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博衍突然有些难受,他开了口,声音干涩:“那就打个剑穗吧。”
“你喜欢什么颜色的?”她问,又自顾自说道,“你那剑叫轻月,我给你打个白色的吧?”
谢博衍又点头,然后吻她脸颊,吻她脖颈。
她推了推他:“别闹,好痒。”
谢博衍轻笑一声,咬她耳垂,她软了身子:“跟你说了别闹……”
他转移了话题:“翘翘,如果边疆起了战事,你要与我同去吗?”
谢临渊对战事一向敏锐得很,他决定先问一下她的意思。
楚连翘点头。
“北界冷,你也要去?”
她又点头,道:“谢博衍,我已经快四个月了,明年二月便是预产期,我不想……不想在最后见不到你。”
“那就和我一起去吧,我陪你,你也陪着我。”
楚连翘仍是点头。
……
谢博衍从行装中拿出两个布娃娃。
楚连翘接过来一看,笑出了声:“好傻,你哪买的?去南部的时候买的?”
谢博衍点头,指了指女娃娃:“这个是你。”他又指了指男娃娃,“这个是我。”
楚连翘垂眸看着娃娃。
男娃娃穿着一身绣金的梅花紫袍,身披披风,而女娃娃穿着一身月白的棉布衣裙,裹着厚厚的斗篷。
是初遇的时候。
楚连翘的手指微微划过女娃娃的脸,轻笑道:“你记得真清楚。”
“这辈子都忘不了。”
楚连翘敛去笑容,谢博衍拿过男娃娃,竟是将它摁在了她手中的娃娃上。
俨然像是在亲吻。
楚连翘一阵脸热,透过娃娃好像是在看他们自己,她结巴得话都说不清:“你……啊、我……”
谢博衍没给她反应的机会,扣住她的手腕,摁着她的头就吻了上去。
娃娃落在榻上,楚连翘闭上眼回应着他。
……
晚膳两人都用的不多。
楚连翘捧着温牛乳,小口小口地喝着,而谢博衍则环着她的腰,拿着书在看。
雪球则在榻上摇着尾巴,似乎是怕两人再次离开,乖巧地‘喵’了一声。
她咽下牛乳:“你看好了吗?”
谢博衍皱眉:“这起名哪有这么容易的?”
“原来终于有东西能难倒我们谢二郎了啊。”楚连翘咯咯地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任何事都难不倒谢二郎呢。”
腰窝被不轻不重地掐了下,她软了身子,险些打翻手中的牛乳。
楚连翘把牛乳往炕桌上一放,去挠谢博衍的痒,发现他不怕痒之后愤愤地喝完了牛乳。
雪球似是看出她焦躁,一颠一颠地跑了过来,蹭着她的手臂,讨好地喵喵叫着。
于是谢博衍被她嫌弃地推开。
他酸溜溜地开口:“你当心雪球挠你。”
楚连翘瞪他一眼:“总比你好。”
“行行行,比我好。”
过了许久。
谢博衍一笔一划地写下字,写完后放干交给楚连翘:“你看看怎么样。”
她懒懒抬眸。
谢知许,谢亦河。
“一个女名一个男名?我觉得挺好的,但总感觉女名英气了些。”
“我们的女儿自然是要英气些,这样才不会让其他小子给哄了去。”
楚连翘笑:“那你以后记得给她许个好人家,别让她受了委屈。”
谢博衍笑了笑,道了声好,将纸夹起,搂着她上床睡觉了。
四个月了,楚连翘的肚子已经微微凸起,谢博衍怕压到她,只敢从后面搂住她睡觉。
楚连翘闷闷道:“谢博衍。”
他将头靠在她肩上,应了一声:“嗯?”
“如果我真的先走了,你能照顾好自己和孩子吗?”
谢博衍想当然道:“你想太多,等你走了,我就天天抬小妾进谢府,个个都年轻貌美身姿曼妙,一个月不重样,把谢府弄得花红柳绿。”
楚连翘转过身,狠狠锤了他一下:“你想得到美!”
语气恶狠狠的,力气也不小,显然是动怒了。
谢博衍笑,吻了下她额头,又环住她,低声道:“所以,你先别走。你走了,我怕我会疯。”
楚连翘没应声,谢博衍却有些急了:“翘翘。”
她这才抬眸看了他一眼,随即又垂下眼帘喃喃道:“对不起……”
楚连翘向来言出必行,可对于这种虚无缥缈之事,她也不敢轻易许诺。
谢博衍压着她的头,重重咬上她嘴唇,几乎是以掠夺的姿态占领着她。
楚连翘吃痛一声,惊慌地想要后退,却被他一把揽住。
他气喘地放开她,又用手指蹭了蹭她掌心,与她十指相扣,声音低哑:“你的回答呢?”
“我不走。”楚连翘叹声,“我哪都不去。”
谢博衍得了满意回答,蹭了蹭她的脸:“乖翘翘。”
两人相拥入眠,很快睡着了。
……
谢博衍迷迷糊糊睁眼,发现自己站在一片喜红中。
满目都是刺眼的红,他怔了怔,周围随即响起老妇催促的声音:“少将军,该揭新娘子的盖头了呀!”
喜婆一边催促,一边递来喜秤。
谢博衍抬眸看向坐在床沿的人。
她紧紧握着扇柄,手指用力到有些发白,大红盖头遮住了她的面容。
谢博衍却一下认出坐着的人不是楚连翘。
他一怔。
盖头上绣着的是并蒂莲,而非皇室专属的龙凤呈祥。嫁衣也没有楚连翘那身鲜艳明媚。
哪都不如楚连翘。
他直接用手揭了盖头。
是白若歌。
她略带羞涩地看着他,含情脉脉道:“夫君……”
谢博衍怔住,然后不顾喜婆和白若歌,直接离开。
不可能的,他娶的分明是楚连翘,怎么会是白若歌?白家不应该已经没了吗?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竟是走到了明卿馆。
明卿馆已经关上门。
他犹豫一瞬,抬手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李钰还有余琅,见到他时明显怔了怔,随即疏离地点头:“大喜之日,谢少将军怎么来了医馆?”
谢博衍小心翼翼地试探:“翘翘……楚连翘呢?她在不在医馆?”
李钰一愣,余琅随即冷下脸:“医馆并无姓楚的弟子,更无唤连翘的弟子,谢少将军怕是走错了地方。”
门“砰”地一声关上。
吃了个闭门羹。
他百思不得其解,披着喜服直接入了皇宫。
黄梓一脸戏谑地看着他,调侃道:“大喜之日你不洞房花烛夜,来我这作甚?我可不能跟你洞房花烛。”
“我怎么娶的是白若歌?”
黄梓疑惑:“分明是你要与白家联姻,才娶了白若歌,怎么,改主意了?是想娶白若菱还是另一个白家三姑娘啊?”
谢博衍一脸复杂,转移了话题:“我问你一个人。”
“你说?”
“楚连翘。”谢博衍道,“云谷弟子楚连翘。”
黄梓皱眉:“我没听过,你魔怔了?”
“那……楚明卿和黄其琛的女儿,她现在怎么样了?”
黄梓一怔,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说谁?”
谢博衍又重复了一遍,注意到黄梓的目光后不安地问道:“怎么了吗?”
“你不会是应激了把所有都忘了吧?分明是你亲手杀的她啊?”
——“分明是你亲手杀的她啊?”
谢博衍怔然地往后退了一步,脑海中这才有画面掠过。
——少女惊恐地看向他,眸中尽是惊惧神色,就连身子都忍不住颤抖起来,冷风吹起她的头发,她又打了个颤:“博衍…?”
“抱歉。”
他只是点了点头,上前几步,被她避开,她仓皇迈开步伐,在积雪中一深一浅地跑着。
他步履轻快地跟在她身后,等她跌落的那一刻用短刃刺穿了她的心脏。
“唔嗯……!”
少女闷哼一声,跪在了地上,又缓缓瘫软在积雪上。
血污沾了她满身,在雪上逐渐蔓延开来,艳丽的颜色仿若要燃烧起来。
少女不甘心地咳了几声,嘴角溢出鲜血,看起来凄美极了。
“…为什么……咳咳……”
“因为你会搅乱我的棋局。”他擦了下短刃上的鲜血,“下辈子投胎投好些吧。”
少女的眼瞳逐渐涣散,她就这么毫无生气地躺在纯白之中,嘴唇张张合合,只吐出破碎的话语:“……可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