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离开鹤川城的那日,楚连翘特地去向谢博衍告别。
可容锦说他早已离开。
楚连翘遗憾地叹了口气。
谢博衍也有很多事要处理,不可能一直都待在鹤川城。
她从袖中取出做好的药包,交给容锦:“谢博衍帮了我许多,这个麻烦容锦你转交给他,方法和作用我都写在里面的纸上了。还有……若是他哪日想来云谷,可以报上我的名字,我定会好好招待。”
容锦应了一声。
……
“谢哥,楚姑娘已经走了。”待云谷的马车远离,容锦开口道。
谢博衍这才掀起帘栊,款步走出。
容锦已经收起了面对楚连翘时的正经,换上调侃的笑容,举了举手中的药包:“主子,连翘还特意给你送东西呢,定是喜欢上了你。”
“敢嘲笑主子,我看你也是最近的事太少了。”谢博衍冷笑,“最近边疆事不少,我看你也可以帮着分担些。”
容锦急忙讨饶道:“是我口不择言了。”
谢博衍冷哼一声,往屋外走去。
对于楚连翘,他是有过心动。
可这心动并不足以支撑他主动和她进一步发展。
容锦迟疑:“这药包……”
“你要便给你了,不要便丢了吧。”谢博衍的声音从屋外传来,“我先回京了,你处理完事情也早些时日回来。”
容锦看着手上的药包,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将它丢了。
真是可怜连翘了,还费心做了药包。
……
回到云谷的时候温容站在山下等着楚连翘。
“第一次掌管这些,有没有什么感受?”
“没有我想象中的难。”楚连翘说道,又摇了摇头,“……也可能是因为是帮助灾民的关系。”
“那可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
温容的眼神里满是疼爱。
她神色淡淡,听到这问题后沉思了下,似是想起什么,她唇角微翘,露出了一个笑容,语调也不自觉上扬:“碰到了一个很有趣的公子。”
“嗯?”温容一愣,蓦地又一笑,“这么快就遇到心仪的公子了?翘翘也到了情窦初开之时了。”
楚连翘急忙解释,脸因这个玩笑而泛着微红:“师父!我只是遇到了一个有趣的公子!怎么、怎么就是心仪的公子了!”
温容笑了一声。
她在他调侃的笑意中败下阵来:“好吧,我承认,我是有点喜欢他……”
看出她的窘迫,温容转移了话题:“为师又做了些花生糖,专门留给你吃的。”
楚连翘应了句好。
两人缓缓地朝山上走去,到了山顶后,温容又交代了几句,才让楚连翘离开。
看着少女轻盈的背影,温容神色复杂。
楚连翘或许只觉得少将军好心,可他却不这么认为。
作者有话要说:诗词引自唐杜牧《金谷园》。
☆、微雨
在云谷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窗外的桃花换了一批,楚连翘忽而发现,又过了一年了。
而她已经十六岁了。
这一年她并未找到机会去京中,因此也只能在云谷中温习课业或者是下山救灾。
她将开医馆的事跟温容提过几次,温容却说再斟酌一下,便无了下文。
除此之外,她还认真地思索了一下她和谢博衍的初遇。
疑点太多。
身为剧中人时并不觉得什么,可当她将自己代入了第三者,再去审视谢博衍对她的态度,便觉得万分奇怪。
他好像很擅长拉近与人的距离,让人不自觉地想要相信他,再向他倾吐心声。
而且对于她的请求,他永远不会拒绝。
譬如吃那一串糖葫芦。
楚连翘越想越觉得烦心,谢博衍纯粹是拿阅历与经验来应付她。
她只觉得自己的动心真是讽刺极了,可饶是如此,她还是会时不时想起他。
想起那个雪夜他温声细语的关心。
那时的他,说出这话,是发自内心,还是应付她呢?
她烦恼极了。
原来真的有些人,是可以因为惊鸿一瞥而产生情愫的。而这情愫并不会因为岁月过往而消磨殆尽,反而愈演愈烈。
惊鸿一瞥,自此终生难忘。
——这便是喜欢。
当李钰这么告诉她的时候,楚连翘有一瞬的无措。
楚连翘放下医书,叹了口气,失神地望向窗外。
初春的清晨,云谷被笼罩上一层柔和的乳白色的外衣,白皑皑的雾色把一切都渲染得朦胧迷幻,就连窗前的那棵桃树也看不真切了。
若有仙境,定是这般吧。
门被叩响,楚连翘倏尔回神:“进。”
进来的是江绥。
楚连翘对这位师弟了解甚少,只知他原来是青州江家的二少爷,一心向医,正巧他爹和温容曾经有交情,就拜入云谷了。
算上年岁,江绥比她还大几岁,却要叫她师姐,着实委屈了些。
楚连翘收起医书,温声道:“今日哪里不会?”
江绥将手里的书递给她,她接过,看了几眼后,秀眉微微蹙起。
“师姐,我不懂,为何这书里的穴位都比寻常人偏上三寸?”
楚连翘犹豫了一下,开了口:“……因为这是炼蛊之人的穴位。”她顿了顿,朝江绥眨眨眼,比了个噤声的动作,“你可别告诉师父是我说的,他平日不让我翻这些书。”
江绥点点头,道了声谢便离开了。
楚连翘看着江绥离开后,掀起了袖子。
手腕处有个浅浅花朵一般的纹路。
她问过温容,温容在听到这消息时罕见地沉了脸,然后才安慰她只是暂时现象。
但她每日的饮食中又多了一碗药。
她尝了,也只能分辨出其中有雄黄。
与此同时,温颜那里的书温容也不再让她去看了。
她这才知道,自己是中蛊了。
可奇怪的是她从未得罪过任何人,更别谈认识用蛊之人了。
她叹了口气,用袖子遮住手腕,继续看起了医书。
……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楚连翘在云谷时,忙于出题教人,帮着温容打理云谷事务;在山下时则忙于帮助师兄师姐们开医馆。
她终于有了机会入京,也了解到京中的医馆确实如谢博衍所说的那般,质量参差不齐,不如云谷。
温容再三斟酌,最终还是决定在京城再开一家医馆,并想办法推广云谷医术。
负责人却是楚连翘。
楚连翘惊讶万分,却见师姐师兄们都点头,似是也满意温容的抉择。
于是她应下了,心里却还是没底。
“莫怕,等为师处理完山上的琐事就下山来寻你。”温容宽慰着楚连翘,“不会太久。而且李钰和余琅,还有凌笑和暨轩不都跟着一起去吗?”
“师父。”楚连翘眉目低垂,神色淡淡,掀开了袖子,露出了手上浅浅的纹路,她看向温容,“我是中蛊了吧。”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温容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怔了半天,只叹了口气:“翘翘,现在为师还不能告诉你原因,再等一会好吗?”
楚连翘沉默地点点头,听温容又叮嘱她几句。
“为师走了,你先休息吧。”
温容如往常一样点上安息香,又关上窗。
“……好。”楚连翘依言躺下,闻着清淡的香味,不一会就进入梦境。
一夜好眠。
……
启程去京城的那日,天气不算特别好,下起了绵绵细雨。
再三确认行囊没有问题后,楚连翘在温容和温颜的目送下登上了马车。
马车逐渐远离,温容这才开口:“师兄,翘翘好像已经察觉到了。”
温颜撑伞的手一抖,雨滴从伞面上接连坠落,打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响声。
沉默了好些时候,他才道:“……那便告诉她吧。她有权知道自己的出身,我们都无法为她做决定。”
“…嗯。”温容叹了口气,“只希望看在云谷的面子上,京城的那位不至于对翘翘做些什么。”
……
医馆的落脚点很好,位置不偏僻,周围环境也不算闹腾。
楚连翘与弟子们打扫了一天,医馆才总算有个样子。
她还未歇下脚,便有人上门求医。
来人自称是将军府的人,楚连翘几乎是瞬间就想起了那个少年。
可结果却很失望,那人开口说是他们府上的姑娘病了,而非是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