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日子，北界是越来越冷。
楚连翘捧着药，缓缓喝了下去。
还有三月不到，便要生了。
未知的喜悦与恐惧占据着她的心，但到底是喜悦更胜一筹。
这是谢博衍和她的孩子。
或许是因为她身材纤细，所以肚子看起来格外的大。
温容温颜每日都会给她看看身子，根据她身子的状况而更改汤药。
恬静安谧的日子就这样缓慢前行着。
☆、年关
战争局势逐渐明朗。
谢家军在谢博衍的带领下已经攻下沧溟天水十三关的边缘之城，并且在缓慢向里推进。
许多士兵浴血而归，可是几万大遥儿郎都还完完整整地站在这里。
这再好不过。
年关，军营里也热闹起来。
楚连翘第一次在军营中过年，不免有些好奇，索性也帮着这边的厨娘包起了饺子。
军营人多，过起年来热热闹闹的。
她捏着饺子褶，把饺子放在食案上。
北方人热情又豪爽，楚连翘一开始并不适应，后来也逐渐觉得没什么了。
饺子包完便下了锅。
军营都是大锅饭，烧出来的味道也只能凑合凑合，比不上府中膳房做出的精美小食。
楚连翘是将饺子单独烧的。
烧的过程中一旁的厨娘还调侃她，说得她脸红耳热。
……
楚连翘随着厨娘将饺子分发，谢博衍便在一旁看着，等她分发完后便朝她伸手：“我的呢？”
楚连翘故意道：“什么你的呢？”
“我的饭呢？”
她撇嘴：“锅里啊，自己去盛。”
谢博衍捏她腰窝：“我都看见你拿过来的食盒了。”
楚连翘最怕痒，立马把食盒拿给了他。
谢博衍吃着饺子，有些意外：“牛肉的？”
楚连翘点头：“本来要做猪肉的，我想着你不是喜欢吃牛肉馅的嘛，就去邺安城买了点新鲜的牛肉给你包。”
谢博衍心下一暖：“我就知道夫人疼我。”
“你是我夫君，我不疼你疼谁？”
楚连翘瞪他一眼，意识到自己的话过于甜腻，然后低下头红着脸吃饺子。
谢博衍笑了笑，将饺子吃完。
“今晚我回营房睡。”
楚连翘抬眸看他：“军营这边……”
“交给容锦了。”
她一喜：“那我等你回来。”
谢博衍快一个月没有回营房，她虽明白，但还是不免觉得有些寂寞。
大概是怀着孕，总想着让他陪。
……
晚膳异常丰富。
邺安那边送来了许多新鲜的鱼，还有京城那边送来的物资以及新鲜蔬果。
北界的战士们罕见地吃了顿好的。
楚连翘吃着饭，有些恍惚。
谢博衍停了筷子，问她：“怎么了？”
“军营的生活很自在……”楚连翘道，“大家都在一起，一片赤诚之心，不像京城风起云涌，就连个宴席都是存了害人心思的。”
“以后不会有那样的宴席了。”谢博衍摇头，道，“在我们赶路的时候，白家人已经没了。”
楚连翘有些怔然，随即反应过来，秋日肃杀。
她握着筷子扒着碗里的饭，淡淡应了一声：“罪有应得。”
谢博衍看出她情绪不高，便知她又想起云谷一事：“白芷……”
楚连翘撑头：“谢博衍，你说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了白家的，怎么这一世遭遇的一切都和白家有关呢？”
“你欠不欠白家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还欠我一个余生。”
又开始了又开始了……！谢氏情话！
楚连翘咬着筷子，瞪了他一眼：“吃你的饭。”
谢博衍见她没了心思想别的，这才勾唇一笑，低头吃饭。
是夜。
楚连翘在床上等着谢博衍。
门被推开，谢博衍擦着头发进了屋。
楚连翘自然地接过他的毛巾，给他擦起了头发。
等擦干后，谢博衍将毛巾挂在一旁，掀被上了床，在她身边低语。
“今天孩子有没有闹你？”
她摇头：“最近好安静，我觉得是女孩。”
谢博衍笑：“没准是个安静的男孩呢？”
楚连翘缩在他怀里，目灼如星。
他轻声道：“睡吧。”
她摇头，傻笑：“我再看会你。”
“花痴。”
楚连翘瞪他：“你长那么好看还不让我多看两眼了？干嘛，收费啊？”
“嗯，要收费。”
谢博衍笑意盈盈，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楚连翘瞬间明白他的意思，一脚踹在他腿上，被他按住。
“你要是再往上一点，你夫君下半辈子的幸福生活就没了。”
楚连翘抽脚，啐他一口：“滚。”
闹了一阵，便安静下来。两人静静依偎着，却都没睡着。
楚连翘先开了口：“你怎么不睡？”
谢博衍意外，含糊道：“有些睡不着，你快睡吧。”
楚连翘揪住他的袖子：“你是不是觉得沧溟今晚会攻城。”
谢博衍见她已经猜出，点了点头。
楚连翘有些兴奋：“那你怎么做？穿衣策马将他们击退吗？”
谢博衍看她激动，有些无奈：“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听说打仗会兴奋的女子。”
她一噎，随即道：“所以我才嫁给了你不是吗？”
谢博衍笑：“是这个道理。”
说曹操曹操到，号角声由远及近，谢博衍立马起身，楚连翘则拿起床头的衣服服侍他穿衣。
“我走了。”
他吻了下她额头，便推门离开。
赶往前线，谢博衍找到容锦。
容锦点头：“和你想的不错，他们果然夜袭，但是被放哨之人发现。”
“仓库可有人看守？”谢博衍一边道一边束起头发，“我担心这是调虎离山之计，他们有可能对粮草动手。”
“你放心，在你说了可能会有夜袭之后我就派人把守住仓库。方才他们都说粮草无异动。”
谢博衍闻言皱眉。
佯攻还是袭扰？
攻打过来的人已经被击退，容锦刚想告诉谢博衍，便见他紧皱眉头：“怎么了？”
“我总感觉这次夜袭有些蹊跷。”
容锦点头：“我认为他们是趁我们松懈，想要攻过来让我们警戒着，这样便没有精力应付早晨的战斗了。”
谢博衍点头：“你说的没错，明夜我带精兵偷袭过去，他们既然想到如此阴招，我们也得回敬回敬他们。”
容锦道：“你这方法也太损了。”
“战斗若都是正大光明的，那战场局势便清晰多了，只可惜这是个理想态。”谢博衍道，“你安排一下换岗的人次，沧溟夜晚要攻过来就直接往下射箭。我去陪翘翘了。”
容锦看他一眼：“有异性没人性。”
谢博衍飞来一记眼刀，容锦瞬间噤声。
……
谢博衍悄悄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却并未全躺进去，大半个身子还露在外面。
等了一会，身旁人没有反应，他这才慢吞吞地将另半边身子塞进被子里。
看来是睡着了。
他怕身上的寒气扰到她，便和她隔了段距离睡着。
楚连翘等了半天没等到身旁人的拥抱，便主动蹭了过去，软软地环住他手臂：“干嘛不睡进来些？”
谢博衍意识到她没睡，便道：“我怕冷到你。”
“那我给你捂捂。”
她将头靠在他手臂上，又调整了一个合适的位置。
谢博衍搂住她，将她的肚子靠在他身上，然后拍着她：“睡吧。”
楚连翘打了个呵欠：“…嗯……”
接下来的几日谢博衍都陪着楚连翘。
只是楚连翘每夜都知道他从她身旁离开，又带着淡淡的血腥气回来。
她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了，只是在身边位置又填补起来时下意识搂住了他。
这样就好。
可事情总不是一帆风顺的。
“小嫂子！你睡了吗！”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把楚连翘吓了一跳，从睡梦中惊醒。
她示意思琴去开门，自己则迅速披了件衣服，理了理凌乱的发丝。
容锦满脸慌张无措，看到楚连翘后急忙道：“小嫂子，谢哥受伤了！”
她怔然片刻，反应过来，立刻披上披风，又去床下拿出药箱：“他人现在在哪！？”
谢博衍是个多爱逞强的人，但凡能够撑着，就绝对不会告诉别人自己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