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结果为什么要追逐。”燕回看到烟燃到尽头，便掐了火，说，“我写过很多错误答案，我知道如果一开始就确定结果不对，那这道题就没有演算的必要。”
楚方识并不知道他这句话究竟要表达什么，便选择了沉默。
燕回又说：“就像……你自己也没能开解自己，足见我们都是笨蛋而已。”
楚方识在短时间突然失语，他的大道理并没有被燕回笑纳，甚至燕回找出了他的破绽，并把他所有试图自圆其说的言辞都一语击碎。
现在，这间医务室里，又多了一个有些茫然的人。
片刻沉默后，楚方识不禁笑出声来，对燕回这个有些武断的结论给予了肯定的答复，他说：“确实，我们都是笨蛋。”
第116章 拒绝欲望却在欲望中消亡
191.
成也发现燕回每到中午就会跑去医务室，一待就是一整个午休，发现这件事的第三天，他决定去医务室一探究竟。
距离午休结束还有十分钟的时间，成也守在医务室门口，等着燕回出来。
他暗自思索燕回是不是生病了，才会每天在医务室疗养一中午，这个结论毫无根据，但成也煞有介事地坚信着，甚至还做好打算要上去大献殷勤。
燕回开门走出来看见成也的那一刻，成也十分激动地冲过去扶着他的胳膊，说：“燕回，你怎么了？你生病了吗？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燕回：“……”
身后的楚方识：“？”
192.
回教室的路上成也一直像颗围绕燕回公转的某不明行星，在燕回眼前孔雀开屏般亮相后，就一直存在感极强地跟着燕回。
燕回手动地扇了两下空气，说了声：“脏东西。”
成也一点儿没被浇灭热情，依旧情绪亢奋地围着他转，说：“我今晚也回白日树，要不一起？我，我骑车载你？”
燕回下意识想说“滚”，可他顿了顿，想起成也的自行车长什么样子，而后幽幽说了声：“你……骑车载我？”
“是啊！哥技术贼牛逼，到时候你就知道什么叫速度与激情——”
“那我他妈……”燕回冷眼看着他，“坐轮胎？”
成也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他的车没有后座，载不了人，他深思片刻后就说：“那要不，你骑？”
燕回又是一愣，问：“……你搁后面追着我跑？”
“可以啊。”成也眼睛一亮，“我跟着你跑！”
“……”燕回深呼吸一口，斩钉截铁说了声，“滚。”
193.
周五的晚自习一直上到七点四十，再之后是全年级大扫除。
燕回没办法再往后拖，等到八点之后他就被三个负责做卫生的值日生给赶出了教室。
他抱着也许陆骁知道了他的决绝以后就收手了的侥幸心理，以极慢的速度挪到学校门口，期盼那个唯陆骁马首是瞻的司机今天不要那么敬业地守着他了。
直到燕回走出学校，他的视线在周五接学生的拥挤车辆上一扫而过，并没有发现那辆眼熟的迈巴赫，于是心里松了一口气。
只是在松懈的同时他心中还有一丝被自己压抑的促狭，尽管燕回不愿意承认，但是他的决绝一旦放在陆骁身上，就显得漏洞百出，有些不被允许的期待会悄悄生根。
他没办法控制自己，只能试图压抑。
194.
钟擎做陆骁的司机有一段时间了，但他很少给陆骁开车，通常都是被安排在秦骞身边，后来燕回出现了，他又去送过燕回。
今天陆骁坐在后座，钟擎整个人诚惶诚恐战战兢兢，他把背脊挺得笔直，自后脑勺到尾椎都崩得很紧。
今天他换了另外一辆车，因为老板看上去似乎不太喜欢坐那辆迈巴赫——他摸出车钥匙的时候，看到老板的眉头蹙了一下。
可陆骁没有特别指定开哪辆，于是钟擎在非常短暂的时间里做了个决定——他一直想开那辆劳斯莱斯幻影，但此前都是另一个司机在开，今天难得由他掌握了选择权，于是钟擎灵机一动，自认为不着痕迹地把钥匙放回了兜里，跟老板说了“您稍等”然后转过头去把幻影开了出来。
钟擎看到老板的眉心松动的瞬间，给自己在心里点了个赞。
他并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燕回不搭理他们，可老板还是让他每天坚持不懈地来学校门口堵着，他好奇死了但是没敢问。
今天陆骁跟着一起来，这就更奇怪了，但钟擎还是没问，还是不敢，他只能一身冷汗地盯着校门口，期盼那个小小的身影从人群中剥离，然后他就开车追上去，其他的就与他无关了，他只要听吩咐就好。
可惜今天是周五，车多人多，他看到燕回从里面走出来的一瞬间就发动了车子，但迟迟没能成功掉头。
钟擎从后视镜看到陆骁那副冷漠无情的样子，总觉得要是一分钟内自己再不开车追上去，陆骁就会在这儿把他手刃了——
事实上他对陆骁是有误解的，陆骁根本没有看到燕回。
195.
燕回以为陆骁终于不再发神经让人跟着他了，结果刚走出去没几步，就隐隐感到车流中有一个莫名显眼的家伙——东江实验每周不是没有开豪车来接孩子的，但燕回还是似有所感地看向了某辆劳斯莱斯。
“……”
燕回和钟擎遥遥地对上了眼。
从燕回的距离看不到这辆车的后座上是否坐着人，他理所当然地认为今天也是和前几天一样的情况，所以脚下生风，只想着走到路口打车就能躲过钟擎的尾随。
“燕回。”
有人叫了他一声，燕回原本心里一紧，但很快意识到这是楚方识的声音，他觉得今天的自己有些一惊一乍了，心脏没有缘由地跳得飞快，好像有什么不太好的预感。
他压抑着这种不太舒服的感觉，顺着声音望过去，楚方识正好开着车行至旁边的路上，从驾驶座歪头看着他，笑说：“上来，我送你。”
燕回很少在放学的时候遇到楚方识，在没有特地约定的情况下，这是第一次，换作往常，他或许并不想麻烦楚方识，但今天那种不安的感觉有些干扰他的决定，他最后竟然点了头，然后坐上了车。
车缓缓行进，终于开出这段拥堵的街道，驶入大路。
楚方识察觉到燕回的紧绷，问他：“怎么了？”
燕回始终很难松开眉心，敷衍地说：“没事。”
“看上去不像没事的样子。”楚方识看了看后视镜，眉梢微微挑动，但幅度并不大，他轻轻笑了一下，问，“跟后面那辆车有关？”
“……”听到楚方识的话，燕回猛地回过头一看，那辆幻影果然跟在他们后面，“操。”
怪不得他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怪不得他和钟擎对视的时候，钟擎看上去非常局促——
看到陆骁坐在车后座的那一瞬间，燕回认为这是一种针对于他的在劫难逃。
197.
钟擎在“陆爷”和“老板”两种称呼中选择了后者。
主要是他今年四十二了，比陆骁大那么几岁，在工作中所剩无几的一些自尊心使得他很难当着陆骁的面叫出“爷”字。
他跟车的时候手心有些冒汗，谨慎着措辞：“老板，需不需要开到他们旁边去，我跟小少爷打个招呼？”
事实上他问出的这个问题是多余的，因为陆骁如果真的需要，大概会直接下指令。
但是钟擎实在很少跟车，加上陆骁面色不善，他就跟得更加紧张。
这时候钟擎很希望提出一个可行的建议以结束这种有点危险的行为。
钟擎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听到陆骁的答复，他没有傻到再问下去，而是全身心地关注着前车——他们加速，钟擎就加速，他们减速，钟擎就减速。他们试图钻入车流缝隙，钟擎就得硬着头皮抢道跟上去。
正在钟擎一边渗着冷汗一边咬着牙关，好像在进行某种临危受命的要任般专注的时候，他听到陆骁用一种平铺直叙不带感情的声音，轻描淡写说了三个字：
“撞上去。”
第117章 看世人生死轮回几场/看你却像初见一样
198.
被追尾的那一瞬间，燕回整个人失重地往前扑了一下，明明是惊心动魄的时刻，他却还有闲工夫想：幸好老子系了安全带。
楚方识面沉如水，把车停在路边，他并没有立刻关心被追尾这件事本身，而是先问燕回：“有没有伤到？”