我!

俞儿:害,搞你搞好几年了!

谦儿:…

☆、但愿苍生俱饱暖,不辞辛苦出山林(于谦)

就在那桃花凋残、柳絮落尽的晚春时分,颜俞背上行囊,辞别了他的师长和故乡,为了他遥远而崇高的理想,只身一人奔赴远方,踏上了一条永远不归的路。

并未有人前去相送,颜俞一路走得孤独,唯有徐谦悄悄地跟随了一段,他想最后问一句“哪怕孤身一人,也要走,是吗”,但他终究没有问出口,颜俞渐渐消失在视野中,他心中满是奇怪的感觉,心痛倒也算不上,只是酸胀得厉害。

他等了一个春天,最终只等到了颜俞的一骑绝尘。

但也正是这样,徐谦才意识到,其实他早已做好了与颜俞分开的准备,也并不畏惧孤独终老的余生。

只是想起颜俞少时躺在草地上说过的那句“万寿无疆”,终究是寂寞了些。

齐方瑾知道颜俞做出这个决定,整个人都如同垮了一般,心痛之余更是气氛恼怒,连着几日泪流不止。此生若是不能相见,倒还是好结局了,最怕,相见之日,便是操戈之时。

徐谦等人知道齐方瑾受不得刺激,日日安慰着,徐谦又是照顾老师,又是为冯凌答疑解惑,一时之间倒也没去想颜俞。

颜俞花了十来日才到达蜀国边界,一路上又想了许多事情,实现理想的兴奋被离家的孤独与痛苦冲淡了不少,但是他早就知道,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事情的完成不需要付出代价。

这时节还是晚春,但颜俞一路见到的荒村却像是入了冬,毫无生机与活力,偶尔远远瞧见一个佝偻着腰的老人,衣裳破旧,行动无力,心痛之余更加坚信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他要一个无虞的天下,一个无病痛的治世。

赵肃早早派赵飞衡在边境等颜俞,赵飞衡甫一见他,倒不似过去那般轻浮,只坦荡地笑着:“我当日便知,颜公子要来,却不知这一日来得这样迟。”

几年未见,赵飞衡更成熟了些,皮肤黑了,眸中神色也犀利许多,想是时常在军中练兵的缘故,颜俞朝他躬身一礼:“将军倒是神机妙算,此番有劳。”

“神机妙算称不上,只是我王兄从来便是优柔寡断,他当日如此犹豫,实则是心中早有此想,你不过推了他一把,”赵飞衡苦笑一声,“但你推的这一把,尚不如帝君,瑜玖琏瑶四城是我蜀中除都城外最为富庶之地,他倒是会抢。”

颜俞听赵飞衡所言,心中不满之气显然堆积已久,不由得问道:“这四城可是将军的封地?”

赵飞衡轻蔑地哼了一声:“我蜀中人倒没有大楚人这般斤斤计较,无论是不是我的封地,都是蜀中的土地,赵氏的百姓!对此事甚为不满也不是我一个,而是整个蜀中!”

颜俞心中一震,却觉得有理,否则赵肃也不会狠下心当这叛臣。

颜俞能骑马,赵飞衡不与他客气,命人分了匹好马给他,一行人便快马加鞭朝蜀都去。又三五日过去,颜俞在飞驰的马上见到了他数年前曾登过的聚峰。

他到蜀都了,来赴他的云水之约。

赵肃带着赵恭在宫门迎接颜俞,五年过去,赵肃却像是老了十岁,赵恭也已经长大,不再是那个要抓蜻蜓的小孩子了,穿着常服,端端正正地站着,眉宇间颇有他父亲的神采,只是有些闪躲,不大自信的样子。

“颜公子。”颜俞还没从马车上下来,赵肃便迎了上去。

颜俞被赵肃这着急的阵势吓到了,赶紧从马车上跳下,拱手行礼:“王上。”

“颜公子不必多礼,想必颜公子已知寡人之意?”

赵肃在信里说的很清楚,希望颜俞替他取回四城,但是颜俞却不这样想:“学生知道,只是,王上真的只想拿回四城吗?”

“天地不仁,寡人不欲再多添杀戮。”赵肃与颜俞一同朝殿中走去,他为颜俞准备了宴席,盼着他尽快为自己完成此事。

“王上心慈,以百姓为念,只是王上不欲再添,帝君又岂会放过你?更何况,东晋已有并吞八荒之心,王上若是安于蜀中,迟早为他人鱼肉,北魏虽还没有异心,但坐拥北方辽阔土地,翻云覆雨也不是不可能。王上,这乱世,不是你想偏居一隅就能安稳度日的。”

进入殿中,有人引颜俞到席中入座,赵肃一路不言,颜俞便知自己太过着急:“王上不必现在回答我,我既来了,自当为王上取回四城,之后的事,王上可再行思量。”

每个人的席前都摆着饭食,但赵肃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胃口吃饭了,现在也顾不上让颜俞先吃,直接就问:“颜公子,你要如何取回四城?”

颜俞还没有答话,倒是赵飞衡体贴,提醒道:“王兄,颜公子舟车劳顿半月有余,您好歹让他歇上片刻。”

“哦,”赵肃恍然,“确实如此,是寡人冒犯了。”

赵飞衡是蜀国的将,颜俞自知,若是这四城取回了,他必是蜀国的相,赵飞衡这般示好,是要跟他演一出将相和么?不过,假装也好,真心也罢,颜俞领这份情了。

颜俞先朝赵飞衡点了点头表示谢意,又转头对赵肃道:“王上不必在意,学生既来,心中自有计较,只是计划尚不成形,学生无法详细告知王上,但有一点是确定的,蜀中太弱,须得借助魏晋的力量。”

“魏晋如何肯助我?”

颜俞只说:“两年,我必将为王上取回四城,但是王上务必要相信我。”

“寡人既然请颜公子来,必是相信颜公子的,来人!”

一宫人自殿外双手托案缓缓迈入殿中,直往颜俞跟前去,在颜俞身前跪下。颜俞定睛一瞧,果然是看见了赵肃的诚意——蜀国的相印。

赵肃承诺将自己以前的府邸改造为相府赐予颜俞,让颜俞在相府未改建好之前住在宫里,赵飞衡却以宫中多有不便将颜俞接到了自己府上。

“将军就这么不放心我?”颜俞自入蜀以来,就处处感觉到赵飞衡的存在,此人行为飘忽,令人捉摸不定,颜俞甚至不能判断是敌是友。

赵飞衡头也不回,径自入府,没着急让人把颜俞领到客房去,反而在堂前斟起了酒:“定安,我表字翼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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